突然,他眼睛一亮,前方树林稀疏,借着昏暗的天光,他看见了林中空旷散落一地的背包和旁边几处可以躲于的山洞。 他爬起身拍拍地上女生的脸,欢喜道:“张雪娇,醒醒,别睡,我们可以躲雨了,醒醒!不要睡!” 但是无论他如何拍打、推搡,地上的短发少女始终没有动静,他踉跄起身拖起她,嘴里发出一声怒吼,向那边山洞猛冲。 待到达山洞,他停下脚步,心有余悸,原来他再速度快点就会掉落进深深的岩洞中。 他拖着张雪娇靠岩洞一旁坐下,手摸了摸她的湿发,理了理,指尖慢慢落在她的脸庞,冰冰凉凉的。 “张雪娇,醒醒。” 没人回答。 他沉沉睡去,洞外风雨渐小,身上的疼痛也减轻许多,他醒来了。 突然意识到怀中人已是身体僵硬的尸体一具,他抖了抖,瞬间站起身,怀着尸体滚出他的怀抱,顺着陡峭的地势滚进深深的岩洞中。 彭望只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响动。 他喉中声音呜咽,脑子迷茫,想向岩洞走去,背后声音响起。 “彭望。” 他转身,只见陈九月背着江淮站在他面前,浑身血气浓重,像是暗夜里的索命恶鬼。 江淮垂着的脑袋抬起,露出微笑,幽幽道:“hi。” “张雪娇死了,她手脚……都没了,她之前还拉着我的手说不要抛弃她,她不想死,但真的太冷太痛了,我也好累,她闭了眼后面就睡了,我喊她她也没动静,她死了。” “我没想让她死,可是我救不了她,我刚刚还把她的尸体推到洞里去了,我真的没想她死……” 彭望呆呆地坐在江淮身旁,面容呆滞,语调低沉,嘴里的话颠三倒四。 陈九月将江淮放在山壁旁,叫彭望照顾江淮,自己则放下食物和水离开,不知去了何处。 江淮嘴里叼着面包,靠着身后的山壁,用脚蹬了蹬使劲让自己身子上移,军刀插入身旁泥地中,他抬手拿起旁边的一瓶打开的矿泉水送到嘴边。 补充了食物和水,他转头看向彭望,对彭望刚刚说的一大串话作出反应,问:“你很难受” 彭望收回远望的空洞视线,默默点头。 “帮我把外套脱下来。” 彭望动作僵硬地将江淮身上沾满血渍和腥臭的破烂登山服脱下。 “别难过,人不是你杀的,你虽然不能替她去死,但是你活着就可以帮她完成她未完成的遗愿,或者……为她报仇。” 江淮微笑,将手中水倾倒在肩颈、手臂、脸颊腹部的伤口,感受着身上的刺骨冰凉和伤口处的钻心疼痛,淡然说道。 “报仇” 彭望喃喃,他眼睛一亮,又瞬间熄灭,脸上露出沮丧之色,头埋在膝盖上,呜咽哭道:“我是个废物,我根本杀不了那些野狼,我害怕,我想回家,我好后悔,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好后悔……” “是鹤千寻的错,他抛弃了我们!是你们!是你们!” 他说着便愤怒地吼出声,这时全身又充满了力量,蹭地站起身,怒火在眼中亮起,恶狠狠地瞪视着山壁旁的江淮,快速向他扑去,两只手握紧拳头就要朝他身上的伤口重击。 江淮摇头,在彭望的拳头冲到他身前的瞬间,他翻身拔起军刀,抬脚踢去,对方膝盖一弯跪倒在地,他手中刀快准狠地插入彭望的大腿肉中。 “啊啊!”腿部的巨痛让彭望惊叫出声,声音撞上山壁洞间发出回响,十分瘆人。 “别叫。” 江淮拔出刀,彭望又呆傻住了,捂嘴呜嚎跌坐在地上。 他呆呆地抬头看着江淮,自觉脑中思维混乱不堪,世界崩塌,生出不知现在是何年何月何地的迷茫之感。 他感觉自己疯了。 “江淮,对不起,我不是要杀你,我,我只是……” “没事,你杀不了我。”江淮微笑,在他身旁坐下。 岩洞中的水滴嗒嗒落下,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江淮,我们会不会死啊。” “我不想死就不会死。” “江淮,你是人还是鬼啊,别杀我,求你,求你了。” “那你得听我的话。”
第5章 来自白切黑的伪装5 “愿上帝保佑我们” 山洞外的雨已经小了,变成细细的毛毛雨,落在陈九月脸上。 他把背包留在了山洞里、江淮身旁,自己则一个人冒着雨重新回到营地中去找寻物资,路上他突然起了返回的心思,怕江淮等不到他就死在了山洞里,那样就不好玩了。 他九岁之前生活在阴岭山,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让鹤长亭等人为难的雨夜环境,对他来说并不艰难,他跑得极快,身形灵敏,眼睛将黑暗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像是一头在雨夜里奔袭的独狼。 他加快速度回到营地,捡练走有用的药箱,再次灵活蹿跳进丛林中离开,耳朵中传来音量减弱的交谈声。 “我说,我们守了这么久,可以回了,这么大的雨量他们也不可能走出去。” “再等等,刚刚不是还抓到几个崽子……刚刚是什么声音!黑影” “野狼吧,最近不是好几只都逃出了圈吗?” 陈九月返回岩洞,在靠近山洞时放慢了脚步,提着药箱的手握紧,眼神森冷,随即大步走进洞中,将压在江淮身上的彭望一脚踹翻在地。 蹲下身看向露出清瘦上半身的江淮,对方面不改色,悠悠抬头微笑:“我以为你死了。” 江淮肩颈覆上一块长长的布条,看样子是他衣服上撕下的,从肩处围绕包裹,刚刚的彭望应该是在给他包扎。 陈九月缓了神色,视线落到江淮身旁湿漉漉浸满血水的外套,手放在江淮肩上用力一按,见对方双眉微蹙,哈哈乐道:“按照常理,你应该比我死得早。” “你有什么遗言吗?” 他拖过药箱,开始拆除彭望那丑丑的裹布,给江淮重新上药包裹。 其实他之前跟在一人一尸身后是想找一个人帮江淮处理伤口,如果江淮真死了也好直接将两人抛入岩洞,方便清理。 但是…… 他现在内心占有欲作祟,这么有意思的人,是生是死都得经过他的手处置。 “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不是遗言。” “没有其他目的就这么简单”陈九月歪头疑惑,手中动作不停。 江淮看了他一眼,垂眸闭目,不再言语。 彭望被陈九月一脚狠踢差点滚落到岩洞旁,惊魂未定,呆滞地抬头看着漆黑的洞顶,好似看见了鹤千寻的身影。 他握紧袖中军刀,喃喃低语:“去死吧,去死,都去死。张雪娇,你别来找我。” 陈九月翻出书包中的睡袍为江淮披上,细细将露出缝隙的领口合拢,坐在江淮对面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我们等会离开阴岭山吧。” “要不然去找鹤长亭他们汇合,你的手机好像没电了,打不了电话。” 江淮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陈九月:“我不认路。” 彭望走到陈九月身后,因为刚刚的那一脚他有些害怕,不敢接近,弱弱道:“去找鹤千寻汇合,我们可以原路返回。” 陈九月并不理会身后的人,依旧盯着江淮说话:“我刚刚返回营地拿药,遇见了在哪里蹲守的两个人,他们拿着枪,好可怕。” “我小心地拿到了药箱却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冲我开枪,我躲过了,但是腿撞到尖石上受伤了,好痛。” 说完,他指了指自己左腿,语调低沉:“我们还是去找鹤长亭他们吧,要不然我们根本走不出阴岭山。” 江淮点头附和:“你好可怜。” 他看着侧边的彭望,对方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低语,有些担忧地挑眉道:“那我们等会去找鹤长亭他们吧。” “等天光大亮时。” * 天还黑着,但已然亮了一个色,树林已然不是昨夜那般黑漆漆一片的模样,无风无雨,很安静。 鹤长亭摇醒睡到在一旁的鹤千寻和许攸,凑到他们耳边低声说:“现在起来,我们离开这里。” 鹤千寻是昨天夜里跌跌撞撞跑到山洞处的,他整个人站在雨里冷的直打哆嗦,火光照在异常苍白的脸上,分不清是人是鬼。鹤长亭问他话,他也不做声,只自顾自默默流泪,像是被吓得不轻。 许攸睁开眼睛,眼睑下黑青色明显,面容止不住的疲惫,“我们去哪” 鹤千寻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整,现在情绪已经好了许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问:“天不是还没亮吗?” 鹤长亭用脚将早已熄灭的灰烬快速推到石洞角落,混进白骨中,头也不抬回答:“如果阴岭山的人想要抓住我们,现在雨停了就是最好的出发时间,留在这里等死吗?” 许攸快速跟上他的脚步,依旧执着于昨晚的辩题:“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说不定只是绑匪藏匿在山上想要索要钱财,我们或许可以与他们交流谈判。” 鹤千寻虽然听不懂两人的话题,懵懵懂懂顺着许攸的话题回答:“不是营地偶然被野兽冲毁吗?难道阴岭山上有驯养野兽的组织,他们要抓我们许攸姐说的对!我们可以谈判,破财消灾、破财消灾。” 鹤长亭皱了皱眉,手指放在唇前,“嘘,小声点。” 他绕过山洞前的岩壁,从来时泥泞小道旁穿过进入乱林中。 “现在最恼的就是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及对我们的态度,但是恐怕不大友好,野兽、毁坏营地、进入深山、失踪死亡,这是一套很完备的毁尸灭迹过程。他们藏在深山恐怕有着不能见人的秘密,我们连撞见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追击,又怎么能在地位不平等的时刻拿金钱条件和他们谈判呢?” 鹤千寻已经很迷茫,却因为紧张自己的小命而识趣地没有发出声响,紧跟在许攸身后。 听了鹤长亭的分析,许攸心如同浸入冰水一般,她哑声道:“我们可以去找他们的秘密,去威胁……怎么办他们还活着吗?” 此行一共十七人,最先失去踪迹的是去树林里找枯枝柴火的几人,他们引来了野兽,营地被毁,几对情侣一同方向离开,江淮几人跟在鹤长亭逃跑…… 江淮和陈九月两人肯定死了,张雪娇……也死了,周城和彭望应该逃了。 许攸有些恍惚,竟直愣愣往前走撞上了鹤长亭的背,她抬头看见男生弯腰伏低的身子显出几分僵硬感,呆呆地维持着那种姿势不动。 她有些不解。 很快,前方草丛中一束炽亮的灯光打到他们躲藏的位置,她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然后苦笑。 许攸母亲信仰基督教,犬吠声伴随着草木摇晃声响起,她僵硬地伸出手握住鹤长亭的手,低声道:“愿上帝保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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