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饭后两人一起去外面走了走,回来又洗了澡这才睡下。 燕戡陪着戚昔躺在床上,等察觉到戚昔睡熟之后,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去了燕仇的营帐。 “你小子,大半夜的不陪着你夫郎,跑我这里做什么?”燕仇正要熄灯睡下,一看燕戡来,脸上立马没了笑。 燕戡准是有事商量,这会儿过来,一般是不到后半夜是说不完的。 燕戡随意找个凳子坐下,半张脸隐在阴影中:“此前的事儿如何了?” 燕仇绑好了自己的衣服带子,双手搁在膝盖上,浑声道:“放心,已经的安排好了。” 回答完,燕仇等着他的下文。 燕戡曲指在腿上敲击着,道:“咱们这儿焦西河正好是南边的人,让他带着建几座水磨出来。” “水磨?这玩意儿不是南边……”燕仇一拍大腿,立马反应过来,“可不是!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南边用这玩意儿磨粮食比我们今儿快多了!” “知道了,我会告诉他的。” 说完,这方又安静下来。 燕仇看着燕戡那虚虚点动的手指,不免出声:“你要说什么倒是快说,大晚上的也好快点回去陪自己夫郎不是。” 燕戡抬起头,整张脸暴露在烛火之下。锋芒毕露,气势迫人。 “我想建水库,修水渠。” “你疯了?这是朝廷的事儿,你一个打仗的掺和什么。那边知道了又小心参你一本。那上面的就盯着你的错处,你要真做了,还不叫人抓住把柄。” 燕戡:“不让那边知道不就行了。” “不行。” 燕戡:“仇叔,为了斜沙城的百姓,以及将士们。这是一件好事儿。” 燕仇急得站了起来:“可你我都知道这建堤造渠是朝廷的事儿,就是这儿想做也得上报。” 燕戡讽笑道:“但我们都知道,盯着这里的人是不会同意的。” 朝廷默认斜沙城被燕戡牢牢掌握,他们本就畏惧燕戡,更不会让燕家军所在的地方有任何的富庶可言。 因为这样燕家军要依赖朝廷调拨粮食,被朝廷牵制。且地方贫瘠,军队没钱更换装备,也就没有发展可言。 至于这里的百姓,在朝廷眼里,那只不过几十万的数字而已。连从他们手上收走的那点税粮,他们都看不进眼里。 灯火亮到后半夜,燕戡才缓缓起身。 燕仇长叹了口气:“你就是倔。” 燕戡朝着燕仇拱手:“那就辛苦仇叔了。” “知道了,会给你办好的。” 勘察选址的事儿需要悄悄的来,燕仇瞧着落下来的帘子,愁得抱着脑袋挠了挠。 小兔崽子,尽给他找些不相干的事儿做。 * 头顶星光,燕戡回到自己营帐。 他没有点灯,借着极好的夜视能力绕过屏风,却见本应该是熟睡的人闭着眼睛坐着。 他脱了衣服鞋子坐上去,将人揽入怀里。轻唤:“夫郎。” “你回来了。”戚昔迷迷糊糊地倾身,习惯性地揪住燕戡的衣角,将自己整个窝在他怀里。 燕戡亲了亲他额角,抱着人躺好。 “为何醒了?”燕戡手臂垫在戚昔脖子下,一手揽着他的腰。 戚昔往他怀里挤了挤,脑袋埋在他胸口。“翻个身,你不在。” 燕戡心里一软,他喉结滚了滚,有些难以抑制地轻啄人的面颊。 亲到戚昔的唇角,燕戡呼吸微重。 他看着渐渐睡过去的人,又有些舍不得地轻轻在戚昔唇上轻咬了一下。脑袋埋他发丝中,吸了好几口气才平静下来。 跟夫郎睡虽然挺好,但也是需要极大的毅力。 燕戡怨念地叼住戚昔耳垂上的软肉磨,直把人磨得无意识哼哼了,才安抚似的亲了那磨红了的软肉一口,好生抱着人睡觉。 次日两人早早起来,用完了早膳就回了斜沙城。 他们往西边进城,不用遇见什么人可直达自家宅子。 一进门,就听见燕小宝的奶音一声一声地传出,像个小话痨似的。 周子通先看见两人,他将小崽子抱起来,让他看着门口。 “小宝看看谁回来了?” 阿楮拿着拨浪鼓晃了晃,规规矩矩像个小公子似的走到两人面前。“将军,郎君,你们回来啦。” 戚昔摸摸阿楮的头:“这几天辛苦阿楮了。” 小阿楮仰头笑得乖巧:“不辛苦。” 几人说着话呢,燕小宝长着手见到自家爹迟迟不过来抱自己,小嘴一瘪: “哇呜——” 燕戡笑了一声,搂过小奶娃。“多大了,还哭。” “人家才两个月不到,能有多大。”周子通嘲笑道。 “呜呜呜……”燕小宝伏在他爹肩膀上,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门边的小爹。肉包子脸上全是泪水,就这么一会儿,哭得鼻尖都红了。 戚昔走上前来,用燕戡递来的帕子轻轻擦拭他小脸上的泪水。“刚刚还玩儿得好好的,哭什么。” “呜——” 戚昔点点他的鼻尖:“不哭。” 小奶娃打了个哭嗝,两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水汪汪的葡萄眼就看着戚昔。 抽泣渐渐止了,他又挥着小手“啊啊呜呜”地说起来,仿佛是在控诉他这几天不着家。 戚昔侧脸贴上去,在奶包子脸上蹭蹭。 他眼光柔和,透着温情。 “小宝乖。” * 这段时日农忙,斜沙城的众人都忙着收庄稼。 东边宋四娘家的田地里,宋仓跟放假回来的儿子宋俭正在收麦子。 宋俭长相随宋四娘,身量高,但身板薄。长眉圆眼,鼻头肉而圆,模样清俊秀气。 十八九的年纪,身上还有些少年气,但已经是各村闻名的童生了。 他性格不似宋仓的沉闷也不似宋氏的泼辣。他开朗友善,好友颇多。也乖巧听话,受尽长辈喜爱。 这么一个小书生蹲在地里,穿着灰色的粗布衣服,跟在自家爹身后收麦子。诱得周遭的人止不住地看。 宋俭只当看不见那些目光,笑着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问:“爹,今年收成是不是比往年好些?” 宋仓割了麦子打捆放上板车,抹了一把汗水道:“是要好些,今年老天爷没出什么岔子。” “我回来的时候,看好几块田地里面的麦子更是不错。爹可以去那几家收些。” 他家卖包子的,用来做包子的白面是自己买了麦子回来磨的。这样能剩下一笔钱。 宋俭小时候跟爷奶待在乡下,懂事儿就被爹娘接到城里念书。家里面的开支都是爷奶种地,还有自家这包子铺负担的。 这一家的营生,他也知道一些。 所以哪家麦子好,哪家经常卖给他家麦子他都是清楚。 宋仓:“爹知道,早让你娘去问了。” “这次又是你一个人回来的?” “不是,孙文卿也回来了。” 宋仓在脑子里扒拉了下,才想起来儿子说的孙文卿是谁。“难得。” 宋俭:“他家跟咱家又不一样。” “是啊,咱十里八乡就你们两个能叫得上名字的读书人,咱家还能过日子,他家就……” * 盘山村是斜沙城有名的穷村。 跟温家姐弟待着的西高土村穷得不相上下。它们一个在斜沙城的最西边,一个在斜沙城的最东边。 从村里过来,都要走接近两个时辰。 曾今盘山村丝毫不起眼,甚至在村子合并的时候因为太远太穷而差点被漏下。 但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村子里居然跑出来一个金窝窝,那就是让盘山村闻名众村的孙文卿。 孙文卿他爹叫孙有余,就是之前在卖羊粪的时候帮了温家姐弟一把的中年男人。 他家在盘山村里以前算极穷,根本没养什么牛羊。现在算很穷,就是养了十来头山羊,那也只能覆盖孙文卿念书的费用。自家过得还是穷。 他们一个村子里往上数五代,没出来一个读书人。 但就是这么一个连书都买不起的村里,孙文卿十岁才开始正式念书,十二岁考上童生,十八成为秀才。如今也不过十九。 他念书念得极好,本该去府城的。但不知怎么,就在前儿又回到县学。 斜沙城里是个读书人都知道他,也猜想他回来是因为负担不起那边的念书费用。 因为即便是他每月可以领取廪银,府城那日子也是他们斜沙城的寻常老百姓过不起的。 藏在林中,如磨盘一样的盘山村里,孙有余看着闷不吭声帮着自己堆肥的儿子,忐忑问:“是不是银钱不够了,怎么回县学了?” 孙文卿垂着眼皮,对就在近处的羊粪没有半分反应。 “爹,我不想继续念书了。” “那怎么行!”孙有余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老师说了,你是读书的料子,也是做官的料子。就是做个县官,那也比我们这些泥腿子要好过。” “儿啊,你若是因为钱,你放心,爹还是能拿得出来的。咱继续读,府城老师好,比在县学强。” 孙文卿瞧着地上的羊粪,看着父亲佝偻的背脊。一想到在府城看到的那些,眼中隐隐渗出血色。 他天生聪慧,看事也是一眼看透。 如今的大顺,要想过得好,做个贪官银子便能如河一般往手上涌。可真要做个有抱负的好官,这不是个好时候。 这是孙文卿在府城的牢里蹲了两个月想明白的事。 自家的孩子自家知道,孙有余看他这副低沉的模样,定是遭了难。 他苦闷地握紧手里的耙子,心里边闷痛。 都怪他们,拖累了儿子。 孙文卿不想让孙有余陷入自责,自己一个秀才,要在斜沙城活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看着地上的羊粪,声音里藏着思量好了的坚定。 他道:“爹,我想去将军府试试。”
第44章 今年的秋收无疑让整个斜沙城瞩目。 大家伙儿都知道有几户人家的地种得是极好。等确确实实见证了那明显涨收的庄稼, 一时间,所有人都盯上了将军府与这几家人。 “老杜头,你这庄稼是怎么种的, 细细跟大伙儿说说呗。” “对, 大伙儿都见识到你家收成是什么样子的了, 以后我们就跟着你种!” “我家那麦子是跟着你老杜头种的。那叫一个长得好!可惜种少了, 不然这粮食能比去年足足翻一成。”说话的人心疼得扼腕。 八月末,斜沙城几乎都收完了粮食。 杜家今年粮食长势极好, 看得众人无不艳羡。这不, 这会儿一有空闲,大家伙齐齐将他家围住, 就为了听听这杜家的种植之道。 院子里坐满了人, 他们大都衣衫简朴, 都是些耐脏的灰蓝色调。衣服上还打了不少补丁,瞧着各家日子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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