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 “呜……”小弟醒了。 两姐弟一抬头,黄霾也来了! 姐弟俩惊恐地看着东边滚滚而来的黄沙,一个抱哭着的小弟,一个快速解开羊身上的绳子。 “阿姐,怎么办。” 就这么一会儿,他们顾着看下面的人,现在看不清回去的路了。 温嫦抱着小弟,巴掌大的小脸异常冷静:“不要怕,跟紧我。” 村子离他们有点远,要走两刻钟。 好在路都是走熟了的。 姐弟三人磕磕绊绊从崖上下去,走到林子里像在走夜路,外面一片黑。速度又慢了下来。 等他们到村子外围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天已经黑了还是这黄霾弄的。 进村要上一段坡,背着的小人又睡着了,姐弟俩一路小心,这会儿才拖着疲乏的步子放松了些。 温仲:“阿姐,你听,村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温嫦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不安。 她将背上的小孩放在草地里,让自己温仲守着。“我去看看。” “阿姐,一起。”温仲一把抓住温嫦的手,还在竖着耳朵听。 “村里头有人在杀羊?” 几乎是话落,撕心裂肺的羊的惨叫声从村子里响起。 不止一声,是好多声。 姐弟俩一惊,相似的眼睛骤缩。这个天,这个时候,谁疯了才会杀掉用来卖钱的羊! 像是感觉到不安,熟睡的小人瘪嘴,眼看着就要哭。温嫦意识到事情不对,立马安抚小人,拉着自家弟弟往树林子里走。 她咽了咽口水,目光在黑暗的黄霾中亮得惊人。 “温仲,你待在这里,我去看看。” 温仲几乎是瞬间眼泪下来。“阿姐……不要,不行。” “听话。” “藏在这里,不要出声。阿姐只偷偷看一眼就走。” 那是他们的村子,是她的家,她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温嫦爬上缓坡,想了想,又谨慎地绕到后村。几乎从林子里一钻出来,她就看见了村子中间围坐起来,杀牛宰羊的人。 是之前看到的那些人! 他们是草原人! 温嫦背脊发麻,近乎僵直在原地。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的村民,看到了熟悉的阿伯阿奶。 他们的身下一片暗黑。 是血!!! 温嫦瞪大眼睛,双手死死捂住嘴。 她软着腿直哆嗦。 想着弟弟,想着还有两个小的等着她。她扶着墙壁缓缓后退,一直退到林子里,飞快往温仲所在的地方跑。 跌了爬起来,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阿姐!” 温嫦目光惊骇:“阿弟,快,跑。跑!草原人,是草原人!” 温仲没反应过来,手紧紧牵着羊跟上自己的阿姐。 “阿姐,阿兄……”小人被颠醒了,但他看到两人心安,只迷茫地趴在自己阿姐背上,揉了揉眼睛。 “宝宝乖,不要出声。” 他们闷头往前,不知多久,却猛地在前方听见一声粗哑的笑声。“咦,还有人?” 姐弟几乎一抬头,就见到林子尽头那条路上一脸兴趣地看着他们的高壮男人。 他像熊一样很大一个,在黄霾里像个怪物紧紧盯着他们。眼里闪着兴味,但却让姐弟三人恐惧不已。 “阿、阿姐。”温仲还记得自己是家里最大的男子汉,他含着哭腔道,“呜……阿姐你快跑,你带着弟弟跑!” 温嫦的死死咬住唇,强迫自己冷静。她目光晃了一眼自己的处境,声线颤抖:“听着,带着阿弟往东边跑,走下山的小路。” “不……” “听话!” 说话间,人却已经至眼前。他拿着刀,很长很长的刀。 温嫦放下自己的幼弟。 他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被两个大的挡在后头,只懵懂地拉着哥哥的衣摆。 “是个小妞。” 大手往前一捞,温嫦恐惧到了极致。她绝望地堵上一条命,希望能换幼弟的命。 她死死抱住男人拿刀的手,一口咬下去。 “跑唔!” “阿姐!” 男人吃疼,攥紧拳头冲向温嫦脑袋。腿一曲,直直撞向她的肚子。刀身泛着光…… 艰难跑了几步的少年回头,目眦尽裂。 “阿姐!” 温嫦嘴角溢出鲜血,眼睁睁看着那刀子撞入自己身体里。嘴依然不放。 她疼得倒下,男人弯腰讽笑着卸了她的下巴。 温仲瞪大眼睛,捡起地上的石头看着那放肆大笑的人,用尽全力砸向他的后脑。 “我要你死!” 脑子震荡,男人踉跄一步。 温仲扑上去,双目血红: “我要你死,要你死!” “我要你死!!!” 一下又一下,石头与骨头碰撞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温嫦看着男人挣扎着抽出刀,转而要看向幼弟。 她爆发出惊人的爆发力,紧紧捏着刀柄,转头刺入男人肚子。 “嗬——” “你、你们……” 男人不可置信,似震惊居然被两个小孩反杀。 砰的一声。 男人终于倒地。 温嫦闭了闭眼睛,看着边上已经砸坏了坏人半个脑子的弟弟还有一旁呆呆看着他俩的幼弟。断断续续道:“阿、阿仲,快,快走……他们,会找……” 她疼得抽颤,捂住腰侧。 温仲看着跟着倒地的姐姐,骤然回神。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和脑浆,背上温嫦,牵着傻呆呆的弟弟往山下跑。 他如疯癫,惊惶地小声念着:“阿姐,大夫……大夫、大夫……” 无知无觉不知道跑了多久,温嫦已经失血昏迷。 温仲以为阿姐没了,最后近乎游魂一样,几乎是拖着小弟机械地往前。 他鞋子掉了,脚下血肉模糊。背上背着一个,手死死拉着一个。 风阵阵,沙漫漫,马蹄声近。黄霾中忽然跃出一道黑影。 燕戡策马经过,见此手一拉,玄风两个蹄子高高扬起。黄沙中,他目色如鹰。 温仲跌坐在地,他仰头,空洞的眸子看着男人。 燕戡皱眉:“出了什么事?” 温仲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第32章 将军府。 大门外两声响动, 门房将门打开就看见了身上淌着血的玄风。 “将军呢!” 玄风水灵的大眼睛嫌弃地看了一眼聒噪的门房,随后优雅地迈着步子将马背上的三个小人径直送到周子通的院子。 黄霾还没退去,风沙将玄风背上的几个小人都盖上了一层沙毯。沙子混着不知道是谁的血, 湿哒哒的, 极为可怖。 阿楮听到院里的动静将门拉开一道缝隙, 见外面一马三人, 吓了一跳。 “师父!师傅醒醒。”阿楮转身跑回屋里将在睡觉的周子通摇醒。 周子通扒拉掉自己徒弟的手,被子蒙着脑袋, 气道:“作甚, 作甚!” 阿楮把他抱着的被子抢走,绷着小脸着急道:“玄风背着几个受伤的小娃娃。” 玄风?这不是燕戡的马吗? 周子通噌的一下坐起, 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盖住眼睛。出门一瞧, 果真。 “阿楮, 让阿兴送些热水来。” “好!” 周子通院子里一阵兵荒马乱,阿兴也跑过去帮忙。 远在主院的戚昔依然坐在昏黑的卧房里,安静地听着外面的砂石响动。眼睫垂着,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北城门, 燕戡让玄风带着几个孩子送去看病后直接找上常海。 一小队的兵将直出城城门,往西边而去。 燕戡也在其中,他骑着马领头, 转眼消失在黄霾之中。 西高山村。 一匹快马直冲山上而来。 刚刚才吃完烤羊的草原人好不快活地围着篝火,摸着自己吃得饱胀的肚子。 “乌力怎么还没回来?” “肯定是去隔壁村快活去了。” 高山村分为西高山村和东高山村, 两个村子分别在两个山崖上。他们来之前已经探好了路。 “该走了。” “怕什么,这里几个村最偏僻, 就是我们都把他们杀光了, 也没人会发现的。” “不行,带上粮食, 走!” 燕戡到了从常海那里知道三个小孩住在西高土村。 昏黄的尘埃里,只听得见马蹄声看不见人。燕戡单手抓着缰绳,背脊绷直。眸光如墨,黑得浓稠。 当进入村中地界,看到树林里倒在血泊中的草原人,燕戡更是满身煞气。 他自信地以为斜沙城里固若金汤,可为何仍会有草原人进来。 燕戡跳下马,脚下一勾,刺在尸体上的长刀腾空而起。他随手一抓,握住刀柄,重新翻身上马冲着村子里去。 * 这一队草原人有十几个,都是骑着马过来的。 他们搜刮了村子里的所有能吃的东西绑在马上,径直往的下山的路去。 少了一个同伴,他们打算去附近的东高土村看看他是被什么美食或是美色绊住脚了。 黄沙中,慢慢走近一个模糊的人影。 为首的人大笑:“乌力,我们该……呃!” 长刀如电闪而过,直插入喉,嗡地一声将人死死钉在树上。一击毙命。 他身后的同伴愕然看去。 “不是乌力!是大顺人!” 铁器铿锵,众人防备地抽出刀鞘里的长刀。为首的人刀尖直指燕戡,狠戾道:“杀了他!” 燕戡眯眼,听清楚他们说的草原话。他眸光扫过地上的普通百姓的尸体,眼神骤然阴鸷。 “闯我大顺者,杀无赦。” “杀!!!” 一人对一群人。 燕戡一跃而上,抓住挥过来的手掰折,那人哀嚎一声,手中长刀掉落。燕戡直接抓住顺势往前一扫—— 刀刀碰撞,发出嗡鸣。 燕戡手臂肌肉一绷,重砍过去,围过来的四个人虎口撕裂,脖子齐齐喷血。 其他人见势不对要跑,燕戡脚下一扫,几把利器直插入背,破胸而出。 两招,只余两个活口。 常海跟一众将士赶到,燕戡已经踩着最后留下来的两个,低声询问。 而被询问的人,或者不叫人。应是一团血肉,屋里挣扎地在地上蠕动。 “哪个部落,怎么来的?” “乞颜、乞颜部落。山,西山,从引州西山山道过来的。” “同伙?” “乌力、乌……不在,其他的都在。求求你,求你让我死,让我死!” 燕戡:“说完。” “我们是探路的,后面还有,还有……” 北地将领多少都听得懂了草原话。草原人说得叽里呱啦,常海也听得七七八八。 等燕戡问完,他抱拳,道:“将军,东高土村没有人受伤,也没有草原部落的痕迹。他们说的乌力应该是树林死了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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