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宝终于在火头营里填饱了肚子,后知后觉发现见爹爹走了。 他忙护着小兜兜跑出去,仰头一看。 哇!爹爹在那么高的地方! 他吭哧吭哧爬上去,戚昔看得眼皮子一跳。 小崽子立马被他爹用大披风一裹,整个包住。 “这么冷的天儿,不是叫你待在下面营帐,你说说你凑什么热闹!” “就要!” 燕戡弹了他脑门一下,“不听话。” 说完,他看着辽阔不已的草原,问戚昔道:“来年,夫郎可要在这一片养羊?” 燕小宝奋力从他爹热乎乎的胸口衣服里支棱出小手,一挥:“羊!” 戚昔将他爪子收回去,脑袋捂严实:“我养什么羊?” 燕戡:“我养,不过需要夫郎赞助赞助。”没有战事,那这片草原不能浪费。草原羊养起来,也好帮着斜沙城更好致富。 戚昔抖了抖空空袖摆:“你听。” “什么?” “两袖空空。” 燕戡摸摸鼻子:“当我借?” 戚昔:“你以前不是不要,现在怎还问着要?” 燕戡闷咳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指着前面辽阔草原:“那什么,夫郎可还想种地,我去给你打来!” 燕小宝:“打!” 戚昔连拍两只爪子:“打什么打!可回去吧!” 城墙根下,将士们啃着羊腿肉,望着城墙上那两人。 “大冬天的带夫人上城墙,咱将军是怎么想的?” “可能将军脑子有包?” “或许吧,也没见哪个将军掏空自己家底不说,还要掏空夫人嫁妆也要养将士的将军。” “咱夫人是明媒正娶的,不过嫁妆这事儿确实不咋地。” 下了城楼,一家人再没出去。 又睡到了燕戡的营帐。小孩睡中间,两个大人睡外边。燕小宝热得脚一抬,踢了被子。戚昔立马给他盖上。 睡得迷糊间,他摸了摸燕小宝的额头。 耳垂一痒,听燕戡低着声音道:“没事儿,睡吧。” * 又是一年除夕夜。 纷纷扬扬的雪飘落,将院中人的青丝落成了白发似的。鞭炮声在城里噼里啪啦不曾断绝,只是听听就热闹。 肩头披来衣服,戚昔长睫一颤。 “看什么呢?” 天上灰蒙蒙的,也不见能让人思乡的月。燕戡拥住戚昔:“想什么都不行,想我。” 戚昔轻笑一声:“幼不幼稚。” “你俩!那么冷站外面做什么,还吃不吃了!” “小宝,叫你两个爹吃饭!” 燕小宝笑嘻嘻地张开手冲着雪地里的两个爹跑过去,一手抱一条腿仰头笑:“爹爹,吃饭饭!” 戚昔看清燕戡眼中的温柔,也看燕戡将燕小宝抱起,另一只手伸过来。 他展颜,覆手上去,十指紧扣。 转身,看那泛着晕黄烛火的屋中。 周子通忙着叼住一个大鸡腿,顺手给徒弟捞一个。阿兴跟他抢,周子通还拉着魏朝挡。 叽叽喳喳,嘻嘻哈哈,闹得简直不像话。 鞭炮落尽,院外又是一片火树银花。 “你们仨!还不快点,都抢没了!” 一家三口笑着,回到屋里。也融入了那一番吵闹,融入了人世的喧嚣。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愿每一人都有这般平常而又温暖的日子。 ——完——
第102章 年后, 最忙的就是春播。 去年粮食收成减产,今年大家都铆足了劲儿,似要将那损失的补回来。 西边的蔬菜地已经不用戚昔操心。 除此之外, 去年留下的菜种用不完的, 他们放到询事堂去, 也有想要种子的人家过来买。 姜潮家户户菜篮子丰盛了, 就是单卖菜也能赚几个钱。 庄稼的事儿自有人看着,目前手中要紧的, 就是把那葫芦工坊筹建起来。 地方是有了, 工坊也建好了。接着就是招人。 胡今芹早在一开春时就上门来找过戚昔,如今这会儿都已经开始上工。 至于其他的处理葫芦的人员, 则需要招。 早春晴好, 燕雀归来。 往东城的巷子里, 那冒着新绿的树梢上鸟儿的身影跳动,阳光透过细缝洒落一地金黄。 燕小宝攥着戚昔衣角,跟在他身边。一路上嘴巴不停, 连看到人家院子里的大黄狗都要停下来打个招呼交流几句。 戚昔被阳光晒得微微眯眼, 他捏着燕小宝头顶的发髻。“在家还没说够呢?” “没有没有。” “哎!阿楮都不喜欢听我说了。”小孩老气横秋,手往后一背,沉重地踏着步子继续走。 戚昔揉了揉他肉嘟嘟的脸。“阿楮学习的时候不能打扰他。” “所以我跟爹爹出来了嘛。” 铁树家。 三座紧挨着的房子围成了一个大院子, 还没到院门口,燕小宝就已经隔着围栏对着里面喊:“树爷爷!小宝来了哦!” “院门没关, 直接进来吧。” 戚昔推开门,小奶娃直接窜了进去。像一只小肥鸭子, 跑过去抱住了门中出来的铁树爷爷。 他小心翼翼, 看得出来将戚昔以前说的话记在了心上。 “早听说你要过来,左等右等不见人, 我都差点叫铁树问问你了。” 戚昔笑道:“瞧着今天天好,这才想着该动动懒骨头了。” 铁树爷爷也笑,他放了手中凳子:“就坐院子里,暖和。” “我去拿本子,铁树写了不少想来工坊上工的人。” 戚昔:“正好老爷子给参谋参谋。” 不一会儿,老爷子将写得密密麻麻们的纸拿出来。 戚昔草草一翻,不下于五十人。 “工坊现在规模不大,用不了这么多。” 铁树爷爷进门去又专门端了糖水出来,放在小娃娃跟前。他慈爱地看着燕小宝,示意他慢慢喝。 然后做到凳子上,点头道:“是这样的。工坊暂时能用多少人?” “按照去年接下的葫芦单子来说,最多二十个。” “一家最多录一个,您给看看,哪些人踏实能干,或者家中日子不好过但人品不错的,挑一挑。” 于是乎,老爷子又拿了铁树的纸张跟笔出来交给戚昔。 他念一个人的名字,铁树爷爷就说说这人的情况,连带着介绍这人家里的情况。能留下的,戚昔就将名字誊抄到另一张干净的纸上。 他们俩核对着人,燕小宝抱着那大海碗喝糖水。 海碗几乎能将他的脑袋全挡住,甜甜的水喝一口,他都会看他爹爹一眼。 戚昔不阻止,他圆圆的眼睛就变成弯月牙。脸上的酒窝时隐时现,凳子上悬空的小腿儿也跟着晃悠。 阳光将这方小小的的院子照得明亮。 春意烂漫,院中另外两户人家早早出去在城外的田地干活儿。直到头顶着太阳了,扛着锄头回到院子。 锄头往屋檐下一靠,纷纷小看着戚昔。 “戚老板。” 戚昔笑着点头,也适时拉上燕小宝离开。 老爷子将手里的纸张拿上,最重要的那张折叠好贴身放着。接着就开始按照戚昔刚刚选出来的那些人家挨家挨户地去。 工坊一天开五十文,不管饭。上工时间固定从巳时到申时。一天四个时辰。 活儿轻省,给的铜板也多,被录上的人家欣喜不已。他们吃了午饭,当即就往工坊里跑。 而工坊中早有胡今芹带着手艺人在忙活。 来的人这般积极,她想着帮戚昔做事儿,干脆直接当场让他们花了下午这半天时间熟悉工坊,并将人分配了活儿。 到明儿准时过来就可以直接上工。 * 戚昔牵着燕小宝出了巷子,刚到酒馆就迎面遇到自家小黑。 大狗子不知道是不是又去山里逛了一遭,浑身沾了东西。 燕小宝嘻嘻哈哈地抓住狗耳朵,小黑真就乖乖走在他身侧。 他一路进去,边给食客打招呼,惹得众人欢笑不已。 铺子里用过午饭,正打算回去睡个午觉,常河说铺子里来了人找。 戚昔隔着帘子听着燕小宝叫了一声“啾啾”,他掀帘子的动作一顿。 齐言峥端坐在桌边,看着面前这个非常自来熟的幼崽。他脏兮兮的手撑着自己膝盖,手背露出几个小肉窝窝,齐言峥垂眸盯着他。 “你叫谁舅舅?” “你啾啾。” 齐言峥拿下燕小宝的小脏手。他只在燕小宝一岁的时候见过他,但这称呼没想到隔了这么久他也记得。 燕戡的种,也没那么差。 可一抬眼看见戚昔,他目光沉寂下来。 两人对视,戚昔不想多言。 哪知道齐言峥却先打破平静,问:“跟他过了这些年,可后悔?” 戚昔不想理他,道:“小宝,过来。” 燕小宝看看自己爹爹,小手抬起往戚昔那边跑。 齐言峥看着自己腿上的灰色手印,道:“朝廷鼓励商户到北边行商,我会常过来看看。” “这里有母亲的家书。” 戚昔看他拿出来的信封,想了想,没动。 齐言峥:“我之前不知道你去看过她,这些年她一个人过,虽锦衣玉食,但没什么说话的人,性子兴许是有些偏激了。” 多的,齐言峥没说。 看戚昔不接,他道:“我来时去找了你的父亲,这里边儿也有他给你写的信。” 老熟客看着齐言峥那周身的气度,还有他与戚昔之间的古怪氛围,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原来戚老板来头这么大。 海棠商行的东家,京都的齐家…… 老客人还记得当初戚昔小小年纪跑到斜沙城,多半就是跟家里闹掰了。 如今戚昔日子好过了,这人看着是来求和的。 不过小少爷真有气性儿,这么多年就见他离开斜沙城两次。 众人如何想,戚昔不知道。 不过听到有戚文廉的来信,戚昔心上免不了颤了一下。 他摸摸燕小宝的脑袋,小孩立马懂了。 燕小宝走到齐言峥身边,先叫了人,然后才拿走桌上的东西。 没多时,齐言峥点的菜上了,戚昔看在信的份儿上冲他点了点头,随后带着燕小宝离开。 府上,燕戡坐在戚昔以往晒太阳的躺椅上,闭着眼睛休息。 听见动静他抬头,就见戚昔牵着燕小宝进来。 “夫郎。” “回来了?” 燕戡给戚昔让了一点位置,道:“嗯,那边没我的活儿了。” “羊呢?” “张潮牵到草原上养去了。” 戚昔点头,将信放在燕戡手中。 “齐言峥给的?” “嗯。” “师兄那边让他给其他商户带个头,没想到他自己亲自来了一趟。”燕戡早有消息,只是想到在京都时的不愉快经历,所以没有提前跟戚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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