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黄昏, 但街市依旧热闹。 商铺多,戚昔边走边瞧,眼花缭乱。 这里有整条街的小食摊,卖的东西不仅有他铺子里卖过的卤味,还有糖葫芦,炸蘑菇,甚至还有海货。 走到肉市,里面单独开辟了一块地方卖海产品。 戚昔眼睛亮得惊人,也顾不得肚子饿不饿的,立马上前看去。 海带这类干货暂且不说,还有活着的海蟹,海鱼。 “郎君,可要点什么?这些海货都是新鲜的,刚刚从渔船上卸下来。” “海边离这里不近吧。” “嘿,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咱这儿有条东西向的大河流过。坐船快的话,半日就到海边。” 怪不得! * 卖海货的地方一股腥味儿,并不好闻。 燕戡抱臂,目光没在那长得好看的海鱼身上,而是瞧着戚昔。 光线朦胧,他家夫郎看着这臭烘烘的鱼像猫似的,双眼亮闪闪的藏着星子。 戚昔只买了些虾干,也花了百来文银钱。着实算不得便宜。 燕戡在摊主递过来的时候顺手接过。 出了这地儿,燕戡晃了晃手中的东西。“不是喜欢活的,怎只买干的?” “活的也带不走。” “再说晚上要出去吃,买回去死了也不新鲜了。” 燕戡碰了下戚昔的手:“夫郎若喜欢,有机会带你去海边瞧瞧。” 戚昔笑道:“路途远,车马不便。还不如窝在家里呢。” 燕戡:“坐船也成。” 戚昔拉住他的手:“好了,以后再说。我这下是真饿了。” 燕戡动动被扣住的手指,笑容放大:“那放了东西我们先去?” “你有银子?” 燕戡一噎。 真就摸了摸身上,钱袋子抽出来打开,比他脸还干净。 戚昔扑哧一笑。“怎的还是没钱?” 燕戡瘪嘴:“夫郎我饿。” 戚昔摸摸他大脑袋,撸狗似的。“那没法子,咱家也没钱。” “爹爹!吃饭!”客栈门外张望的三岁的燕小宝见到两人眼睛一亮,哒哒哒跑到两人身边,一手拉上一个,憋足了劲儿往门外走。 两人手一抬,小娃娃被拎了起来。 “玩儿够了,知道回来了。” 燕小宝:“没够没够,饿~” 向长风站在门口,看着他一家三口笑:“那走吧,席面早就叫好了。” 戚昔先回去放了东西,再跟着他们入了海棠醉。 向长风免了人招呼,带着一大伙人直接进二楼包厢。 菜刚刚上来,热腾腾的冒着气儿。 都是老相识,谁也没跟谁客气,立马抄了筷子开始吃。 乾州商路通畅,食材丰盛。 戚昔在这里头一次吃到了海鲜。巴掌大的螃蟹,手掌长的虾。还有新鲜的黄鱼,肉多的贝类。 小娃娃挨着度方坐,另一边是戚昔。 他吃得腮帮子停不下来,碗里一空立马叫:“爹爹爹爹,鱼鱼鱼!” 戚昔还没动,小娃娃碗里就被放了一块没有刺的鱼肉。白白嫩嫩,鲜香扑鼻。 戚昔照看着奶娃,桌下的手指被碰了碰。碗里放来一大块鱼肉,还是理好了的。 燕戡:“夫郎也吃。” 戚昔抿抿唇,露出浅笑:“好。” 吃得肚儿半饱了,几人有了说话的心思。 向长风又频繁往度方身上看。惹得度方抬头,冷冷盯着人。 向长风脖子一缩,憨直笑笑。“我就是好奇,找听说了小将军的名声,知道姓度。但以前一直没仔细瞧过,没想到是国舅爷家的。” 度方:“没有国舅爷。” 向长风闭嘴。 没安静一会儿,跟燕戡喝了两杯酒,他又止不住话,问:“将军打了胜仗,早该班师回朝领赏的。为何不走?” 燕戡:“没到时间。” 师至枷给了自己两年时间,这期间难保北边部落不杀回来。都护府还没有建立,无人代管,他需要看着。 而且京都那地儿待着不如斜沙城自由,他夫郎也不喜欢。 向长风闷了一口酒,见度方再没盯着自己,心里唏嘘。 以往的度家多风光,但伴君如伴虎,落得如今这个田地。他独身一人,也不想回去。 “将军过来玩多久?” “下雪之前回去。”燕戡跟人碰了一下酒杯,“我有一件要紧事儿,需要你帮忙。” “将军直说就是。” 燕戡示意戚昔,戚昔放下筷子,道:“听闻乾州也养羊,将军可知道具体情况?哪家羊多,哪家羊好?” 向长风诧异。 怎么听着打算改行了。 瞥见燕戡又给戚昔夹菜,他一摸鼻子别开眼,道:“我确实不知道。” 他就管带兵打仗,还要去问问农家养羊? 羊又不是战马,顶什么用。 不过他想跟燕戡搞好关系,能帮就帮。 向长风嘿嘿一笑,找补道:“不过这个简单,我让人给你们问一问就知道了。” 本来就是出来闲逛玩耍的,顺带办点事儿。两口子也不着急,好好享受了这一顿斜沙城难得的晚饭。 饭后,燕小宝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诉求,直接被度方抱走了。 戚昔瞧着自家吱哇乱叫的崽子,轻声问:“度方对小宝是不是跟上瘾了一样?” 虽是有时候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 也知道自家娃比较乖,就是他亲爹也时刻跟带着钱袋子似的将娃带在身边。 燕戡:“有人帮忙带娃不好吗?” 戚昔:“也是。” 告别了向长风,两人并排走到夜晚的街道。 晚上街市冷清,两边商铺只挂着灯笼,大门紧闭。灯笼的光芒晕开在石板路上,勾勒出两相并排交错的影子。 两人贴得近,袖摆擦过手腕泛起淡淡的痒。 戚昔一动,便被握住了手,十指相扣。 燕戡望着天幕上零星几颗星子,缓缓道:“度方以前有个弟弟。” “不过爹没来得及救。” 戚昔长睫轻颤,回扣燕戡的手握紧。 他轻声道:“他的性子,有些奇怪。” “嗯。”燕戡声音也缓了下来,像细弱的草叶子坠着露珠,沉甸甸的。 “或许是亲眼见到自己家破人亡才这样的吧。” 他记得小时候的度方总是一个人待着,安静孤立。后来见了师至枷才好一些,开始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再后来,他就再没见过两人。他们被他爹带去了边关。 直到他成人,跟着他哥哥上战场,又再次遇到了他们。 也不知道师至枷是怎么教的,倒是说话了。 不过性子独。 战场上砍人跟砍白菜似的,满是戾气。 他是当兵的料子,师至枷离了这里,度方就被他交托到自己手上。 稍加培养,他就能独当一面。 但他毕竟身份特殊,见的人少一点为好。所以他一直在斜沙城这个鲜少有京都人踏足的地方守着边境。 燕戡说完,周遭沉寂了会儿。 戚昔问:“那他要回吗?” 燕戡晃晃戚昔的手,偏头轻蹭他的侧脸。“回也行,不回也行。看他自己。” * 客栈。 戚昔收拾完,坐在床上盘算。 过来本来是看看有没有羊卖,没想到还能看到海鲜这个意外之喜。 “想什么?” 面前覆盖一层阴影,戚昔抬眸,燕戡的脸近在咫尺。 “在想给铺子里加点食材。” “海鱼?” “嗯。”戚昔手挂上燕戡脖子,跪直起来。腰上力道一重,他直接横坐在了燕戡身上。 “这东西送到咱们斜沙城都坏了。” “不是修了一条水道,这条水道正是连接着鹫城州这边的河吧。” 燕戡握住戚昔一双手,将其摊开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碾磨。 摸得葱玉般的皮泛着淡淡的红,好看得紧。 “夫郎想走河道?” “能用吗?” “倒是能。”为了泄洪,那河道挖得又宽又深,江上能走的船那河道上也能走。 “不过即便这样,从海边运过来,死的鱼定然不少。” 戚昔侧身,扒拉燕戡的领口。直直地看着人:“冰。” 燕戡笑了一声,低头与戚昔额头相抵。 “你怎么知道我会做冰?” “开采冰块储存也可以,不过耗费的成本更大些。你既然真问了那人,那么这东西定然也不在话下。” 燕戡答应得怪干脆:“好,回去就让人给你做。” “至于夫郎说的海产,明儿再走一遭问问便是。” 得了准许,戚昔松了燕戡的衣服。 然后又被燕戡捉回,放在了自己身上。 “用完就扔?” 戚昔无奈:“说什么呢?” 燕戡笑嘻嘻地抱住人,被子一盖,美滋滋地困觉。 次日,客栈外面早市的声音依稀响起。 隔壁幼崽“度叔、度叔”的喊得嘴甜。 戚昔过去一看。 桌上摆满了零食。一个喂,一个利索地往嘴里塞。 他唇角绷直,那股不近人情的冷气顿时泄了出来。 燕小宝双眼睁圆,小手立马背过身后。 “爹爹!”他笑着装傻。 度方手一僵,默默将手中的糕点放下。心虚地瞄了戚昔一眼。 燕小宝摆头:“不是窝吃的哦,是度叔喂的。” 戚昔冷眸一掀:“不是你吃的那为什么你嘴角会有碎末。” “早饭不吃吃零食,小心肚子疼。” 度方:“吃了的。” 燕小宝瞅着燕戡也进来了。 他立马滑下凳子,拽着度方的衣摆躲到了他后面。 燕戡笑:“不怕你度叔叔了。” “不怕不怕。” 戚昔瞧着桌上每一个都拆开了的包裹,无奈道:“度方,不能让他多吃。小孩不知饥饱,容易积食。” “宠孩子也不是这么宠的对不对?” 度方眼神闪烁,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 “好。” 戚昔这才收了神通,语气如常:“燕小宝,我跟你爹出去一趟,你要去不?” 燕小宝呼啦一下跑过去:“去!要去的!” 戚昔看向度方。 度方:“我一起。” “行,那走吧。” 先下楼,叫了个早餐吃完。随后按照向长风打听来的去了一趟养羊颇多的人家。 料想是在北地吃的羊肉多,向长风也精。 部落里收缴出来的牲畜都给了会养殖的人家照看。戚昔这边定了几百头,直接让人帮忙赶去斜沙城交给张潮。 这事儿忙完,然后才去看那些海产。 这城里,有卖活海鲜的,自然应该有渔船专门来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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