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徐老板谦虚起来,掩不住目中的骄傲之色。 黄老板就不高兴了,拉着脸抿了口茶水。 两家做的都是绸缎生意,黄家织布起家,李家染布起家。现在黄老板家自然也有染布的工序,虽然只有十八原色,不过周边几个县镇的人家大多买不起花哨的布料,这点在以前便算不上短板。 可要是出了这小地方又不同了,给达官贵人用的料子,自然是怎么好看怎么来。 “晚辈过几日必定登门拜访。”范理气度出众,待人接物也周到,在座不管是做什么生意的、生意做得大还是小,都能跟他谈上两句。 一屋子人你来我往间,酒楼陆陆续续开始上菜了。 宋清和沈之洲就跟在孙淑一后面动筷了。 唯一需要操心的菌干都出给李老板家了,两人这一趟就是单纯来吃席,便没太注意席间众人又说了些什么。 孙淑一早先已经和范理通过气,哪家做的什么营生、捐了多少银子修路他都知道,她的打算范理也清楚,这会儿她只需专心吃饭,时不时分一耳朵听听谈到哪儿了。 “沈夫子你尝尝这道酒酿鸭,是酒楼掌勺去跟家母学的,本官尝着也学了个七八分。”孙淑一忽然压低声音招呼沈之洲。 沈之洲诧异地看看孙淑一。两人私底下虽然互相看过几次文章,却没熟稔到这地步的。 “味道很好,若是老夫人亲手做的,必然更是鲜香。” “那本官就替家母承了沈夫子的夸赞了。”语毕,孙淑一话锋一转,“上次在沈夫子家乔迁宴上吃到的才叫美味,教本官至今念念不忘。” 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沈之洲含蓄地笑笑,没接话。 不过有没有人接话都不影响孙淑一发挥,她接着道:“听说宋先生还会做果子味儿的饴糖?” 听了这话,沈之洲侧目瞧了宋清一眼。 宋清刚好夹了一块蘑菇酿肉在沈之洲碗里,撞上沈之洲的目光,疑惑地挑挑眉头。 没向宋清作出解释,沈之洲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问道:“不知孙县令是在哪里听说的?” “前几日去东花厅的时候得了一块糖。”孙淑一也没隐瞒。 沈之洲很快想通了。 前几日他刚奖励了小水一块小兔软糖。 小水现在跟着他阿爹住在东花厅,往日得了什么好吃的都会带回去给他阿爹尝尝,估摸着是恰好碰上了。 只是孙淑一既然知道是宋清做的,还问他做什么?直接问宋清不就好了? 腾不出手来,沈之洲借着桌布的遮掩,愤愤地踢了踢宋清的鞋帮子。 “怎么了?”宋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沈之洲又不多说,只面向孙淑一说着什么。 孙淑一瞧见宋清看过去的目光,微笑点头示意。 然后宋清无辜的鞋帮子又挨了一下。 宋清一时只觉比窦娥还冤枉,他分明什么都没做。于是大掌覆在沈之洲不安分的腿上,摩挲两下这腿就没了动静。 桌下的波诡云谲孙淑一全然不知,还在低声和沈之洲说话。 “本官和范理想建一个制糖作坊,不知道沈夫子愿不愿意?” 这话问得奇怪,多半是知道糖是宋清专门给他做的了。 见沈之洲不说话,孙淑一又道:“沈夫子放心,若是赔了就算本官和范理的,若是赚了就按三人——按四人分成。” 不知想到什么,孙淑一改了口,把沈之洲夫夫俩分开来。 “这事儿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沈之洲先给个托辞含糊过去。 “不碍事,沈夫子尽可以回去和宋先生商量了,本官等你们答复。” 制糖作坊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席上推杯换盏的众人也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宴席结束后,沈之洲要回去给孩子们上学,宋清得回去把田里的稻子给割了,于是这事儿只能再推到夜里,等两人都忙完了回家再说。 王兴礼、张升两家插秧都早,前几日也已经割完稻子。知道宋清这日要割稻子,都带上磨得锃光瓦亮的镰刀来帮忙。 三人割了一早,宋清才洗了澡换了衣服去城里,接沈之洲去吃席。 因着走时嘱咐过两人下午晚几刻钟再来田里,下午宋清到地里的时候,两人也才刚到不久,堪堪割了几把稻子。 “小宋这稻子长得好啊!”张升割了一大把稻子拿在手里,抽出一两根来绑好,担在剩在田里的稻桩上。 村里人习惯是割了稻子后先在地里晒两三天,等干了之后再背回去打。 新房只占了半亩宅地,剩下半亩修得平平整整,还铺了地砖、请人在中间做了个巨大的石磨。 故而稻子割好之后直接背回去,铺在坝子里晒,晒好了运来脱粒机,立时就能脱粒,一道就用了石磨去壳。 王兴义割完一把,直起腰来,接过张升话头:“可不?我瞧着一亩能有六七石!” 就这他还说得保守了,不敢往多了说。他们田里也管得好,收成最好的时候一亩却也收不到四石啊。 “我这个稻子主要还是种子好。”宋清将沉甸甸的稻子装进背篓里,一把叠着一把,叠满了又在顶上绕着叠一圈。 “等明年,各个村镇都能带上自家留的稻种,拿去县衙里换这个稻种。一斤换一斤,产量得翻三番!” “当真?”两人径直停下动作,直起身面面相觑。 随即想到小宋在衙门做的就是农事官,再说以小宋的性格,是断然不会拿这事儿开玩笑的。 宋清跳下田埂,调了调背带挎上双肩,猛一使劲就把满满一背稻子背了起来,“自然当真!还有麦子、小米、大豆……都能换!” “麦子大豆也是这个产量?”这下两人静不下心割稻了,提着镰刀跟在宋清身后,又着急又期待地问道。 “那是自然!” 现在麦子和大豆的产量还比不上稻子,又卖不上价钱,要不是旱地种不了稻子,没哪家愿意种。 若是产量上来了,谁家不是欢欢喜喜的? “要说产量,还得看土豆和红薯,玉米也不差。从今年腊月开始,这些都能在官府换,不过现在还没商量好要怎么换。” “那今年多的稻子我家就不卖了,都留着换新种子!”王兴义当即决定道。 春耕的时候,这几样作物宋清都给了他一些,他自然知道这些的产量如何,是一个比一个高产。 说不定到明年,自家就顿顿吃得上干米饭,有余粮了还能养几头猪,养几只鸡鸭。 两人跟在宋清身后,一路走一路问,直到宋清把背上的稻子倒在地砖上,才反应过来竟是空着手走了这么长一段路。 当即看着彼此大笑起来,三人又麻溜儿地回去割剩下的稻子。 三亩田的稻子,要是宋清一个人的话得割三四天,有两个帮手一天就割完了。 因着晚上请王兴义张升二人吃饭,制糖作坊的事儿直到夫夫俩忙完了、上了床才得空商量。 “你愿意吗?”宋清把沈之洲揽在怀里问道。 “我?”怎么都问他愿不愿意? 沈之洲翻了个身,枕着宋清的手臂,在黑暗中看着他的脸,“你做给我的糖是水果做的?”属于明知故问了。 “对。” 额头抵着宋清结实的胸膛,想了想,沈之洲才继续说道:“那好吧。” 要是建一个制糖作坊,果农的水果也有地方收了,不会烂在地里。还能提供更多的工作空缺。 “嗯。” 沈之洲不满地在人胸膛上拍了一下,“你没有别的想说的?这么冷淡?” 不说做点其他吃食补偿他的? 宋清没什么想说的,只是接着做了上床时被打断的事,身体力行告诉沈之洲他到底冷不冷淡。换个方式给他好好补补。
第54章 不舒服 答应了几人合建制糖作坊,才轻松没多久的宋清又开始忙碌起来。 时下一斤大米卖作十五文钱,十五文钱却是连一两饴糖都买不到,一两饴糖足足卖二十文! 只算原料的话,水果糖还比饴糖便宜,贵就贵在制作工序,人工费、机械成本都要翻番。这就注定了水果糖得走轻奢路线,卖去繁华地方。 但泞阳县作为水果糖的原产地,要是百姓们都吃不起的话未免显得讽刺,于是几人一致决定在泞阳县境内,拇指大的一颗水果糖卖三文钱。 等第一批货出来了,卖去京城至少得卖一两银子一斤,具体还要范理到时候自己斟酌。 好在今年城外种了三亩甜菜,留一亩结种子来年接着种,剩下两亩大概能制成两千斤白糖。全做成水果糖的话能有两千五百斤,就得从果农那儿收七百来斤水果。 本着官不与民争利的想法,几人将利润分了十三股,三股拿出来专门聘用泞阳县原有的制糖作坊,剩下十股再四人平分。 有几家作坊不愿意被合并,几人也不强求,左右水果糖主要卖去京城,在泞阳县也卖不了多少,不会完全占据了小作坊的生存空间。 具体事宜商议完了,几人就分头忙活去了。 孙淑一和沈之洲跟之前没有区别,一个把合并作坊的事情交代下去,就继续忙活修路的事情;一个还和几月前一样,把教学生的事情全揽过去了。 说起修路,泞阳县主干道几近竣工,孙淑一忙完收尾工作就去了矩州。路不能只修泞阳县,至少要修出一条通往京城的商路。 再往北出了播州,从矩州到京城最艰险的一段路才算结束。不过若想两州通路,得她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她传说中的世叔去和播州知府沟通。 修路这事儿干得好了就是升官加爵,干不好了一顶劳民伤财的帽子扣下来,不死也得脱半层皮。她已经走出了最难的一步,就看她世叔愿不愿意接住这个平白掉下来的政绩了。 孙淑一带上人马前往矩州,沈之洲在衙门教学生,另外两人也没闲着。 接风宴那日来的商户,范理一一登门拜访。不管是不是自愿的,没有这些商户泞阳县的水泥路就修不起来,过河拆桥的事情対谁都不好。 而宋清既要忙活秋收,又要往新建的工坊去,检验运作设备、教授制糖工艺、培训流水线工人......与糖坊相关的事宜基本都得经过他手。 两口子拿五股不是白拿的。 宋清每日城里城外几头跑,忙得脚不沾地,一天也只能见着沈之洲早晚两次,中饭都是在地里或是工坊匆匆対付过去的。 足足忙了一个多月,工坊才逐步走上正轨。宋清这才得了空到县衙和沈之洲一道吃中饭。 “吃肉,我瞧你都瘦了。”沈之洲夹了好几筷子红烧肉,都堆在宋清碗里,已经堆起来一个小尖尖。 “哪里瘦了?都是肌肉,结实着呢。你也吃。”宋清一筷子下去,碗里的小山恨不得矮下去一半,肉眼可见减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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