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伯你这是卖的什么呀?”宋清停在一扇大开的窗户前。 从窗户望进去室内有些昏暗,但能看清摆在白布上的东西,也是白白的,上面带有很多须条,一口一个的大小。 在外面闻着像是糖,样子宋清倒是从没见过。 “这个啊是龙须酥,一文钱一块哩。” 老人见这年轻人是生面孔,补充说道:“这柳树巷子的孩子都爱吃这个。我儿子儿媳在正街上卖,我在家看着,免得邻里还得跑老远去买。” “麻烦阿伯给我包上五块。” 接过小包,宋清回到杨夫子门前,站在柳树下等人下学。 没一会儿,读书声停了,陆陆续续有几个学生走出来,大的小的都有,看穿着都不像富裕人家的孩子。 “阿洲这里!”宋清先看见沈之洲,向人招招手。 沈之洲本来眉飞色舞跟身旁的人说话,看见宋清来接他了,打了声招呼就跑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呀?我都要去找李阿叔他们了。”脸上一直挂着灿烂的笑容,显然今天过得很高兴。 “去木匠铺子办点事,顺便过来接你。”将龙须酥递给沈之洲,捏捏人的脸蛋子。 “这是吃的吗?”沈之洲打开小包,是没见过的东西,两个拇指捏了一块放嘴里,“真甜!” “龙须酥,刚买的。”接过沈之洲的书袋,宋清带着人往南街去。 “噢!我今天听他们说什么龙苏苏,原来说的是这个啊。”休息的时候几个小孩子围在一起说话,因夫子坐在前面没走,也不敢大声喧哗。 沈之洲捡一块递给宋清,便把东西包起来。可不能一口气吃光了,他可听说了一文钱一块呢,这么小一点卖得真贵。 两人到李阿叔摊位的时候,李阿叔二人还没卖完豆腐,等了一会儿才回家。 一路上听着李阿叔话家常,时不时接句话。 直到回村告别李阿叔二人,沈之洲才兴奋地跟宋清说今天夫子都讲了些什么,中午吃了什么东西,原来杨夫子学生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小哥儿等等。 看来他这一天过得充实又开心。 第二日一大早,宋清先送沈之洲去李阿叔家,便扛着锄头去地里了。 张升和王兴义到地里的时候,他刚确定好蓄水池的位置,挖了没几锄头。 三人边挖边讨论蘑菇怎么个种法。等到汪师傅带着两个徒弟,跟着村里人的指引找来的时候,两个长宽各两丈,深六尺的水池已经隐隐成型。 让张升带着师徒几人在地里转悠,宋清叫上表哥王兴义回家拉竹竿,顺便带上几个小马扎。 汪大全昨儿个点灯琢磨了一宿,他媳妇儿不耐烦了便将人赶出房去。 于是又去两个徒弟房里,把人扒拉起来,陪着他做了好几个螺纹接口。 如今做得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了,今儿一大早便胸有成竹地带着俩徒弟过来,迫不及待想展示展示他的手艺。 掏出一整套木工工具,坐在小马扎上就上手了。 宋清几人从小溪引了支流到水池里,又去山上砍了几车竹竿回来。听汪师傅指挥将之锯得大小不一,把可以首尾相连的都标上序号。 两个学徒跟汪师傅做了一晚上,现在做起来快了不少。因着喷头和开关都精细,便由汪师傅一人做。 宋清教几遍竹竿之间怎样按照序号安装,张升和王兴义也渐渐上手了,做得慢但聊胜于无。 稍晚些时候两个嫂子和李家两姐弟到了,便跟着几个男人学。竹竿轻,再加上心细如发,几个哥儿女子倒是做得又快又好。 五亩地的工程量可不少,等大舅娘来叫几人吃中饭时都还有一亩地的竹竿没接好。 大舅先前到地里来看过,见一群年轻人忙得不可开交,转头就让大舅娘多做几个菜,把人都叫去家里吃饭。 他们老两口还没老到下不了地的时候,可这是老大两口子跟着小宋做的,他们要是跟着下地,老二老三家不知如何说二老偏心。便只能帮着做做饭,管管地里庄稼了。 放下碗几人又埋头到地里。 竹竿接完了,汪师傅带着徒弟安装喷头和水龙头,这活计几个门外汉可真不会了。 张升提议去山里砍几棵树盖在两个水池上,免得村里的皮猴子们来这边玩,不小心溺水了危险的很。 等到日落西山,两路人马的活儿都做完了,纷纷围在水池边看宋清鼓捣什么虹吸。 经过一日蓄水,水池也差不多满了。 “师弟你说这真能成吗?”汪师傅大徒弟还是有些不信,哪儿有这么简单就能让水自个儿浇庄稼的? 二徒弟不语,只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一门心思看着宋清动作。 宋清将烧制弯曲的竹管灌满水,关闭两头的开关;一头接入蘑菇地入水管口,另一头没入水池。 用石头固定住竹管,打开两头开关。 “出水了出水了!” 屏息凝视的几人循声望去,只见离得最近的喷头开始滴水,等下一个喷头滴水的时候,上一个已经开始喷射了。 “好生厉害!” “嚯!还真出水了!” “听小宋说的时候我还觉得不大可能,是我没见识了!” “小宋好本事啊!” 几人望着这一半地里接二连三开始喷水的竹管,纷纷惊叹出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前天忙着做核酸,断更了。今天我特意在机场把三千字码出来了! 三千字哦!想都不敢想!
第18章 打架 蘑菇田灌溉设施一经修好,几家人很快搭好小拱棚,每种好一垄喷完水就盖上草帘。 郑大带着几个孩子,每日天刚麻麻亮便起来编草帘,天色完全黑下去才停手。故而正正好供应得上。 五亩地种完,就到了插秧的时候。 蘑菇种完,李家姐弟俩的账也还得差不多了。宋清便三十文一日雇两人和郑大嫂给自家插秧。 可以这样说,除了水田,地里活儿他都干得来、干得好。可每每一想到水田里拇指大、软趴趴、黏糊糊的蚂蟥,他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想想要是不经意间爬了只大蚂蟥在腿上,嚯,真恨不得把腿上一层皮剥了才好。 插秧也是个技术活儿,得插得浅、匀、直,插得深了秧苗容易发黄、不返青,甚至枯死。 郑大嫂家水田全卖了出去,种完蘑菇便没事做了,有活儿干自然高兴。 三十文一日,这可不是小数目;有些男人去镇上做工,那也是五十文一日,干的还不是惯干的地里活儿,都要大力气的。 几个妇人小哥儿闲谈的时候,宋清听了一耳朵,这姐弟俩也是命苦的。 姐弟俩跟寡母守着两亩地过日子,小叔一家蛮横不讲理,分家时把好地都占了去,之后还借着各种理由占人便宜。 李小溪也到了说亲嫁人的年纪,前些日子她小叔拿了一个老鳏夫的好处,说什么也要把人嫁过去。 那老鳏夫可不是个好的,手里有几个钱都拿去买酒吃。他那死了的婆娘就是被他吃醉酒打死的,听人说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个三个月的孩子。 哪户人家会不开眼把姑娘哥儿嫁给这种人?造孽不说,要是被那酒鬼缠上了,一家子都落不着好! 李母便打发两个孩子去城里卖竹笋,她自个儿留在家中对付小叔子。那丧良心的小叔子敢替侄女“说亲”,还敢让她这个寡嫂改嫁不成? 没成想姐弟俩在城里险些被衙役掳走。听了事情经过,李母转天一大早便让姐弟俩去白溪村干活,既能躲了她小叔,又能还了人恩情。 现在恩情还了,干些活儿还有钱拿,姐弟俩也高兴,干起活儿来卖力得很。 田是早些日子整好的。几人插秧的时候,宋清便去菜田,把一干瓜果蔬菜苗一一移栽。 地里这些活儿都做完了,便到了清明时候。 宋清去城里找了汪师傅,让做了一个花梨木的神龛。等清明那日请上大舅,得去沈家把沈之洲亲娘的牌位请走。 沈母只有沈之洲一个孩子,如今沈之洲嫁了出去,沈父也去世了,按照大平律法,两人可以单独供奉沈母灵位。 唯恐沈氏借机生事,大舅娘和表哥也一同去了沈家。 到沈家的时候,沈之淇正在灶房门口劈柴,见阿哥几人来了,忙放下斧头给几人打开院门。 “阿淇,你娘在家吗?”沈之洲问道。 “嗯......在......”沈之淇有些支吾,低着脑袋不敢看众人,两手局促地在衣服上擦擦。 见状宋清也猜到些东西。 乡下正屋门正对着院门,平日里也不会把门掩上。几人进了院子,没了院门遮挡,正好看见正屋情形。 沈氏跟一个汉子坐在桌边吃饭。汉子坐在主位,把沈安抱在膝盖上,三人有说有笑,看起来真像是一家三口。 “大舅哥来了!”沈氏先看到来人,只当没看见宋清夫夫二人,出来跟大舅套近乎,“大舅哥吃了没?没吃进来跟我们对付一口。” “不用了,我带两个孩子过来请他娘的灵位。”大舅摆摆手,径直往正屋去。 闻言,沈氏拉下脸色,向沈之洲翻了个白眼。 沈之洲不予理会,牵着沈之淇的手,把袖子往上一拉,脸色就沉了下来。阿洲瘦得皮包骨头,手臂上都没有二两肉,上头青紫交错全是淤青。 这沈氏以前还只是掐,现在怕是上了棍棒打人了。这亲生孩子她怎么下得去手! 沈之淇轻轻挣脱阿哥的手,把伤痕掩在袖子底下。这伤虽然不是他娘留下的,他也不想让人看见。 他娘肯定要改嫁给屋里的曾麻子,他也少不了要挨打。 “曾麻子你在这里作甚?”大舅哪能不知道曾麻子为何在这里? 张升一家可就住在沈家对门。虽然这几日都忙着蘑菇地里的事情,回家吃饭的时候还是有好几回撞见曾麻子进出沈家门。 张嫂性子直爽,有什么说什么,到地里忙活的时候,没少跟几个妇人小哥儿说这事儿。 几人都暗中猜测沈氏怕是要改嫁了。 如今虽不像前朝那样禁止寡妇改嫁,可丈夫死了不到一年就改嫁的可不多,更何况那沈秀才活着的时候也没亏待过沈氏。 再说几人也觉着稀奇。这曾麻子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的无赖,仗着有把子力气没少做偷鸡摸狗的事情。沈氏平日就拿鼻孔看人,就是改嫁那也不应该看得上他呀? 曾麻子本人脸上倒是没有麻子,都是小时候别人起的诨名儿,叫着叫着就传开了。现在真不一定有几个人想得起来他真名了。 他爹娘是老实本分人,他爷奶却不是好相与的主儿。因着曾麻子是老曾家唯一的男丁,打小就给他爷奶惯得哟,说要吃肉是晚一刻钟都不答应。
81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