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非得是德高望重之人?” 代文修不理解,投去疑问的目光。 “太医就是看资历,见的越多医术就越好,一个老太医没有发现的错误,换做年轻的太医,很有可能下意识认为他是对的。 就算疑惑,也顶多是询问老太医求证,求证的过程有可能被搪塞或者被说教,直接就打击了年轻太医求知的积极性,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华景的官职虽不大,但在太医署也算是老人了,比代文修更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 而这些宫里的老人,接触的贵人都是一句话就能断送性命的,哪怕医术再好,只要看不见他们想看到的起色,就能被冠庸医之名。 “以死谢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那你一直不受待见,见过的疑难杂症按理应该不多吧,怎么就没怀疑自己的医术?” 代文修疑惑很久了,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医,怎么敢独自揽下治疗他腰伤的重任,还把恢复过程说的有理有据的…… “臣又不是因医术差不受待见的……” 不受待见纯属嘴碎加上爱多管闲事,才没人用他的好吧…… 华景百般无奈的垂着头,补充道:“没进宫之前,臣可是从小在医馆长大的,待了整二十三年。” 话外之意,我在宫外见过的疑难杂症不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医术,要怀疑也是怀疑他们的…… 代文修:“……” “既然你的医术好,那为何王妃的腿,你还没医治好?” 在一旁当背景板的左观棋突然说话,代文修肉眼都可见到,华景因紧张而往下淌着的汗水,莫名觉得好笑。
第114章 静悄悄的作妖 “……王…王妃的腿治疗周期长,与个人体质有关,不算是小病……” 华景穿着官服,汗液顺着脖颈滑落衣领,代文修看着都感觉热,不自觉用手扇着风。 “情况都给你说了,接下来又要怎么办?总不能每日只站着吧。” 因王妃不愿放一个火炉在身边,所以左观棋挨着床搬了凳子坐在上面。 手里还拿着把大蒲扇,扇的呼呼作响,但风没几下是扇给自己的,大多都照着代文修送了去。 可即便是这样,代文修后背衣物也浸了汗,不自在的坐直身,将黏在身上的衣物拽离皮肤。 左观棋见状,立马转了方向,把风扇向王妃汗津津的后背…… 两人的一举一动皆是亲密不过,但华景一眼也未曾见到,满脑子都是代文修的伤要如何治疗…… “可以练习迈步,腿部的控制不够,但并不是不能动,得多加以练习。” “怎么练?王妃还是总往地上摔。” 左观棋绘声绘色描述代文修迈步摔倒的情况,恨不得自己马上学着摔一个,但碍于王妃想暗杀他的眼神,最终作罢。 “……去温泉……”华景小心翼翼说道。 “什么?!”代文修不可置信的脱口而出。 怎么又要去温泉?! 不是只有站立的时候在那儿练吗! 一时间,代文修脑中闪过无数尴尬的场景。 什么扒下人底裤,牙磕在人胸肌上,摔倒时情急瘸人小指导致红肿之类的场景,在脑子里过了个遍…… 简直是灾难…… “为什么还要去那里?”左观棋配合询问道。 “因为水里摔了不至于那么疼,没有衣物的妨碍容易恢复,加上温泉水本就对身体有一定的治疗效果……” 华景这话说的都麻木了,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公事公办的列举好处。 “除了这里,就没其它的办法?”代文修不死心的询问。 当然是有了,华景心想,又不是非得磕着那池子不放…… “不在水里,就是在内室里……” 华景心中苦涩,想的和说的不一样,所以才会如此含糊。 在内室,可不就是原先自己那样练吗,代文修无奈的按着太阳穴。 内室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以左观棋的脾性,定是不会让他在内室练习的,为了他的安危,拖也会拖到温泉里。 “内室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代文修颓然地往床头一靠,一想到自己又得在温泉光着让人看就一阵头疼…… 一两次也就算了,但这很可能是一两个月…… 那可是一两个月啊! 都得光着给人看!! 一旁的华景瑟瑟发抖,他多想回一句“内室也有旁的办法……” 无非是找一处,靠着墙的床榻,人坐在床榻上,一侧身体靠墙,前方和侧方只站两个人,就能完全保护住他。 ……其实只要保护的人灵活点,就算站一个人也行,软垫是根本不需要铺的! 但是他不敢…… 只能沉默的垂着头,祈祷针灸赶快到时间,好让自己拔了针就走,不在这儿受折磨…… “那就在水里吧,如今的天热,在水里练也不会太过煎熬。” 左观棋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摇着扇子,一切都是在为代文修考虑,看着人畜无害没有一点私心。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代文修妥协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够习惯在温泉锻炼的日子,就算习惯不了也得去啊,毕竟他还想走路,不想在四轮车上过一辈子。 得了准确答复,屋里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华景拔了针,一刻也未曾停留,心中默默向睿王妃忏悔,自己受人所迫不是故意不说实话的,随后火烧屁股般快步离了睿王府…… —— 天是越来越热,代文修与左观棋睡在一起,夜里总是要被热醒一次。 左观棋像个火炉,即便没有被他抱着,单单是挨着,也会出一身大汗。 两人因为这个差点分床而睡,直到屋里多放了冰,左观棋才保住他上床睡的资格。 这日夜里,左观棋挨着墙睡的正香,忽然一块绢布被拍到脸上,瞬间堵住呼吸。 那布的系带还缠在了脖颈,难受的左观棋一把将那布拽下,迷迷糊糊之间发觉系带好像还勾住了什么东西…… 他顺着布料摸去,就摸到了一只软嫩冰凉的手。 手肯定是王妃的,但就是怎么这么凉…… 此念头一出,左观棋一下就被冰醒了,他探向身侧的王妃,发觉身上的抱腹已经不见了。 而自己从脸上扯下的,正是王妃的抱腹,估计是他嫌热自己给脱下的…… 只不过王妃的手那样凉,身上却热,不由让左观棋有些担心是不是生了病。 第二日醒来,代文修睁眼就见到左观棋顶着黑眼圈,握着他的手在床头靠着。 “什么时候醒的?” 代文修底气不足,他感觉左观棋不像是睡了一夜的样子,像一座望夫石般看着自己。 “夜里你好像发了热,我给你扇风好不容易才降了温,你现下感觉难受吗?” 左观棋说着,用手敷在他的额头,感觉没什么异常才放下手。 而代文修除了感觉有些乏力,身上无任何不适之感,为了让他放下心,主动说让太医来看。 “倒是不难受,今日华景来了让他看看,你是不是没怎么睡,要不今日你在府中休息吧。” 外头太阳正大,一连几日左观棋在秘书省外的马车上等他,都被热的发痧,几次回去得灌汤药。 代文修也不想让他遭这个罪,每日当值的时候都想把他留下来,偏偏左观棋还硬黏着不放,热死也要死在王妃的身边…… “我不用,我和你一起。” 左观棋打了个哈欠,勉强睁着两只眼睛能看见人,代文修感觉下一秒他就得躺地上不省人事了。 果不其然,代文修更衣的功夫,左观棋头支在桌案上,迷迷糊糊就闭上了眼。 代文修转动四轮车,轻手轻脚离开内室,屋内下人见到他的举动立马会意,只留了袁恩下来侍奉,其他的都退出了屋门。 “王妃,我们这次去秘书省不带着王爷吗?”袁泽端着吃食,跟在代文修后面。 由于左观棋在屋里,怕把他吵醒,代文修干脆出了屋门用膳,让袁泽简单拿了几样吃食,便直奔大门口而去。 “让他睡吧,带着他不过在马车里受罪。”代文修转过头,对在身后推四轮车的花若吩咐道。 “他要是醒了,给他好好解释我去干什么了,如果要是闹的厉害,就让他来找我,还有旁的什么事解决不了的,也能到秘书省来。” “是。” 代文修说完,正好来到府门口,遂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里只有自己一人,代文修还有些不习惯,自从他上任后,左观棋可谓是风雨无阻,没落下过一次陪他当值。 也就很早前,自己把他丢府里去面圣,后来还没出现过这情况,坐在马车里的代文修甚至有些不安。 他有些不敢想左观棋醒了又不见自己后,会有多么着急…… 代文修整日的心都没在公务上,直到出秘书省,府中也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这是怎么了? 左观棋转性了?还是袁恩将他劝住了? 哪一个看着都不太可能,代文修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袁泽再快点。”代文修在马车里催促道。 一整日的心神不宁,袁泽都看在眼里。 这样下来,莫说是王爷不愿离开主子了,主子也未必能完全放心的下王爷。 马车在官道上飞驰,刚一靠近,袁泽看着大门口的摆设,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路,认错了府。 直到看见府门口站着焦急远眺的妙若,才认识到,前面门口摆着花圈的人家是睿王府! 当今五皇子殿下酷爱给自己办葬礼,因此甚是让永昌帝头疼…… 袁泽脑子里无缘故冒出这话来,他入睿王府后,代文修已经受了伤,就没见过左观棋办葬礼的样子。 这要是让主子看见,还不得气个半死! 马车在袁泽的驱使下,逐渐缓慢下来,代文修有所感觉,便掀开一角帘子询问袁泽。 “是到了吗?” 袁泽还没想好怎么给主子交代,代文修已经迫不及待掀开了帘子。 几乎是一眼就看见远处的府门口扯着白布…… 代文修出奇的安静,让袁泽有些心慌。 “走快点!”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袁泽一鞭子下去,骏马嘶鸣,远处在门口的下人,瞬间注意到这里的马车,皆是欣喜又苦涩。 一下车,代文修就拿过了袁泽手里的马鞭,下人均不敢上前阻止。 即便被人推着,代文修在四轮车上也有极强的生人勿近的气场,以至于来往下人安安静静,生怕触了霉头。 “你给我下来!” 代文修被推至“灵堂”,牌位棺椁应有尽有,左观棋正背对他坐在棺椁里,低着头不知在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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