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也仅仅是半月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也让代文修看清楚了他们的真实为人。 代文修在荒漠中逃生,在官兵穷追猛打下,他最终摔下马……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几只野狗流着哈喇子飞速扑向他残破的身体,合眼时,他的眼里便只剩下了野狗贪婪的眼神…… ………… 代文修猛的惊醒,全身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原本左观棋拿着话本都睡着了,被他这动静惊扰,也跟着睁开了眼。 “……唔…王妃……” 左观棋手脚并用攀在代文修身上,两眼无神、睡眼惺忪,代文修怕他睡眠不足,在引起精神不济,便赶忙多哄了几句。 “……观棋乖,没事的快些睡……” 左观棋夜里容易受惊,惊醒后,夜里能成宿的睡不着,代文修也是在一次起夜的时候发现的。 那时的左观棋把自己蜷成一团,满眼都是惊恐,被吓得无法发声,也是在那时,代文修才觉察到左观棋生病的严重性。 所以只要左观棋一有动静,代文修就会照着以前母亲哄他入睡的法子,笨手笨脚将左观棋重新拍睡。 等将左观棋安顿好后,代文修才有余力去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 在大漠里,那时候代文修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不曾想,那野狗啃咬他的疼痛未感受到,再一睁眼,竟然就回到了自己在丞相府的时候! 代文修是趴在自己的桌案上醒来的,他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懵愣之余,无意瞟向了桌案上翻开的书册。 “永昌十一年,东南海岸洪涝,水位高居不下……” 这是一场二十年难一遇的大灾,就连消息闭塞的代文修都知晓。 直到那时他才相信,自己是真的重新活过来了,回到了他的十七岁,一切都未发生,还有改变的余地…… 代文修重生在结亲的前三日,也就是上辈子诈死出逃的那一日…… 上辈子他一心想做一名将军,因此不满这段姻缘,在幼年好友三皇子的怂恿下,诈死逃婚去了西南边塞。 他在边塞风餐露宿抵抗蛮人,军营里摸爬滚打了十年。 没想到一次庆功宴的醉酒,暴露了三皇子当初愿帮他的真相,哪儿知道他会对自己存那样龌龊的心思! 而且三皇子不擅领兵,自己不过是为他镇守边塞的一枚棋子,三皇子从未想过真心实意的帮他。 于是,代文修当场拒绝反抗,三皇子被拂了面子,他觉得代文修能活到现在都是自己给的恩惠,便想来强的。 逼迫之下,代文修再次出逃,最终死在大漠。 这一次,代文修没有理会递来橄榄枝的三皇子,他早就清楚了三皇子的为人,怎么还会往火坑里跳。 经历了边塞打仗的那十年,代文修也想通了不少,他决定顺其自然。 嫁给五皇子,成为男妃又如何,总比在边塞打仗,面对那个禽兽强! 况且五皇子只是有些痴傻,又不是残虐不仁、嗜杀成性之人,大不了就是失去加官进爵的机会,无法上战场做一个将军,但好歹不愁吃喝还能活着! 想到这里,代文修不禁又看了眼怀里熟睡的左观棋。 其实左观棋和他想的不一样,他以为自己来了左观棋定要不适应,给他使绊子都极有可能。 而且又生在皇家,不免会被下人纵容的无法无天,共情能力可能也比较差。 可实际上,左观棋虽一直被纵容着,倒也没养成什么恶习,生活方面也比代文修想象中的要干净。 就是…和他的相处更多的像是在带孩子,而且还是个比自己高比自己壮的孩子…… 比如现在,左观棋压在他身上的那条腿,是真沉啊…… 翌日,代文修醒来时,床上已经没了人,他心中一惊,立马从床上下来。 “来人!什么时辰了!” 花若呈着熨好的衣物,立马到了内室。 “王妃,今日一早王爷就起身了,他吩咐我们不要叫醒您,让您多睡一会儿。” 花若原是照顾左观棋的贴身婢女,代文修嫁过来时,除了少部分嫁妆,连陪嫁丫鬟都没有,左观棋便让花若跟着伺候他。 代文修在家中原本也有贴身的小侍,嫁入睿王府后,那小侍便只可留在丞相府,所以对于花若这样的侍奉,代文修一直没有习惯。 “这倒是心疼我了,他现下在何处?” 事出反常必有妖,左观棋可是经常赖床,就算是醒了,也要赖在床上躺一会儿才愿意起。 成婚第二日入宫奉茶,都没有如此积极…… “这……在后院……”
第5章 满是棺材 花若说话吞吞吐吐,代文修意识到自己一会儿肯定被左观棋气个要死。 果不其然,花若将他带到后院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有个被绿植覆盖,而不起眼的栅栏…… “左观棋!你留着这些东西干什么!” 拨开栅栏后的枯树,几排各式各样的棺椁映入眼帘。 左观棋正坐在一个棺材里,呲着俩大牙笑的开心,被代文修这么一吓,赶忙缩进棺材里,盖上了棺盖…… 棺材两边跪着两个端着供果,战战兢兢的丫鬟。 这两个丫鬟分别是笔若和生若,是左观棋的贴身婢女。 “怎么无人告知我,这府里还有这样一个满是棺椁的地方!”代文修冷冷开口,笔若和生若的头更低了。 “王爷特地嘱托过…不要将此事告知外人……”笔若生如细蚊,手指都在发抖。 “外人?我也是外人?” “不不!不是的!是不让给任何人说……” 笔若慌忙解释,她可不想被调去别院当粗使丫鬟,更不想被直接送出府。 代文修深知跟她们说也没用,便绕过去站在棺椁的旁边。 这个场景甚是熟悉,他也没想到短短两天,自己能敲棺椁两次。 “你这辈子是要和棺材过吗!要不要我再给你请两个工匠,专门给你量身打造?!” 代文修指关节敲击着棺身,他猜测了下左观棋头部的位置,想必里面是震耳欲聋的…… “这都是我自己挑选的,不能扔掉!” 棺椁里响起左观棋执拗的声音,他“咚咚”两声,又给代文修敲了回去,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要在里面待多久!再不出来!今天就没饭吃了!”代文修都嫌自己对棺材说话的场景怪异,“屋子也不要进了,在院里睡吧!” “啊~不要~我不要在院里睡……” 棺椁里传来翻身的声音,左观棋叫喊着,用手扣棺盖边缘。 几个指尖先从棺材里冒出,代文修逮着机会,一把掀开了棺盖。 阳光明媚,正好洒向左观棋的脸庞,以至于棺盖被掀开,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捂脸。 “左观棋!你要怎么给我解释!”代文修扒拉开左观棋捂住的手,与他对视。 “我……”左观棋缩着脖子,眼神躲躲闪闪,眼眶集满泪水,楚楚可怜。 若不是知道他干的缺德事,代文修真的不会钳制他的手腕这么狠。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嫁过来吗?因为你所做之事不吉利,这里的阴气迟早会侵蚀你,我就是为你冲喜的,包括你的兄长那样担心你,你却还要做这样的事……” 代文修压低了嗓音,不说别的,就说这棺椁密不透风,若是有人想害他,只要在棺盖上做手脚,就能轻易治他于死地。 “我知道……”左观棋嗫嚅道。 “那你还这样做!为什么啊?若不是你的这个癖好,我怎会嫁过来!我在丞相府待着考取功名不好吗!” 代文修气急了,若不是这场赐婚,他何必会走到这一步,也不知道那国师怎么算的,偏偏是他的生辰八字,还是当着他父亲的面说的! 那国师还出现在两人大婚的那天,装模作样为两人赐福。 在他要走时,代文修在轿子里掀起一角盖头,透过轿帘的缝隙记住了那国师的脸。 “王妃不想嫁给我啊……”左观棋脸色惨白,小心翼翼的看着代文修。 代文修说了那么多,左观棋就听懂了一句。 代文修不愿意嫁给左观棋。 “本就…没有男子嫁人做妻的先例,你本可以有一个家世不算差的王妃,过几年,膝下有几个孩子,在你兄长的庇护下,悠哉的过完这一生……” 代文修自知自己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在左观棋身上,于是放缓了语气,松开钳制左观棋手腕的手。 他虽是这场赐婚下的牺牲品,可左观棋又何其无辜,他连成亲是怎么回事都搞不懂。 莫名家里多了个管教他的人,定是不如以前自在。 左观棋似懂非懂的低下头,这时倒是乖巧,自己从棺椁中出来,老实的站在代文修旁边。 他跟在代文修后面,呆滞的眼神后藏着失落…… 代文修只想快些将他带离这里,心里盘算着,重新为左观棋培养一个兴趣,许是能让他忘记这个癖好。 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那本不属于左观棋这个“傻子”能流露出的眼神…… 左观棋不用上朝,代文修没有官职,两人在府里没有事做,午膳的时间也就提前了。 今早,因着着急寻左观棋,代文修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上菜后,除了第一筷子是左观棋的,他的筷子就没停过,是真的饿惨了。 代文修本就一个大男人,饭量和左观棋一样,下人一开始就特别注意他的饮食,怕他和左观棋一样挑剔。 可代文修毕竟风餐露宿了十年之久,只要吃不死就行,没什么可挑剔的。 左观棋看着代文修,脑子里想着自己看的话本,笨拙的学着话本里的好丈夫,也给代文修夹菜。 碗里突然就出现了一个鸡翅,代文修吃饭的手一顿,转首朝鸡翅来的地方看去。 左观棋搂着碗,措不及防对上代文修询问的眼神。 “这…这个放的离我很近,它很好吃……” 左观棋不会掩饰,他的慌张落入代文修眼底。 代文修看懂了他的意思,满含笑意咬了一口鸡翅。 “确实味道不错,我很喜欢。” 闻言,左观棋一扫脸上的失落,他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迅速用筷子给代文修夹自己认为好吃的菜,以至于都顾不上自己。 左观棋夹的菜不少,代文修又不想让他失落,便硬撑着都吃完了。 吃的太饱,不免有些难受,代文修就想着去活动一下手脚,总是坐着,人都要报废了。 “花若,府中可否有刀剑之类的用具?” 自打兄长死后,代文修便没有在学堂上过学,但他很用功,家里能找到的书都看了个遍,有些还写满了批注。 他还酷爱打拳,虽毫无章法,至少强身健体。
117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