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苏毅铭也是有私心的。来之前首长就交代过他,一定要让这个团过初赛。开始他生怕这个舞剧特别差,还在想自己应该编什么样的说辞,好在这舞剧还算可圈可点。 而且这次来参赛的团队中,官方军方为背景的团体占了绝大多数,工农阶级的团体非常少。 国人讲究中庸与平衡,如果这次入围决赛的都是省立的文工团和部队的文工团,消息一旦传出去,恐怕难以服众啊。 他们作为评委,有义务去平衡这中间的关系…… 苏毅铭把这其中的门道说开了,很快剩下几个评委也站到了他那边,其中某歌舞团负责人道:“不如暂时待定吧,反正还有一天的时间,我们可以再观察一下,最后选出决赛的五支舞蹈。” 文工团众人重新回到观众席,艰难地看完了剩下的比赛,然后心里七上八下地回去等消息了。 宋知时一回到招待所,直接瘫床上了,紧接着就意识全无,一觉睡到第三天中午。 宋知时一起来就看见李逢春喜笑颜开地走了进来。 这可是来了兰州以后,李逢春第一次展露笑颜。 难道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看见大家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李逢春的分享欲到达了极点。 “进了进了,咱们进决赛了!” “真的吗?” “嘘,小点声!” “团长,你这消息准确吗?” “当然,不过这件事还没下最终通知,是周雪梅团长私下告诉我的,你们可别往外说,自己偷着乐就行了。” 李逢春偷偷跟宋知时说:“知时啊,这次真是托了你的福,不然我们也不会那么快知道消息。” 宋知时也是知道周雪梅的品性,他在团里就没见过对方几回,更别提让她给她们团开后门了。 也就是说,他们这次跳的真的很好! 这一招可行啊! 宋知时如释重负地笑了,他知道决赛还有好几支队伍,那时候才是真正的高手如林,强强对抗,现在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但最起码,他的作品得到了肯定。他们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接下来几天,你们好好休息,不要疏于练习啊,我可是看见了,有人跳舞的时候差点摔倒!”很快李逢春又恢复了严肃脸,但仍是克制不住嘴角的上扬。 第三天上午,曲艺队和歌唱队的比赛次序也到了。 文工团众人全部到达现场,虽然不能呐喊助威,但也算是精神上支持了一把。 至此,为期三天的初赛终于结束了。 只是大家来不及休息,也不能有丝毫地松懈,就要投入决赛的准备当中。
第93章 五一(五) 宋知时这里是顺利通过初赛了,但周光那里可倒了大霉。 自从那天宋知时走后,几个新加入的知青也回过味儿来了,他们本来就是被周光忽悠过来的,然后又被可以回家的大饼喜得冲昏了头脑,现在仔细一想,真有参加节目就可以获奖回家的好事儿,宣传队原本的知青怎么不来? 再结合那位的话,好像是他们这个节目有什么问题,可现在他们已经上了贼船了,这下该怎么办? 因此这两天整个宣传队的人都处于一种战战兢兢的状态,生怕自己多说一句话就会被遣返回村。 周光憋了一天一夜,眼看着入选结果出来,决赛就在眼前,他终于忍不住来到了宋知时所在的招待所。 “周光,在我看来你并不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我只是希望你跟评委们说清楚这件事,如果他们觉得你们可以继续比赛,那就继续比赛,并不是想通过威胁你来得到什么。”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真是对不起,之前明明答应过你……是我出尔反尔了。” 周光态度很诚恳,但宋知时要的并不是一句对不起。 “不,你不信守承诺只是其一。我问你,你们过来参加比赛,姚万春知道吗?” 周光看了一眼宋知时,晦涩不明地说:“他……知道,他其实是不同意的。” 那就好,他也不算被所有人辜负,宋知时这样想到。 紧接着周光便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宋知时。 “……你不知道,我们村离家时间最短的知青也在顾家村呆了两年了,大家真的太想回去了。我原本也就是这么提了一嘴,不过因为那个约定,大家都不赞成。” “可没想到崔霞却当了真。她帮我说服了一部分人,把不同意的知青开除了宣传队,又向其他村的知青抛出了橄榄枝,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崔霞身体不便,不能上台,只能把名字加在创作者当中,正好姚万春又没来,其他人也并不知情,知情者又默许了,所以才会这样。” 宋知时懒得听他的借口,直截了当地问:“所以你的决定是?” 周光急得满头大汗:“对不起,崔霞她不能除名。我说真的,这个剧本我可以买下来,我可以给你跟姚万春很多钱,我……”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宋知时一针见血地问。 周光如同被掐住咽喉的鸭子,瞬间没了声音。 就在宋知时以为对方不会开口的时候,周光开始说话了。 “因为崔霞……她怀了我的孩子。” 宋知时愕然,他一直以为周光是…… 说完这句话,周光的心里似乎舒坦多了,接下来说的话也顺畅了许多:“她答应跟我结婚,但前提是必须回一趟老家。我很想要这个孩子,所以我就同意了。” “所以你们夫妇就联手扼杀姚万春的著作权?” 周光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宋知时突然觉得很好笑,他走到周光身边,一字一句道:“周光,你真离谱。” 宋知时离开了,只留下周光停留在原地。 第四天一早,所有驻留兰州的文工团都接到了决赛名单。 陕甘煤矿文工团舞蹈类节目和歌唱类节目赫然就在其中。 他们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团体,居然有三分之二的节目进入了决赛,这怎么能让人不振奋呢? 李逢春笑得嘴都咧到后脑勺了。 为了打好这场硬仗,大家必须更加全身心地投入。 自从上次开过一回荤,宋知时算是知道了,喊什么口号都不好使,还是吃肉最好使! 这人呐,一吃肉,立刻浑身都是力气。 正好他上次在省团拿到的肉票还没用,宋知时当即去了最近的肉铺买了两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他们团人多,两斤红烧肉一人只能分到一小块,但是吃肉的喜悦却有增无减。 饭后,李逢春把宋知时叫到了房里。 “咳咳咳,我这里有点钱,还有几张肉票,你拿去吧,也不好老叫你自掏腰包补贴团里。” 李逢春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看见宋知时带领着舞蹈队进决赛了,态度自然更热切了。 宋知时确实不缺钱,却也不愿意做冤大头。李逢春既然愿意补贴,那他也乐得收。 有了李逢春这个钱袋子,文工团的伙食日渐充盈起来。 终于到了决赛第一天。 这次初赛的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五十五个歌唱类节目,进十五个,三十个舞蹈类节目,进五个,剩下的几个组节目共进十个,总计三十个节目。 而这次决赛的评委也不再是几大文工团团长,而是直接由军区领导和各省级文化厅领导担任。 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把整个队伍上百名矿工都困在了地底。 灾难发生的那一瞬间,整个市的医疗和军队系统用最快地速度集结起来。 女军医和女护士们,穿着深绿色的军装和白大褂,迈着整齐划一地步伐来到了矿区。她们不畏余震,配合着救援解放军积极奋斗在第一线。 一场暴雨过后,救灾工作陷入了瓶颈。 许治国向来整洁笔挺的中山装上此刻满是泥泞,他就这样奄奄一息地倒在矿井最深处,这里寂静无声,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 “还活着吗?”一道苍老的声音把许治国唤醒。 许治国悠悠转过头,他受了伤,身体根本无法行动。 “你是?何……何三多?” “是我,许治国,挺住啊!” “你的家人朋友都在外面等你!” 可无论何三多如何呐喊,许治国仿佛都听不见了。 两个人是对手,却又有过惺惺相惜。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又奇异地困在了一起。 在梦里,许治国仿佛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个战乱纷飞的年代。 在这一段独舞中,宋知时展现出了惊人的舞蹈天赋和爆发力。 只一瞬,他已经单腿点地旋转了近十圈,最后力竭一般,颓然瘫坐在地。 演员摔倒了! 台下观众和评委同时哗然,连后台的朱芳婕李逢春都惊呆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发挥得一直很好,怎么决赛突然摔倒了? 很快宋知时又做了别的动作。 众人虚惊一场,原来这不是摔倒,只是一个转场。 梦醒了,被困三天的许治国获救了! 台下的掌声从稀稀拉拉到排山倒海,只用了一分钟。 许治国虽然获救,可救援行动并未结束。 矿区受伤的可不仅仅是矿工,还有他们的家属。 一位即将临盆的产妇,在病床上痛得撕心裂肺。 秦玫难受地看着爱人和一位素不相识的产妇。 她该先救谁? 可生命又哪有谁轻谁重呢? 许治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对着爱人做了个手势,这是他们海誓山盟时,曾彼此有过的小约定。 秦玫含泪,让人把产妇先推进了手术室。 舞剧落幕。 一滴眼泪划过宋知时的眼角,而他却浑然不知,还兀自沉浸在刚刚的氛围中。 “别吵他,他入戏了。”朱芳婕对众人说。 众人小心翼翼地把宋知时搀扶到后台,然后纷纷走开。 宋知时眨了眨眼,这段独舞在之前的剧本里是没有的,临上场之前,他才告诉朱芳婕。朱芳婕虽然并不赞同,但也是抱着搏一把的心态,最后松口了。 因为他知道,要想在五个舞蹈队中突出重围,要想获奖,就得拿出点真东西,不然就他们这个整体水平,即便创意上赢了,也不一定能拿到铜奖。 现在看来,他成功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第三天下午是最后宣布结果的日子。 观众席上,宋知时微微皱眉。 他好像没有看见周光的队伍,难道他们真的退赛了?不像啊。 这时坐在一旁的彭素涛问他:“知时,一会儿颁奖了,你紧张不?” 宋知时还想着事情,随口应付了一句:“紧张。” 彭素涛赶紧附和:“我也是,特别紧张。你说评委会喜欢我们的舞蹈嘛?我感觉会,毕竟咱们可是原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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