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千万别浪费了钱。 两个人开始吃饭,餐桌上一时寂静无声,只有顾淮喝汤的声音。 宋知时没猜错,顾淮这么大的个头,每日训练又这么辛苦,怎么可能一碗面就吃饱了,恐怕是昨天家里没准备他的晚饭,才凑合着吃了碗面。 这两天他都有在努力小心不犯错误,争取早日洗白在顾淮心中的形象。但他毕竟是个无业游民,今天花完五块钱以后,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囊中羞涩的感觉并不好受。 “顾淮,那个……我身上钱不够了,你还有钱吗?你放心,等我赚钱以后立马还给你!”问完话,不等顾淮开口,宋知时自己就已经羞得耳朵都红了。 他之所以现在问顾淮要钱,第一是他身上确实没钱了,第二也想趁机把家里的资产摸个底。 当年宋爷爷被抓之前,把家里的小黄鱼都藏了起来,值钱的东西也换成了现钱,全部交给了宋知时。但是他又担心孙子少不更事,会乱花钱,所以把钱都交给了顾淮保管,连宋知时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 顾淮是个正人君子,宋知时非常肯定。毕竟对方可是在自己走后,还安心照顾大姐,后又将外甥养大,临了把家产都留给了外甥。 但这顾淮的家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前世自己跟他们虽然没有什么接触,但也知道顾淮有个继母还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并不是好相处的。 宋知时生怕爷爷留给自己的钱已经所剩不多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顾淮像是没看出宋知时的小心思一般,直截了当地说:“钱都在抽屉里,你自己拿取就好。” 宋知时心想,顾淮倒是半点也不防着自己,也不怕他拿了这钱乱花。 殊不知顾淮也是有恃无恐,这方圆几十里连个黑市都没有,宋知时就是想潇洒也潇洒也不了。
第9章 转业 晚间,趁着顾淮去洗漱的功夫,宋知时找到衣柜最下面的抽屉。 一抽开来,里头果然整整齐齐放着一叠大团结,一张写的天文数字的大额存单,还有一些零碎的粮票布票和几个小盒子。 宋知时瞄了一眼就知道里有装的应该是顾淮的功勋章,想来这个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这边了。 接下来,只要他不作死,这笔钱够他用几十年。 但宋知时暂时不准备动用这笔钱,先不说这是全家的命脉,以后跟爷爷大姐重逢,多的是要花钱的地方。 再说他在人世间飘荡几十年,学习所用到的知识和技能足以受用终身,不用依赖祖产过日子。 重活一世,他不但要改变全家人的命运,还要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幸福快乐,不必为金钱困扰地活着。 想了想,宋知时还是拿了十块钱,他个人倒是可以省吃俭用,跟着顾淮也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但是二姐一家在乡下受苦呢。 夜里,宋知时迷迷糊糊爬起来上厕所,家属院只有公共厕所,又远又臭还不能洗澡,要不是晚上水喝多了,他也不愿意起来解手。 他打开房门,探出脑袋,外间静悄悄的,想必顾淮已经睡着了,然后小心地踮着脚尖从顾淮床边路过。 等等,不对啊,顾淮就算是睡着了,总不至于没有呼吸声吧。 宋知时悄然走到床边,借着月色,发现床位上赫然是空的! 顾淮不在? 他出去了? 宋知时摸了摸床铺,还是温的,说明人刚走没多久。 大半夜的,这人能去哪?也没听到集合的哨声啊。 宋知时赶紧披了件外套,快步出门。 有了他这两天的辛勤打理,如今小院已经大变样了,虽然依旧空空如也,但到底是干净整洁了不少。他还打算等明年开春,就种些蔬菜,再养两只鸡鸭,到时候这里也一定可以像其他家属家一样,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只是此刻顾淮并不在院子里。 人到底跑哪儿去了? 宋知时急着跑去公共厕所解决完生理问题,回来的路上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反正丢是丢不了,那就是临时有任务出去了,没来得及告诉自己?宋知时自顾自地安慰自己,打着哈欠走在回小院的路上。 经过河边时,宋知时敏锐地听到了不合时宜的落水声。 大晚上的,谁会去河边啊? 难道有人寻死?! 想到这里,宋知时身上的瞌睡虫顿时醒了一半,赶紧往河边赶去。 河洛市位于黄河和洛河之间,虽然河流众多,沟壑纵横,却极度缺水。夏季是一年当中降水最丰沛的季节,每年这个时候干涸的河床会重新迎来雨水的滋润,带来鱼虾的馈赠。 一条贯穿扶岐县的小小支流,成为了家属院的孩子们无尽美好的童年,河边从早到晚都充斥着他们玩闹的身影,但唯独深夜不会。 顾淮也正是看准了这个时间段才出的门。 他半蹲在河边,掬一捧河水拍在脸上,然后便脱去军绿色的外套长裤,露出肌肉精悍线条流畅的古铜色躯体。他身材修长,宽肩窄腰,臀部挺翘,一双大长腿笔直且结实有力,迈着轻巧地步伐一步一步走向高处。 “扑通!” 顾淮如飞鱼入水,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河面顿时水花四溅,荡漾开一个又一个圆润的圈,然后趋于平静。 下一刻,顾淮在水中双腿用力一蹬,借力扭转身体,竟是一个倒空翻跃出水面,然后再度扎入河中,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宋知时隐在芦苇荡后,不知不觉地看呆了,他是旱鸭子,完全不会凫水。而且长时间疏于训练,肚子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小肚腩。 而月光下的顾淮,那身姿柔韧宛若蛟龙出水,身材比起米开朗基罗精心雕刻的石塑也不遑多让。 唯一破坏美感的是,他前胸后背密密麻麻的陈年旧伤,其中最狰狞的一道,从右肩劈下,贯穿整个背部。 这是一具历经血与火洗礼的躯体,仿佛身上还残留着浓浓的硝烟味。 对于这样的形体,宋知时说不羡慕是假的,但他也知道自己无法变得跟顾淮一样,毕竟这可不是靠着锻炼就可以拥有的身材。 突然,顾淮的身影一顿,目光凌厉地射向芦苇丛:“谁在那里——” “是、是我。”宋知时吓得一哆嗦,着急忙慌地从芦苇丛后面走出来。 顾淮显然也被宋知时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你——” “你——” 二人异口同声。 “你怎么在这里?” “我出来上厕所,看见你不在家,听见这里有水声就过来了,”宋知时心虚道。 场面一时陷入了寂静。 宋知时偷瞄了几眼顾淮精壮的上半身,热气一下子就涌上了脸颊,他磕绊地问道:“那个……你很热吗?大晚上还在这里游泳?” “游泳?” 顾淮先是一愣,随即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嗯,太热了,有点睡不着。” “明年夏天,咱们买个电风扇吧。” “啊?哦。”顾淮话题怎么转得太快,宋知时一时有些跟不上。 他怎么说起了电风扇,难道是…… 难道是暗示他,让他出钱买? 这要是放以前,宋知时肯定眼睛都不眨地就同意了,但现在他要洗心革面,自力更生……一台华生牌电风扇要一百多块钱,还得有工业票,他上哪弄去啊。 “虽然白天天气很热,但是晚上游泳也要小心着凉,小心着凉……”说着说着,宋知时敏锐地察觉到顾淮脸色有些不对,立马狗腿地把河边的衣服递给他。 “……”顾淮手里的动作一顿,还是接过了衣服说了句谢谢。 宋知时也不好意思继续呆在这里,只好先走一步了。 另一边,顾淮换上干净的衣服上了岸,随手把脏了的衣裤洗好。 他回家后发现大门还虚掩着,一开门,抬头便看到卧室里躺在床上,已经沉沉睡去的宋知时。 宋知时这几天对顾淮大献殷勤,做了许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家务活,刚刚胡思乱想又占了很多心思,现在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顾淮走了几步,步伐停在宋知时床边,低头打量着这张还略带天真的脸。 虽然不知道这两天对方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但他已经不想去追究前尘往事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他愿意再给宋知时一次机会,只求对方不要让自己失望。 睡梦中的宋知时还浑然不知自己的命运已经定下,小声呢喃了几句。 顾淮不由自主地靠近他。 “爷爷,我好想你……” “姐,你振作一点……臭混蛋,你给我滚远点!” “肉,想吃肉……好饿……” 臭混蛋?是在骂他? 顾淮眉头轻蹙,置若罔闻般地上前帮宋知时掖了掖被角,又把打开的窗户轻轻阖上。 如此又过了两天,宋知时跟顾淮倒也一直和平共处、相安无事。 这天宋知时肚子里的馋虫又憋不住了,跑到食堂拿排骨,顺道买了一些鸡蛋和新鲜蔬菜。 等宋知时拿了肉去刘秀梅家的时候,却意外在门口看见一大群人提着东西围在那里,人群中间的人赫然就是刘秀梅。 只见刘秀梅满脸笑意地摆了摆手:“你们太客气了,东西我不要,我要是收了,老李肯定生气。” “秀梅,这就是我们一点心意。” “对啊,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还得劳烦你家李营长帮忙呢。” “真没想到你家老李升的也太快了。” “哎呀,要我说啊,你家老李入伍早,资历可比顾淮深多了,他不当营长谁当营长?” 几句轻飘飘的冷嘲热讽,瞬间就让宋知时认清了形势。
第10章 报名 刘秀梅丈夫升营长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怎么不知道? 宋知时不受控制地站在原地,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听下去! 一个妇女故作神秘地开口了:“说得好听那是转业,其实呀……” “其实什么?听你这意思还有内幕消息呗。”立马有人上钩准备探听内幕。 刘秀梅见状赶紧笑着摆摆手:“别这么说,顾同志也是立过一个二等功,三个三等功的,他也很优秀,退伍以后会有更好的前程。” 宋知时如遭雷击地站在原地,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退伍以后会有更好的前程……退伍以后……退伍…… 顾淮退伍了? 宋知时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以为自己重生一次,只要好好听话不惹事,顾淮就能继续待在部队,可现实依旧沿着小说剧情在行进。 接下来,顾淮会像前世一样把自己推荐进文工团,而他在团里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两人聚少离多,三年感情再度分崩离析,自己将会又一次面临死亡,远在京城的大姐也会抑郁成疾,爷爷在牢狱中含冤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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