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虞兰疏面前时,宋知时却发现他很淡定。 “我走了,你得一个人独守空房咯。”宋知时开玩笑道。 可奇怪的是,任凭他如何吹嘘逗人,虞兰疏都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 真是奇了怪了?自己难道这么招人厌吗?兰疏这是巴不得自己走啊?明明前几日他还不是这个态度啊。 很快火车进站,这次宋知时备足了粮食和水,兴高采烈地登上了火车。 “快回去吧,年后我就回来——” 等火车开走了,大家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苏明珠嘟囔了一句:“真是的,该留的不留,不留的死皮赖脸。” 李小乙骂了一句:“行了,你小点声,生怕团长听不见是吧。” 突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诶,虞兰疏呢?可别把咱台柱子剩了。” 两人一回头,发现虞兰疏还怔怔地站在原地呢。 虞兰疏眼看火车越开越远,直到最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乃至于彻底消失不见,这才喃喃了一句:“知时,一路顺风。”
第63章 新年 宋知时到达河洛火车站的时候,朱芳婕姑侄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见宋知时下车,朱芳婕赶紧迎上去,双手比划了一下,看了半天才道:“好像长高了?也瘦了,不过瘦了好。” 宋知时笑了:“老师,我这是走了半个月,又不是走了半年。” 朱露莎也笑着附和:“就是啊,姑姑,你也太夸张了。” 难得朱露莎也会冲他笑,宋知时新奇地看了她几眼。 嗯,春风满面,小姑娘这是有情况啊。 三人回到文工团,舞蹈队又是一阵欢呼雀跃。 有人说:“宋同志,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咱们何同志眼睛都要看穿了!” 被取笑的何皎皎又羞又气,立马反驳道:“何止是我啊,我看朱队长每天也是望眼欲穿的。” 接下来又是一阵七嘴八舌地讨论。 “是啊,大家可想你了。” “知时,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宋同志,省团大不大,里面的演员多不多啊?” “宋同志,你在省团都学到了什么啊,跟大家一起交流交流呗。” 宋知时被这热情地氛围所感染,也忍不住说了几句。 “她们没有欺负我,大家人都很好,我也学到了不少,晚点我会把我写的笔记分享给大家。” 提到省文工团,宋知时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赵姝韵、李小乙、苏明珠、冷若梅、虞兰疏等人的脸庞,过去的半个月就好像做了一场梦,现在他又回到了狭窄的练功房,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 朱芳婕看宋知时说得差不多了,上前打断了众人:“行了,小宋今天才回来,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今天先让他歇歇吧。” 大家这才意犹未尽地把宋知时放走。 宋知时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老师,谢谢您。” 朱芳婕笑了下:“行了,我也不是那刻板的人,你今天先回去吧,明天再来报道。” “您……” “你这家里不还有人等着你吗?” “是。”宋知时略一想,朱露莎既然喜欢过顾淮,那肯定是知道他俩关系的,那朱芳婕知道也不奇怪。 “那我今天先回去了。”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诶。” 宋知时这次回来的具体时间故意没有告诉顾淮,也是想着回来给对方一个惊喜。 他本以为顾淮不在家,毕竟自从顾淮调查间谍案以后,就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 可没想到,顾淮今天竟然在家! 难得的,顾淮既没有待在卧室也没有待在厨房,就是坐在客厅里,可宋知时就是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好久不见!” “嗯。” 要不要这么冷淡? 宋知时撇了撇嘴,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怎么?不欢迎我啊?”亏我还马不停蹄第一时间回来看你。 后面半句话宋知时没好意思说。 眼看面前的少年还是一幅浑然不觉的模样,顾淮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把人拉到卧室。 宋知时吓了一跳,还以为顾淮要对他进行棍棒教育,他最近都不在家,应该没惹事啊。 好吧,他承认因为顾淮对他的宽松放养政策,导致他现在没有一开始那么小心翼翼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放肆,但是也只有一点点,他还是很尊重对方的……吧。 “你自己看看——” 顺着顾淮的指示看去,宋知时入目就是一张奢华到极致的花开富贵红木大床。 床? 还是双人床? 等等,这不会是他定的那张吧。 不确定,再看看。 宋知时终于明白为什么顾淮是这个表情了,他弱弱地举起手:“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 顾淮板着脸点了点头,示意他发言。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喜倒没有,惊倒是够了。” “你不喜欢吗?这床可是……”接着宋知时把自己如何千辛万苦找到王木匠,再说服他打张床这件事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我这不也是看你一直睡行军床,想让你睡好点嘛……对了,这床尾款多少的,我给你?” 顾淮报了个数,并没有要宋知时的钱。 “这不是钱的事情,这根本不是咱们工人阶级家庭应该有的消费。” 得,又是一顿训。 “我哪知道他会误会啊,我只是说打一张好床,质量要好睡得要舒服,而且要大,谁知道他就……”越说到后面宋知时的话就越虚。 “我是想哄你开心的,可结果……我弄巧成拙了。” 眼瞅着少年自己就委屈上了,顾淮顿时也心软了,他也发现自己的问题所在了。总是训诫是没用的,这只会让两个距离越来越远。 什么高消费,什么丢脸,不存在的。 “好了,既然床到了,那就用吧。” “是这个理儿,你睡过没?舒不舒服?”话音刚落,宋知时已经先一步躺下了。 顾淮摇了摇头。 “你也来啊,来来来——” 宋知时躺在上面还嫌不够,又滚了滚:“硬,得买张席梦思才行。” 两人并排躺在躺在床上。 “席梦思是什么?” “席梦思就是床垫,一个床垫的牌子,这种床垫里有钢丝所以有弹力,人睡在上面很舒服的。” 顾淮按了按床板,确实是有点硬。 “你要是觉得硬,回头我找人多做点褥子,垫在上面。” 宋知时摇了摇头说:“你不懂,那感觉不一样,要是有机会你去我家,我非得让你试试……” 这时,宋知时突然反应过来,他跟顾淮讨论这个干嘛,这个床是给他睡的,又不是给自己睡的,显然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个。 宋知时自己先红了脸,一个人自言自语道:“那啥,这么大的床怎么搬进来的?” “不会是你搬进来的吧?可是我明明请了人的……” “组装的,工人上门安装的。”顾淮着重强调了上门两个字。 “哦哟~咋样,邻里邻居的,一定特羡慕你吧!” 提到这个,顾淮不可避免的脸一黑。 他想到了那些天,一向低调的自己成为话题的中心被邻居们调侃,甚至最后连其他队的工友都知道了,纷纷来问他是不是买了一张雕龙画凤的大床。 男人嘛,问的都是那档子事儿。 导致那几天…… 唉,不提也罢。 可眼前这位小少爷,可都一一避了过去不说,现在还拿出来说。 顾淮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某人拉过来给自己磨上一磨心里才舒服。 “正经人家,谁买这么大床?” “我就买了,宋大少的品味!” 看见顾淮恼羞成怒的反应,宋知时大概猜到了怎么一回事,想到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床迎进门,他就忍不住笑了。 “噗——哈哈哈。” “你还笑?” 顾淮算是发现了,宋知时这小子生来就是克自己的。 “对不起嘛,哈哈哈,我也是,我也是想你高兴才买的,你看着床多……多大啊哈哈哈。” 闹了这一番,顾淮也不好说什么了,其实自己能感受到宋知时的诚意。 现在的他跟半年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曾经自己一度很灰心,为什么一个好好的少年郎只是在自己身边呆了几年,就变得好吃懒做、惹是生非、好逸恶劳,难道是自己教的不好吗? 可现在他相信,宋知时真的变了,以前的事或许只是年少轻狂不懂事罢了。 既然如此,那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像正常契兄弟这么处了? “你这次回省城有没有遇见什么人?” 看顾淮一脸正经的样子,宋知时也忍不住正经起来。 对方既然这么问他,肯定是笃定自己去以前的家里人了,所以才问的是遇见什么人,而不是碰到了什么事。 宋知时也不想瞒着他,便准备说出来,说时迟那时快,顾淮一只手飞快地堵住了宋知时的嘴唇,另一只手点了点外面。 宋知时秒懂,差点忘了,他俩现在可是在监听范围内的。 “有,以前家里的邻居。”宋知时嘴上说着,手却没停,在顾淮手里一笔一划地写着。 没办法,谁让床上也没纸笔啊。 “邻居?以前没听你说过,人咋样啊?”顾淮在宋知时手里写下“可信吗”三个字。 “嗨,就是一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多聊了几句。” 宋知时回他“可信,老仆人,很衷心”。 顾淮继续在宋知时手里写“谨言慎行,很多人可能已经不是以前的人了”。 宋知时没有再回他,只是点了点头。其他人他或许不放心,但是在宋家做了四十几年的老人,想必还没那么容易被人收买。 来回奔波加上刚刚那一出玩闹,宋知时早就累了,在路上的时候,怕钱包被扒手扒了,一路上他都没敢阖眼,硬生生挺到现在。 可能是到了熟悉的环境,也可能是身边有顾淮,一股强烈的睡意袭来,宋知时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闻着熟悉又安心的味道沉沉睡去。 顾淮把手抽了回来,就这样一眼不错地躺在宋知时身边,少年瘦了很多,轮廓更分了,也更好看了。 他把手轻轻合拢,仿佛这样就可以握住那一份柔软的触感。 在离新年演出还有三天的时候,一个大消息震惊了整个文工团—— 崔鹏的嗓子倒了! 不知为何,李逢春竟然有种另外半只靴子终于落定之感。他轻车熟路地找了崔鹏两个小跟班让他们把人送医院,然后指定了褚旭英作为领唱。 这半年时间里,褚旭英的付出有目共睹,她的天赋、她的努力、她一次又一次下乡,甚至于她的好人缘,在歌唱队那都是头一份,以至于当李逢春宣布她是领唱的时候,竟无一人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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