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真的不疼。” “那你,身后上药了吗?”凌海清凌凌的眼睛看着他,盛满了担忧。 桐卓无所谓道:“这点小伤,上什么药,不用,躺两天就好了,没啥事。” 凌海的眼睛圆瞪:“那怎么行!硬撑着多疼啊,上了药好得快,我那里有药,我去拿。” 凌海转身就走,桐卓赶紧一把拉住他—— “哎哎哎——不必不必——”桐卓咽了咽口水,带了些尴尬,“我那几个兄弟都在外面出任务呢,我自己也没法上药,真不用,我躺两天就好了,跟没事人一样。” “我帮你上药。”凌海头也不回,推门就大步走了出去。 凌海的手覆盖上来的那一瞬,桐卓浑身一个激灵,那微凉的触感一直停留在他的心底,直到人走了,他还觉得手背一阵一阵柔滑的凉意。 他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背。 凌海真的很软。 他咽了咽口水,心头涌上一层尴尬——凌海说要帮他上药? 伤在身后—— 桐卓的脸腾的一下瞬间通红。他觉得自己该拒绝,可是内心深处竟然有一丝期待—— 胡思乱想之间,凌海已经拿了药过来,小心把门关好,转身打了一盆水,先净了手。 他走到桐卓的身侧,小心褪下他的裤子,清凌凌的手带着药膏就缓缓拂了上去。 桐卓浑身一紧,只觉得所有血液都冲到了头顶,面红耳赤,一直到脖颈都滚烫。唯独四肢冰凉—— “是弄疼你了吗?”凌海感受到他的哆嗦,立刻问道。 “没有没有,不疼。”桐卓赶紧道。 “我轻一些。”凌海小心翼翼给他上完药,净了手,端了凳子坐到他的旁边,小心翼翼看向他的眼睛:“卓哥,现在还疼吗?” “不疼,真不疼。”桐卓怕他不信,咧开一个憨厚的笑。 “可我疼。”凌海小声呢喃,声音忽然带了些哽咽。 桐卓吓了一跳,赶紧撑起半个身子,上下打量他:“你受伤了?你哪里疼?给哥看看!” “卓哥,我心疼。” 凌海的声音细细小小,在空旷的眼卫所里回荡,却如一道雷音一般,直直破入桐卓的心底。他石化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桐卓就这么撑着半个身子,眼珠都不转的直愣愣看着眼前小小的凌海。 他说他心疼。 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桐卓恍过神来,小心翼翼伸出自己的手。 一双白皙的小手一下子扑到他的面前,把他的双手覆盖住一半,凌海清湛乌润的眸子就在他的眼前,带着水雾濛濛看着他:“卓哥,我想娶你。娶你回家,你就天天对我好。” 桐卓整个人都傻了。 愣了半晌,他试探问道:“为什么不是我娶你?” “我娘活着的时候说过,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把他娶回家,不然就是没志气。”凌海斩钉截铁。 “我娶你也是一样的,反正我们在一起就行了。”桐卓觉得口干舌燥,总有一种和他说不定道理的感觉。 “那不行,我娘说的话肯定没错的,她没和我说过我该嫁出去,我就不能嫁出去。我只能娶你。”凌海顿了顿,忽然反应过来一般,眼尾一红,看着桐卓,“卓哥,你是不是不愿意?” “我愿意!”桐卓一丝犹豫都没有,脱口而出,“我愿意愿意!你别哭!” 凌海顿时笑了,一笑露出一排皓白的小糯米牙,眉眼弯弯:“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回去准备聘礼,等我准备好了,告知主上,求个恩典,我就来迎娶你。” 冬日的光从眼卫所高高的窗棂透进来,切成细碎的光束,一缕一缕打在此间少年身上。 桐卓只觉得自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肉包狠狠砸到,幸福到浑身都在冒泡。 这是什么样的运气。此前他还怕自己那几次往暗卫所跑,把人吓到。 一转眼,他就要成眼前这个人的妻子了吗。 “那,我能抱一抱你吗?”桐卓试探道。 “不行。”凌海斩钉截铁,一脸严肃道,“但我可以抱你。” 小小的人儿,胳膊不够长,带着清爽的味道,霸道的环住了桐卓的后背,白皙光滑的胳膊从他的脖颈绕过来,交缠在他的心口。 “你的心在我手上跳。”凌海认真道—— “我已经抱过你了,我会对你负责的,你别怕。” 这—— 桐卓觉得好像前路漫漫,这个小孩子——好像懂得很少。 他安安静静被凌海抱着,忽然想起来凌海的话,好奇道:“你怎么现在称呼皇上为主上了?你们都改了称呼了吗?” “是啊,我们都改叫主上了。是统领让我们改的。你们没有吗?”凌海道。 “我们——也改了。”桐卓好奇,“你知道为什么改吗?” “因为统领不喜欢我们管皇上叫主子。”凌海道。 “???” 桐卓瞪大了眼睛,脑袋里仿佛缺了润滑油的齿轮咔嚓咔嚓作响,愣了半晌才问道:“凌漠不喜欢我们管皇上叫主子?” “是啊。”凌海摸了摸他的手背。 “所以连我们眼卫也一起改了称呼?” “是啊。”凌海捏了捏他粗糙的手指。 “皇上为什么会听凌漠的?”桐卓瞪大眼睛。 “因为统领是皇上的妻子吧。”凌海抚着下巴若有所思,“也许皇上是统领的妻子,但也不对,皇上怎么能嫁人呢。” !!! 今天的雷也太多了。 桐卓觉得自己又被霹雳了一道,他都能感觉到头顶在冒黑烟。
第38章 后宫子嗣 苏景皓这一遭服服帖帖在榻上趴了两日,一直到第三日才能勉强上朝。 元初小心翼翼扶着他,一路上因是清退了人的,苏景皓小口小口一边吸气一边缓缓地走,到了宣政殿的正门口,苏景皓立刻挺直了脊背,凛然之气顿现,拂了拂龙袖,沿着百节阶梯拾级而上。 到了龙椅面前,他却并不坐。 负着手在高台之上缓缓踱步,静听百官禀报,面色无波,眉眼端肃。 这一场早朝结束,阶下百官俱是冷汗涟涟。 皓帝向来勤政,自登基以来从未有过不事早朝的情况,如今连续两日不曾上朝,刚恢复上朝,却又不坐龙椅,全程在高台之上左右踱步,背负双手,面色沉重。似是心事重重。 更有细心的官员发现,皓帝的面色不佳,似是比平日里更苍白。退朝之后元初去扶他,他似乎也晃了一下,脚步略有虚浮。 一时间朝野之下议论纷纷,关于皓帝的龙体情况便有了各种猜测和坊间说法。 苏景皓扶着元初的胳膊到了早已被清退了内侍的后殿,才敢狠狠地倒吸一口凉气,一双深邃的眸子此刻也眼尾泛了红。他恢复了缓缓的步子,一点一点沿着长廊挪步。 “凌漠在哪里?”苏景皓蹙眉问道。 “漠公子在永夜宫等您用早膳呢。”元初赶紧道。 苏景皓沉着一张脸气哼哼挪到永夜宫,林默果然坐在桌子旁边满脸含笑等着他。看见苏景皓走进来,他眉眼弯弯,盛了一碗米粥端到他面前:“阿皓。” 苏景皓冷哼一声,一手拉开椅子,看到上面放的软垫,面色才略好了些。 他咬着牙小心翼翼坐下,接过林默手里的粥碗:“今日的百官格外聒噪,一场早朝拖了好久,我都站累了。” 林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是啊,皇上不坐龙椅了,沉着脸在高台上来回踱步,下朝的时候面色发白,脚步虚浮,朝内朝外猜测可多了去了。” 苏景皓手上一顿,抬眉道:“你是听说了什么?” “皇上人还未到后殿,流言蜚语可就都传了过来,比你的步子都快呢。”林默慢慢放下手里的碗,依然眉眼弯弯看着他,“皇上可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我能有什么瞒着你的?”苏景皓奇怪,“你阴阳怪气的,是有什么事?” “并无什么事。”林默笑笑,继续埋头喝粥。 朝事繁多,苏景皓也并未多想,用完早饭就回了御书房。林默一个人沿着暗道慢慢踱步,回到了他的住所。 在永夜宫照顾了苏景皓三日,他的房间都落了灰。 林默一边收拾擦洗,早晨在殿外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就浮上了他的心头。 ——“听说皇上身子不爽呢,在永夜宫两日未出。” ——“是啊,我还听说今儿个上朝面色都是惨白的,下朝步子就不稳了。多半是有什么大问题,否则以皇上的功夫底子,怎么会如此。” ——“所以那大栾国的公主是不是该来了?” ——“是的吧,也该来了,咱们景朝与大栾国通婚也不是一两代的事儿了,到了咱们皇上这一代,本就该通婚的,这不是皇上一直也没纳后宫么,又不许人议论,所以就搁浅了。” ——“是啊,听说那大栾国的公主也年幼,舍不得离家,所以大栾国也没提。这事儿就当没人知道。但如今皇上身子不爽,只怕是该提上日程了吧。” 林默踱着步子负手站到窗口,望着后院那一棵风里飘摇的柳树。 原来那天他看到的御史台奏折,并非空穴来风。而苏景皓这两日未上朝,只是催化这件事的发酵而已。 皇帝多日未朝,总归惹人猜测。既然身子不适,国本子嗣之事便该抓紧,否则这江山托与何人?万民能安否? 林默并不是喜欢藏心事的人,有什么他便问什么,从来都是浑身长嘴的。今日早膳他那一问,只是投石问路。 他想看看苏景皓是真的没有放心里,还是有意瞒着他。 苏景皓的眼神滴水不漏,看上去仿佛根本没想到大栾国的事情上面去。又或者,他掩饰的很好,连枕边的林默都看不出来。 林默心内犹疑,站在窗口思虑了很久。 便在这个时候,凌海兴冲冲拍开门跑了进来,鼻尖闪着微微的汗珠,一张脸白皙粉润,眼睛闪闪看着他:“统领,我要娶卓哥!” 林默石化在现场—— 过了半晌,他才转动眼珠子,侧了侧脑袋看着凌海:“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要娶卓哥!统领,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使了?你找主上请御医给你看看吧,虽然年纪是大了,能治还得治,咱不能破罐子破摔不是。”凌海喋喋不休聒噪起来。 “你停!” 林默打断他,认真又问了一遍:“你,要,娶,桐卓?眼卫桐卓?” “是啊。”凌海笑弯了眉毛,脸颊上飞上两朵红霞。 “你和他说了吗?”林默瞪圆了眼睛。他这样冒冒失失,该不会被桐卓揍一顿吧。 “说了呀!他答应啦!”凌海开心。 “你怎么说的?!”林默震惊了,“他竟然答应了?他?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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