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酒伸手扶住了老太太温厚苍老的手掌,声音低了几分:“母亲,他是男子。” “你说什么?” 老太太睁大了眼睛,站起身来颤巍巍向前走了两步,声音带了几丝颤意,“凌儿,你刚才说什么?” 凌酒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稳稳看着老太太,口齿清晰:“母亲,我心悦之人,他是男子。他现在,就在门外。” “凌儿,你……你是认真的?不是玩闹?”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郑重看着他。 “母亲,我是认真的。我们相识相知已久,他是我此生唯一心悦之人。儿子不孝……向家香火绵延,便交付给弟弟了。”凌酒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带了几分低涩,复又重新抬起头来,“母亲,我此生只要他。” 老太太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向晚站在身后目瞪口呆,整个屋子陷入了难捱的沉默。 凌酒脊背挺直,稳稳当当跪在老太太的面前,眸光坚定看着她,不躲不闪。 过了许久,老太太长叹一声,面上的笑意渐渐浮起,眸光缓缓软下来,依旧是眉眼温和的神色,软了声音道:“就算是男子,那也得吃饭呀。” “让人在门外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请进来。” “母亲……”凌酒震惊看着她,眼圈瞬间泛了红,“母亲您同意了?” “你自己选的人,你喜欢就好。人家自愿跟你去大栾国,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不同意的?吃亏的只怕是人家。”老太太温和道,“快请进来,一同用饭。也让我见见。”
第169章 仗义凌海 “晚辈凌波,见过老夫人。” 凌波站在花厅的门槛之外,声音清朗,身形似松,撩起衣袍,端端正正一个叩拜大礼。 “快快起来!” 老太太眼前一亮,脸上浮现了深深的笑意,赶紧对着他招手。 “快过来,给我看看!” 凌酒略有些局促的站在一旁,倒是凌波,大大方方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在老太太的近旁又撩袍跪了下来:“凌波不请自来,叨扰老夫人了。” “凌波,是个好名字!这名字,与我凌儿的名字倒是有缘。” 老太太眸光尽是温厚的笑意,抬手扶了他起来。 凌波顺着她的手臂直起身来,凌酒一愣,赶紧拉了拉凳子:“坐。” 老太太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快坐下,别拘束。就坐我身边。” 向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唤下人传菜斟茶,一家人在饭桌落了座。 老太太始终抚着凌波的手,菜品未上,便与他寒暄起来。 凌波恭敬有礼,言辞得体,与老太太一言一语聊了起来。 向晚悄悄从桌下拽了拽凌酒的手,低声道:“哥,你可真是深藏不露。” 凌酒掩住了笑意,反手捏了他一下:“你哥我深藏的还多着呢。”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其乐融融,老太太眼角的笑意始终未散过。吃完饭,凌波和凌酒要去皇宫商讨准备去大栾国的事宜,老太太和向晚一路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往后常来坐坐!我便当多了一个儿子了。” 老太太笑道。 “是。多谢老夫人抬爱了。” 凌波眼圈微微泛了红。 “这几日若是喜欢,就住家里来。若是不自在,就让凌儿住你那儿去。年轻人,还是在一处好一些。” 老太太想了想,低声道,“他若是欺负你,你便派人来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凌波声音顿时带了一丝哽咽:“是,多谢老夫人。” “好好待人家。不可仗着自己年纪小些,就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照顾也是相互的。”老太太正色看着凌酒,对他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办正事去吧。” “是,母亲。我们这便走了。” 二人作了辞,走过了长街,牵着手往皇宫方向而去。 “阿酒,我们多久没有这样牵手走过路了?”凌波涩然道。 凌酒侧头看了他一眼,眉眼弯弯:“于我而言,上一次这样牵手走路,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凌波的声音忽然哽咽住了:“阿酒……我太幸运了……” “我也是。何其有幸,让我两世都能遇见你。”凌酒顿住脚步,站在长街之上深深回望过去,看进他波光潋滟的眼眸深处。 是满窗清风。是一树朝露。是轮回转世生死不离。是生生世世非你不可。 已是申时。日头微斜,把手牵手的二人背影压得很扁,拉的很长。 走着走着,前面便到了木槿巷。 凌酒脚下一顿,侧头问道:“凌海和桐卓就住这附近吧?” “是呢,就在前头。”凌波想起来,“你回来了,还没见过他们,不如去见见?” “桐卓今日应该在当值,凌海肯定在家里。” 凌酒忽然起了玩闹的心思,眸光一闪,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波哥,你先别说我是谁,你牵我手进去,看看凌海什么反应?” 凌波瞪大了眼睛:“这……不妥吧?他,他会不会对我动手?” 凌酒捂着嘴偷笑:“他要是能对你动手,说明这小子还算有良心。” 凌波还在犹豫,凌酒已经拽着他的衣袖拖着他往前走了:“哎走吧走吧走吧,去试探他一下。” 木槿巷偏安一隅的凌宅内。 凌海正在院子里晒被子。一柄木拍在锦被上轻轻拍打,午后微醺的光线下浮起一片微渺的尘埃。 凌波牵着凌酒的手,站在大门外面轻叩。 “来了!” 凌海木拍都没来得及扔下,一溜烟从院子里往外窜。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凌海顿时瞠目结舌。 眼前分明是凌波。前几日还要死不活的凌波,形销骨立的凌波。 如今眉飞色舞就罢了。 他手里。 他手里还牵了个狗男人! 凌海惊呆了,脑袋顿时僵住,眼神如利箭一般从凌波的脸上洞穿而过,脖颈咯嘣一下,狠狠转向凌波的右边,眼神从那双爪子一寸一寸往上挪,往上挪。 挪到那张陌生的脸上。 凌海死死瞪着他,话却是对着凌波说的。 “他是谁?” 凌波还未说话,凌酒便嬉皮笑脸道:“哟,这位就是波哥的小兄弟啊,你就是凌海吧?波哥跟我说过你。” 波哥! 他管凌波叫波哥! 凌海顿时气得头顶冒烟。双手在身侧攥成拳头,骨节咯吱咯吱乱响。 “凌波!他是谁?!你怎么敢牵着他的手!” 凌海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凌波咬下一块肉来。 凌波缩了缩肩膀,心觉不妙,左右看了看,放低了声音:“凌海,要不……我们进去说?” 凌海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左右飞掠,最终恶狠狠钉在十指交缠的手爪子上,从齿缝间狠狠挤出一句。 “滚进来。” 二人进了大门,手未松开。 凌海在他们身后把大门栓死,看着二人走下台阶进了庭院。 深吸了一口气。 抡起手上的木拍。 “嗖”的一道破风声,木拍劈开暖意溶溶的空气,带着一股子狠劲儿,“啪”的一下,狠狠抽在那两只十指紧扣的狗爪子上。 “啊嘶——”凌波和凌酒同时惊呼一声,忙不迭甩开了手。 “你干什么呀凌海!”凌波大步跳开,连连倒吸凉气,气急败坏瞪着他。 “干——什——么!” “你还敢问我干什么!” “凌酒走了才几天!” “坟头草都还没长齐!” “你就敢牵着狗男人的手!” “招摇过市!” 凌海举着木拍追着凌波的身形往死里打,一边骂一边追—— “我让你招摇过市!” “我让你十指紧扣!” “打不死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凌海着实火冒三丈,拎着木拍哐哐一顿猛捶,不能说是不择手段,简直就是毫无章法劈头盖脸一顿狂抽。 打得凌波抱头鼠窜,左躲右闪,一身轻功恨不得土遁出去,毫无招架之力。 “凌酒!凌酒!快快凌酒救我!救我!” 凌波脚下一个趔趄,被凌海兜头赶上,一把摁住了他的手,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顿狂风暴雨猛抽。 “打的就是你!忘恩负义!” “朝三暮四!” “你对得起凌酒吗!” “你半夜里不怕做梦吗!” “狗东西!” “凌酒真是瞎了眼!” “看上你个狗东西!”
第170章 北国叛乱 “哎哎哎——”凌酒一看架势不对,赶紧小跑着挡了过去,“别别别,凌海凌海,阿海!好好说话——别——” “阿海?!”凌海嗖的一下停住了脚步,怒目圆瞪,狠狠盯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少年,“阿海也是你叫的?” “砰”的一声,木拍狠狠拍在了凌酒的腿上,凌酒猝不及防,哎呦一声闪开,还是被扫了个尾巴。 凌海抡着木拍就追了上去。 “你敢牵凌波的手!” “还十指相扣!” “你个狗男人!” “ 波哥也是你配叫的?” “你离他远点!” …… 桐卓回来的时候,整个小院里就是一副狂风过境的模样。 一柄木拍被折成两段,东一截西一截丢在地上。 院子里原本整齐的花枝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绿叶稀里哗啦掉一地。落红满院飘洒。 桌椅板凳东倒西歪,窗棂都薅掉了一部分。 “阿海!阿海!” 桐卓大惊失色,急吼吼冲进后院,一掌拍开卧房大门。 眼前的状况让他目瞪口呆,半晌没反应过来。 凌海倒是安然无恙毫发无伤。 只是—— 左边儿坐着的凌波,双眼乌青泛黑,头发蓬乱在脑后束着,衣衫半破半烂,半身灰尘。 右边儿坐着个陌生的少年,头发也是凌乱不堪,衣衫皱巴巴裹在身上。 看到桐卓破门而入,凌海尴尬的笑笑:“卓哥,你回来了。” 桐卓一把扑过去,抓着他的手上下打量左右查看:“怎么回事?这是被打劫了还是怎么了?你伤到没有?” 凌海尴尬的摸了摸鼻尖:“没有,就是……和凌波切磋了一下……没伤到。” 凌波立刻站了起来,明显的怒气未平:“有你这么切磋的吗?我被你追着打!追着!根本没法招架!” 桐卓赶紧拱手道歉:“凌波,凌波凌波,真是不好意思……凌海就这个样子,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冲动,冲动是冲动了点,别往心里去……” 凌波忿忿不平的坐下,从腹腔内嘟囔出了一句:“没事……” 桐卓的视线转向旁边坐着的少年,微微拱手施了一礼:“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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