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死了……宋羽寒神色复杂,说起来颜离初当时也与朱雪音有仇,这么说来,裴钰说的小狐狸,莫不是……? 越至深夜,黑夜愈发浓重,裴钰站在其中,浅笑着的脸在暗处显得格外诡异,他挑了挑眉,打断了宋羽寒的思绪:“不用谢,毕竟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宋羽寒猛地抬头,下意识地去触碰他,本以为不会有反应的他,却突然掌控回了意识,他愕然抬头,对上同样愕然的裴钰。 ...... 两人视线相交,裴钰沉默良久,随后缓缓拉开一个笑容,意味深长地说:“你还真的来了。” ! 不等他继续追问,原地霎时狂风四起,草木簌簌作响,宋羽寒抬袖眯起了眼睛,画面如同镜花水月般再次扭曲翻转,他睁大眼,裴钰诡异的笑容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头。 ......阁主? 他一愣,正欲说话却发现自己又一次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 他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了,步伐愈发沉重,他能感 知到生命力正在源源不断地从这具残破的身体里流失。 阁主兀自转身,毕思墨的死与赵殊锦的失踪让原本正值壮年的他花白了两鬓,修真之人容貌不易衰老,可他的眼角却多了几道刺眼的细纹。 阁主望向他,眼神复杂,宋羽寒突然重重跪下,一言不发。 阁主叹了口气,伸出了手又收了回去,再次背过身去,淡淡道:“你走吧。”
第25章 再说一遍 “你走吧。”阁主说道。 ……一片静默。 阁主陡然转首,见宋羽寒一声不吭地跪着,他像是恨极了,一把挟住宋羽寒的脖颈,逼近他,双目赤红,恨声道:“为什么不走!跪着等死吗!” 宋羽寒难以呼吸,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双昔日慈爱,如今盛满了恨意的眼睛里,艰难道:“不是我——呃……” “还敢狡辩……!”阁主手中用力,打断了他的话,掐得他脖子发出危险的骨裂声,宋羽寒痛苦至极,像是寻死般地闭上了眼。 ……老阁主双手颤抖,最终狠狠将他往地上一甩,“哼!” “咳咳咳……咳咳……”幻境中的宋羽寒颓然倒地,猛地咳嗽起来。 阁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注视良久,握紧了的拳头终究还是放下,像是失了所有力气,道:“若不是我亲眼所见你拿起那柄魔扇,倒真的要被你这副模样骗过去了。” 魔扇……?喉咙处不断传来骨骼不堪重负的剧痛,宋羽寒像一个濒死的人大口喘息着来之不易的空气,混乱中突然回忆起他在弱水河底见到的那柄诡异形状的折扇。 …… “他 ”跪倒在地,发丝凌乱,张口欲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咬紧了牙关。 宋羽寒借着余光打量着阁主,他看着地上的宋羽寒,闭了闭眼,泪水划过脸颊,再次转过身去,像是说给自己听,道:“不论你是想来给谁赔罪,我不会接受,他人也不会接受,你滚吧,下次再见你,我不会手下留情。” ……“他”沉默起身,像是不知道痛似的,额头抵地,重重磕了个头,与地面相碰发出沉闷的一声“咚”,起身离去。 这对话太诡异了。 ……宋羽寒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从他被认定要杀毕思墨那天起,赵殊锦,老阁主,包括斜月阁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肯信他,可他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手上究竟有没有染上毕思墨的血。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阁主跟赵殊锦这样想为毕思墨复仇,为此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可他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让他们这样坚信自己就是那个杀害毕思墨的人? 偏偏在这个幻境里,既没有赵殊锦追杀他,就连阁主也放过了他。 宋羽寒顿时灵光一闪,瞳孔蓦地扩大。 ……是啊,为何放过他了……他茫然地想着。 幻境中的他推开门后,沿着这条曾经走过无数遍的路往山下走,大门前空无一人,竟无一人守山。 …… 行至山脚时,突然眼前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群人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幻境中的宋羽寒面无表情地抬眼,眼前赫然立着一群紫粉色衣衫的修士,他们各自都负了伤,为首的那位吊着绷带,生了张清俊秀逸的脸,他上前一步,上下打量了一圈宋羽寒,寒声道:“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到你。” 宋羽寒:“……朱洛白。” ……原来是这人,难怪看着如此眼熟,宋羽寒心下恍然大悟,没记错的话,这人乃是朱雪音的兄长,师姐曾经的未婚夫。 朱洛白眼睛一转,落在了宋羽寒腰间随意插着的朱雪音的玉箫,眼神如刀刃,厉声道:“雪音的玉箫还我!” 宋羽寒并未将其当回事,也不想与他过多纠缠,扯下玉箫便扔给他,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可他忘了朱洛白的手还吊着绷带,只来得及下意识往前一步,伸手接时,没能接住。 “啪嗒——” 玉箫碎了一地。 朱洛白僵住了,猛地扑倒地上,用剩余的那只手肘屈着将剩下的玉箫碎片聚在一起,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其余弟子上前,忧心道:“少主……” 朱洛白依旧不吭声。 这是宋羽寒未曾料想的局面,他低声道:“……抱歉。” 突然,韵音宗的那群弟子中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其中一名脸上挂彩的少女开口道:“宋羽寒!你究竟想怎样!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想着羞辱我们吗!” 宋羽寒哑然,片刻后道:"我并无此意。" “……并无此意?”朱洛白突然出声,跌跌撞撞地站起,赤红着双眼道:“你指使你那只畜生,将我们全宗上下四千余门生屠戮干净,血染红了山下整条河!甚至连我的父亲……我的父亲被割了头颅挂在了理事堂内。” 朱洛白惨笑几声,不可置信地道:“现在你跟我说并无此意,说抱歉?!” 宋羽寒沉默。 朱洛白厉声喝道:“说话啊!哑巴了吗!” 他摇首,道:“我不知要说些什么。” ……原是如此,目睹着这一切的宋羽寒心道,因果一事,原本就难以理清,如若二人结仇,那这么做就有迹可循了,但韵音宗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能让颜离初做出这样骇人听闻的事。 ……宋羽寒皱了皱眉,心中心生不安。 他虽与颜离初也还算不扇上至交好友,但交谈下来也知对方绝不是弑杀残忍之徒。 话又说回来,朱洛白未免太不讲道理,抛开幻境究竟是真是假先不谈,几者总归是息息相关的,哪怕只凭着裴钰说的那句话,也能听明白他根本对此毫不知情。 只不过朱洛白已经疯魔了,他刚死了亲人与同胞,拼死也只逃出了这几人,按理说,此事听着的确是闻者伤,见者泪,但韵音宗素日里作恶多端,杀生虐生,更有传言说他们屠杀百姓用来做引子,此事的确让人不得不对此心生怀疑。 …… 朱洛白听他这么说,青筋暴起,来回走动着,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道:“不知说些什么?不知说些什么?” 他状似癫狂,已经快要走火入魔,韵音宗其余弟子也被吓得不敢出声,宋羽寒低声道:“你要什么,我都会力所能及补偿你们。” “……你要如何补偿?”朱洛白停住脚步,死死盯着他,片刻后缓缓笑了,“说得好像这事与你毫不相干,下一句你是不是就想说,那该死的畜生的行径不是你指使的?!” “……” “我拜托你,不要逗我笑了,你跟那畜生,那点破事,还以为瞒的很好呢,他不就是因为我们想杀你,所以才来报仇?” ……宋羽寒空洞的瞳孔蓦然扩大,喃喃道:“他……” 朱洛白见他终于慌张了,像是拿回了主场般地,带着恶意地笑缓缓逼近他:“宋羽寒啊,宋羽寒,你不会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就万事大吉啦?你以为韵音宗没了你们就高枕无忧啦?” “别说了……” 朱洛白哼笑一声,缓缓吐出几个字:“恶心至极。” ! “别再说了……” 一旁韵音宗那几名弟子走上前来,有些担忧地扯了扯朱洛白的衣袖,道:“少主,我们先走吧,其余人还在——啊……!” “滚开!”朱洛白猛地拂袖,不耐烦地将人甩到地上,其余人将她扶起后纷纷退到了一旁,不敢再多言。 …… “对了。”朱洛白想起什么,再次转头看向宋羽寒,道:“你还不知道颜离初当时在我们这里,他是如何过的吧。” 宋羽寒猛地看向他,朱洛白继续道:“这说起来,还是得多亏了雪音啊,他一只皮相丑陋,灵力低微的单尾狐,竟然是妖族嫡系纯种血脉?我将他尾巴上穿了个孔,日日吊着取血炼药,帮了我们不少呢。” 宋羽寒僵住了:“你说什么?” 狐妖断尾犹如钻心,修为跟灵力皆会化作乌有,他该多痛…… "说什么?我这不是在说?不止于此呢,尾巴容易断,我索性就拿根链子勾住他的肋骨。本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没成想他竟然生生拽断了骨头逃了出去!可恨至极!" 宋羽寒浑身都在痛,他双目发红,咬牙道:“你怎么敢!” “我有何不敢,我甚至后悔!后悔没有直接折磨死他!”朱洛白陡然激动,指着他,血丝布满双眼,“我只不过要杀你一人罢了,你们却要了我满门的命!我为何不敢!你可知我抱着断了气息的雪音,看到挂在墙上的一排排头颅是何感受?!” ……就因为他,连累了多少人。 宋羽寒心中悲痛至极,身体上的创伤远不如内心宛若刀割火燎的悲痛。 他真真切切感知到了这场幻境中自己的感受,痛不欲生之下几乎就要让他分不清现实与幻境,切肤之痛锥心刺骨。 …… “……” 他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了,痛苦至极地捂住腹部,另一只手艰难地撑住一旁的树干,浑身颤抖,额间火红的印记愈发明亮,他从咬紧的牙关中泄出一声哀嚎:“……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朱洛白见他这副模样,癫狂地笑了起来,手舞足蹈地添油加醋道:“如何?这就撑不住啦?那我再说点别的?你那个师姐啊,虽然脾气爆了点,但长得确实好看啊!碍于毕思墨跟你,老是跟苍蝇似的跟在她旁边,我都没办法下手,这下真是好极了,毕思墨死了,你也惧怕不敢去看她——不好奇吗?为何最近她一直待在房里,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的那个小情人死了?” ……宋羽寒浑身的血液彻底冷下去,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止不住地冒冷汗,他不可置信道:“……你他妈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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