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见了...... 眼神一晃,只来得及看见一道白光,带着小时候在师姐剑柄上挂的一个酒葫芦挂件,一闪而过。 千钧一发之际,飞奔而来的小狸飞身生生替他挨了这一剑! .......! ...... 宋羽寒的话卡在了喉咙中,发不出声音来,只得愣愣地接住它的身体,狐狸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乌黑的毛发上的烈焰也暗淡下来,颤抖地伸出手,鲜红的血液刺痛了他的双眼。 宋羽寒下意识地抬头,朦胧中只见赵殊锦包含恨意的眼神,隔着雨幕鞭打在他的身上,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不是......”不是我,为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我,宋羽寒仓皇地想,难道这些时光,不足以让你信任我吗。 他双手颤抖,瓢泼的雨浇了他一身,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不由得心生迷茫。 此时既听不见赵殊锦的斥骂,也听不到小狐狸因为痛苦而呜咽出声,可恍然间他又好像见到了赵殊锦混着雨水流下的泪。 …… 他的心里一阵阵钝痛,隐约中,赵殊锦又是一剑狠厉的剑风袭来,宋羽寒抱着颜离初在泥水里打了个滚,狼狈避过。 ......甚至来不及多加考虑,爬起后开始不要命地狂奔,风声在耳边呼呼的响,他迎着大雨在泥地里疯狂地跑着,感受不到身后有没有人正提着刀剑追赶他,也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剑伤。 小狐狸在他的怀里气息已经开始短促,他一边跑,一边消耗着法力吊着它一口气,却忽略了自己的伤口还在渗血。 “咳咳咳......咳咳咳!!” 跑了很久,跑到精疲力竭,跑到喉咙里开始吐血,跑到雨变成了大雨,他猝然跪地,疯狂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全部咳出来。 大雨还在下,愈下愈猛,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已然分不出是泪水还是雨水,师兄死了,阁主死了,现在的他被千夫所指,众人唾骂,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宋羽寒嘴唇颤抖,五指扣入泥地里,泪水大颗大颗滴落,在这无人的苍凉之地失声痛哭起来。 ............ 一声声的痛苦的哀嚎消散来,仿佛是从这满是伤痕的无助的身体里,灵魂里抽丝剥茧般的抽出来,那样残酷,那样无情。 大雨磅礴,他将最后一颗丹药喂给了神志不清的颜离初,用臂膀挡住风雨,将它困在身下,而自己则是僵住了一般,身体蜷缩,额头靠在了手背上,像是一尊石像,佝偻着,蹲着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跌跌撞撞地站起,一瘸一拐地走了好远,将迷茫的颜离初放在了树下,转身撑着一口气,往远处离去了。 秋日雨夜,总多离别,宋羽寒收回思绪,轻叹一口气,他的确有愧于颜离初。
第16章 厌恶 赵殊锦认定了自己是众人所说的屠戮师门的恶魔,众矢之的,不容他辩解,他不断地跑,跑到仓皇跪地,“叛徒”二字化作耳鸣隆隆作响。 …… 究竟是谁呢,大张旗鼓地跑来整这么一出,难道只是想让自己身败名裂吗? 他有这么可恨? 宋羽寒揉了揉颇为头疼的眉心,并未说出实情,转移话题问道:“小蝶,你知道梅香茶吗?” 蝶永宜疑惑说:“知道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迟顿片刻,蝶永宜恍然大悟道:“你昨日去茶楼时,是不是听说了梅香茶喝了之后,能延年益寿,返老还童,有机缘的话,能得道飞升?” 宋羽寒颔首。 “哎哟你怎么连这个都信。”蝶永宜端着茶,“净忽悠人的,早些年我找人买来尝过,就是普通的茶水,只是里头掺了养肤的药,能让人喝了之后短暂肌肤白嫩,加之这茶难以买到,限着量呢,物以稀为贵,自然就稀罕起来咯。” 宋羽寒问道:“养肤的药?” “韵音宗的东西,好像是叫做”白芝”,人嘛,有点信仰也是好的,不然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便由着他们去了。” 宋羽寒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被门口突然进来的周满打断了思绪,他几乎是冲进来的,进门便喊道:“大消息,大消息!” 蝶永宜胆子小,被他一嗓子差点吓得跳起来,骂道:“嗓门能不能小点?吓死老娘了!” 宋羽寒见他额头冒着细汗,像是一路小跑来的,问道:“怎么了?” 周满大喘着气,见着桌上还留着茶水,一壶冷茶直接灌了肚子,蝶永宜拉了拉衣裙,见状说:“隔了夜的,到时候闹了肚子可不要怪我。” “没事没事。”周满摆摆手,对宋羽寒说:“我方才蹲守在茗月楼旁时,你猜我看见了谁?” 宋羽寒猜测道:“那女人?” “没错!”周满一拍大腿,愤愤道:“她进去自如啊!气死我了,果然是一伙的!” “哪个女人?”蝶永宜问道。 宋羽寒将前因后果全部说了一遍,蝶永宜听后愣了一下,迷惑地说:“你说那乞丐女人说茗月楼的老板是个女人?” 宋羽寒:“难道不是?” 蝶永宜讶异道:“当然不是,他们也是要每月给我缴纳地钱的!不过那老板长得极好,又穿着一身红衣,莫不是瞧错啦?” 真是如此的话,范围可就广了,这个世道做生意的女人少,找起来也容易,若是男人,从商的何止千万,这种时候,宋羽寒不由得庆幸蝶永宜的身份,能省去大多不必要的麻烦。 宋羽寒问:“可有画像?” “有,等一下。”蝶永宜提着裙摆,也不打算瞒着周满跟宋羽寒,熟练地摸开暗格,从一列画像中,摸出那张标有“茗月楼”的画像,递给宋羽寒,说道:“这城主可是不好当,城中但凡有名有姓的人,在我这都有画像,存了画像,我的术法就能精准到每个人的身上。” “唔,听着很是实用。”宋羽寒接过,由衷赞叹了一句。招呼周满把桌子上的东西清走,顺手拿了个砚台压着展开画像。 !!! 周满“嚯”一声,赞道:“的确是个美男子啊。” 宋羽寒却大惊,周满看他神色不对,愣了愣,问道:“怎么了?” “这画……” 他死盯着画像,不可置信地定看了几眼。 画像里的人眉目清明,朗目剑眉,分明就是毕思墨的长相! 蝶永宜见他抓紧了画像,画纸被他抓破了角,连忙抢过来,道:“画纸很便宜的!轻点轻点!” “这人......叫什么?”宋羽寒冷静下来,问道。 蝶永宜说道:“这人自称是忆舒君,一年到头除了交钱那个时候,我也见不了他几面,难道你认识?” ……宋羽寒装作无所谓喝了口茶,结果拿得太急,喝了那壶冷茶,索然无味:“不,只是突然想起,若是想知道茗月楼的真相,这名老板我是一定要见一见的。” 他神色淡然,不似方才那般慌张,蝶永宜这才安下心来,说道:“此事倒也好安排,数数日子这月的地钱也该交了,过几日应该他就自己来了。” 宋羽寒看向窗外,道:“那便等几日吧。” 夜幕已至,宋羽寒洗漱完,一身单衣,松松垮垮的披着外衫靠在窗边,眉眼低垂,望着外面交错的灯火,摆摊吆喝的商贩,神色复杂。 毕思墨之于他,像兄长,像长辈,像家人,宋羽寒会为了撮合他跟师姐而拉着毕思墨躲着出馊主意,他也会因为自己而偷偷半夜下山买烧鸡,结果两人都被逮个正着,提到墙下一顿臭骂。 毕思墨与宋羽寒可以说是截然不同,两者若是硬要打比,前者是皎皎明月,后者则是顽皮赖骨。 可这样一个饱读诗书,风光霁月的朗朗君子,却愿意陪着他胡闹。 突然眼前的烟火气一寸寸消散,场景变换。 他忽地站起。 怎么回事? 秋日的梧桐叶枯黄,散落了一地,宋羽寒站在远处,猛然回头,只见远处相依靠着的俊男才女,他们甜蜜地笑着,交谈着,赵殊锦青簪挽发,手里抱着一个不足满月的孩子,冲他笑:“愣着干嘛?过来呀。” ......微风徐徐,金黄的梧桐叶吹落,满地斑驳流曳。 他喃喃道:“你们怎么会......” “嗯?”毕思墨疑惑地说:“我们一直在这里啊,一直在等你。” 宋羽寒不敢动,他垂在一旁的手微微发抖,嘴唇也发着颤,赵殊锦安抚他:“我们不怪你了,我们知道的,过来吧,好久不见了,让我看看你。” 他瞳孔微缩,眼眶微红,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一步:“......好。” 他的步子很慢,仿佛怕是幻影,走快了就吹散了,他慢慢踱着步,一步,两步,近在咫尺时,毕思墨与赵殊锦依旧对他柔和的笑着...... 他低头去看尚不足月的赵菁东,颤抖着手想去抚摸他,触及时,赵殊锦含着笑意的声音从他的头顶响起:“这么喜欢菁东,抱抱吧。” 顿时,他手中一重,周围的环境忽然变化,如镜花水月般一寸寸破裂,消散,替代梧桐叶的是冰寒刺骨的雨水,他茫然抬头,只见到电闪雷鸣的黑幕,呜呜哀嚎的黑色丛林。 “............!” “阿......寒......” “!”这一声仿佛冻住了宋羽寒的骨骼,使他僵在原地,他一寸寸的低头,怀里的并不是小小的赵菁东,而是满脸是血,奄奄一息的毕思墨! 他倏地睁大了眼,嘴唇发白,而后反应过来,慌忙中撕下自己的袖口,用力按在毕思墨血流不止的伤口处,语无伦次地说:“毕思墨......你......你别死......” 他从未这样惶恐过,寒意从四面八方包裹了宋羽寒,他再也控制不住哽咽出声,一面哭着,一面用力按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止不住......为什么止不住......” ......在这样生死攸关之际,毕思墨瞧着他湿透了的眉眼,嘴角含着血笑了,他的声音轻到不凑近根本听不清,喃喃道:“快逃............” 宋羽寒在湿寒的空气中艰难地呼吸着,哭红了双眼,只见毕思墨嘴张张合合,他茫然地凑近,无助地问:“什么......?” “快逃啊......阿寒......” 宋羽寒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喃喃:“逃去......哪里......?” 他一时不查,被重伤的毕思墨推了个趔趄,猛地回头时,只见毕思墨拼尽力气撕心裂肺地冲他喊:“快逃!快跑!” !!! 他如坠冰窟,瞳孔收缩,一瞬间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般的,不管不顾,不假思索地转头狂奔起来,眼中全是树的倒影,与乌鸦嘶哑的哀嚎。 黑夜是那样浓重,几乎要整个吞没他,他来不及过多地去思索濒死的毕思墨该怎么办,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快跑,快逃! 不能让那个人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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