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微弱的火光,沈熙川瞄了眼对面眯着眼睛仰头看月亮的夏唯谨不由得有些好笑。 没想到平日里看似老持稳重的夏唯谨,竟然是个三杯就蒙的。几杯酒下肚,不光脸上的表情多了,就连话也开始多了起来。对沈熙川的厨艺好一顿夸奖之后,又捧着脸歪着脑袋问沈熙川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好的手艺。 看着犹如一只大狗狗一般可爱的夏唯谨,沈熙川强忍着摸他头的冲动随便编了个理由。对方非但没有怀疑不说,还一脸崇拜的看着他,两只明亮的眼睛里恨不得冒出星星来。 沈熙川将自己蠢蠢欲动的右手掌握成拳,左手端起瓷碗微微抿了一口。“你伤好了之后有什么打算?” 许是受了夏唯谨的感染,喝了酒的沈熙川话也多了起来。平日里不曾问出口的话,也借着酒劲儿说了出来。 “不知道,我家最疼我的祖母不在了,家里再也没有等我的人了。” 提到这个话题,夏唯谨亮晶晶的眼神骤然间黯淡了下来,捏起筷子轻轻戳着碗里还温热的手擀面。“可是,除了夏家我在这世上一个亲人也没有了,若是不回夏家,我又能去哪儿呢。” “不管怎样,我总得回去看看的。祖母最后一程我没能来得及去送,已经是大不孝了。若是再不去的坟前上柱香,我又怎么能对得起她老人家这么多年的照顾。” 从没享受过亲情的沈熙川不知道该怎么劝慰,看着对面坐着的夏唯谨犹豫片刻,这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人嘛,固有一死。你祖母既然这么疼你,她知道你不能去的原因也一定不会怪你。等你好了,我要是有空闲亲自送你回家,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 闻言,夏唯谨眯着眼睛憨憨一笑,举起盛酒的瓷碗豪爽的跟沈熙川碰了一下。“好,我记下了。” 那晚两人一边喝一边聊,直到月上柳梢头,昏昏沉沉的沈熙川这才将早已经睡死过去的夏唯谨抱回房里。沈熙川早已经没了打地铺的力气,仰躺在床上揽着夏唯谨的肩膀也一起进入了梦乡…… 当夏唯谨被热醒的时候,门外天色已经大亮,刚一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沈熙川那张麦色的脸。两人紧M相贴,腿□□叠,若非他醒来之后向后挪了挪,就连呼吸都要纠缠在一起了…… 夏唯谨自小到大哪里跟人这般亲密过,当即便想从沈熙川怀里退出来。只是他们所躺的木床极窄,夏唯谨向后少许,只觉得身子一空就往床下掉去。 就在这时,床上正在熟睡的沈熙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伸手抓住了夏唯谨的扬起的手臂将人拉了回来。 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夏唯谨,沈熙川皱了下眉后忙去看他受伤的右腿。“没事吧?” 夏唯谨微微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刚刚磕到了床沿,有点疼,没什么大碍。” 夏唯谨说话的气息喷在自己的下巴处,沈熙川这才觉得两人的距离委实是有些近了。 沈熙川侧身躺平原想从床上坐起,哪知刚起到一半,自己滚乱的头发竟跟夏唯谨的纠缠在了一起,自己这无意识的一扯顿时疼的两人倒吸了口凉气。夏唯谨捂着被扯痛的头皮,眼圈儿都不知觉得红了起来。 原本沈熙川对自己这一头长发就不爽,若非自己还保留这原身束发的手艺。这及腰的头发,说不定早就遭了殃了。 抬眸看了眼眼睛红红犹如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般的夏唯谨,沈熙川耐着性子去解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头发。然沈熙川两世为人,哪里搞过这种活计。解了大半就再没耐心了。重重的叹了口气,目光瞄到床头前那倚墙而立的柴刀顿时有了主意。 “别动啊。” 沈熙川拥着夏唯谨踉跄着挪到床头,在摸到那柄柴刀后,沈熙川在夏唯谨诧异的目光中,面无表情的把那些头发给削了开去。 ‘解绑’后的沈熙川如释重负般的揉了揉自己抽痛的头皮,见夏唯谨仍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沈熙川想到古人最是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己此举怕是对夏唯谨刺激的不轻。僵硬的抽了抽嘴角,算是露出了个微笑。 “你再休息一会儿吧,等我做好早饭再来叫你。” 夏唯谨看着沈熙川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下一片复杂。目光扫过自己胸前那数根黑色的断发,昨夜的某些片段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想起自己在沈熙川面前的失态,夏唯谨忍不住懊恼自己。明明祖母刚刚去世,自己尚在孝期却在昨夜饮酒,实属不该。 怔怔的摸了摸方才与沈熙川纠缠在一起的发丝,那些断了根的头发不再像方才那般‘难缠’,随着夏唯谨的动作落在了手中。 看着掌心里那黑的发亮的头发,夏唯谨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一根根将之归拢到掌心。 等到全部理好之后,从怀中摸出了自己常用的那方帕子将头发包起来放到了放置衣服的包袱里。想着过一会儿出去看到沈熙川的时候再还给他。 只是,当夏唯谨起身洗漱好后,沈熙川也做好了早饭。几经折腾,夏唯谨也忘记了头发的事。待夏唯谨从包袱里翻出这缕头发,已经是许久之后,而两人的关系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看美食文上头了,天天半夜做梦找吃的【痛苦面具】
第11章 入股 伴随着萝卜白菜的出苗,沈熙川也开始着手准备小吃摊儿所用的食材和餐具。 因为前期只是处在摸索阶段,沈熙川不打算把摊子铺的太大,每天只准备五十到六十个人的饭菜先摸摸情况。 但此时,他手里的积蓄只有二两左右。买了食材后,再买餐具怕就有些不够了。而且为防刮风下雨,自己还得准备一个遮挡的简易棚子。虽然这些不值什么钱,但也算是开销中的一笔。 沈熙川坐在门口的树下,拿着小树枝一笔笔盘算着所需的费用。发现仍有将近三两银子的缺口时,忍不住犯起了愁。 三两银子听上去虽然不算多,但要筹出来并非一般的困难。毕竟他跟老宅那里已经断了亲,断无可能再回去借钱。沈氏族里的一众亲友他又都不熟悉,恐怕也没人会肯借给他…… 想到这里,沈熙川扔到手里的树枝不禁叹了口气。早知道如此,钱掌柜赠给自己钱财的时候,他就不该端着。现如今若是向钱掌柜那里张口,虽钱掌柜那里不会拒绝,但自己又如何能够说得出口。 这可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夏唯谨从屋里出来就看到沈熙川一脸愁容的看着脚下,拄着拐杖慢慢来倒他跟前,顺着沈熙川的目光,看到一地‘缺胳膊少腿’的字后,顿了一下也明白了对方在为了什么犯愁了。 “还差多少银子?” 这段时间,他们所有的花销用的都是沈熙川之前攒下的私房。沈家老夫妇那般苛刻的人,夏唯谨料想沈熙川能攒下的钱财也不会太多。 “碗筷要添置一些新的,油盐酱醋的,米面什么杂七杂八的,大概还差三两左右吧。” 闻言,夏唯谨犹豫了一下,伸手将怀里那根还带着体温的碧玉簪子递到了沈熙川面前。“这根簪子大概能值个四五两银子,你拿去当了先应急吧。” 这根簪子算起来已经在他手里过了一次了,没想到今日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知道这根簪子可能对夏唯谨有特殊的意义,便是没有也可能是他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所以,这根簪子横在沈熙川面前,他却如何也抬不起手去接。 见沈熙川仰头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些许不赞同。夏唯谨笑了笑,继续说道:“不是白给你的,等你赚了钱之后再赎回来还我。而且,我现在全靠你过活,你若是没了生计,那我也要跟着饿死了。为了我,这东西你也得收下。” 这些日子两人朝夕相处,彼此间早已经没了当初的客套。加上沈熙川现在真的缺钱,见夏唯谨表情真诚,知道他是真心相助,沈熙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簪子接了过来。 “最多一个月我就赎回来还你。” …… 有了夏唯谨玉簪的‘入股’,当天下午沈熙川便到了镇上。 当铺门口树立的旗杆上,湖蓝色的底布包着红色的黄边儿旗子正在随风摇曳,旗子上斗大的黑色‘当’字越发的显目。 沈熙川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咬牙走了进去,然而,刚一进门就愣了一下。 只见昏暗的房间里立着一个四尺余高的柜台,柜台之上立着一道栅栏墙将里外隔绝开来。栅栏墙上开着一个不到两尺的栅栏小门,一名年约知天命的老者居高临下的坐在栅栏墙后。 看到沈熙川进门,那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熙川,见他身穿粗布衣裳,脚上穿着破旧不堪的千层底鞋,知晓沈熙川应是农家出身。猜测他身上应该没什么好东西拿出来,所以态度也并不热络。 “这位客官,您要当什么啊?” 沈熙川闻言也没接话,从怀里摸出夏唯谨的那根碧玉簪子,高高的从小门里举了过去。 沈熙川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进典当行。看着那高高在上的收当先生,沈熙川不禁生出一有求于人的憋闷。但奈何现在自己银钱不凑手,也只能低下头来。“这根簪子劳烦掌柜的给掌掌眼。” 那收当先生伸出枯瘦的手掌接了过去,歪着头看了好半天,这才摸着下巴处的那撮花白胡子,慢条斯理的开口道:“这簪子,小哥想当多少钱?” 当铺是个暴利生意,基本上稳赚不赔。如果当户按期赎当,那么当铺就赚利息。如果当户不能按期赎当,那么就成了“死当”,过了期限之后,当铺把当品一卖,到时候赚得更多。 沈熙川虽然对当铺并不了解,但之前看了那么多的电视剧,明白典当行里的水深不可测。听收当的先生问自己想当多少钱,明白这老爷子是在探自己的底线。但自己所需不多,为了防止意外自己以后还不上银子,沈熙川并没有大开口,而是老老实实的伸出了一只手掌。 “五两银子,当两个月。” 那收当先生早就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听沈熙川说只当五两银子也没有还价儿,扬声唱道:“写,碧玉簪子一支,银子五两。” 说罢,待一旁的伙计把写好的当票递过来,收当先生从桌上的托盘里数了五两银子出来,从窗口里递给了沈熙川。 冲着那收当先生道了声谢,沈熙川握着银子,仔细的看了看那当票。发现待自己赎当的时候,竟然要付他们当铺一个月两分利息,而且超过期限五天,便要按照三个月算起,心里不由得大骂奸商。 将当票小心翼翼的折好放进怀里,沈熙川犹不放心,回头对着那收当先生嘱咐道:“请先生务必把簪子帮忙收好,两个月内,在下一定来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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