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沈熙川不禁尴尬的干咳了一声。垂眸瞄了一眼车辕上被烈阳晒的满脸通红的夏唯谨,见他眼中满含歉意便晓得他应当是误会了。不过,沈熙川那他当筏子的事终究是不好跟他言明。 两人沉默着走了大约三四里,沈熙川推着架子车拐进了一条荒草丛生的小路。 夏唯谨见沈熙川越走越荒僻,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安。倚靠在背后的包裹上费力的扭头看了看背后,见后面仍是一片荒草,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以前巡山人暂住的房子,很快就到了。” 山脚下巡山人的房子是前些日子沈熙川上山砍柴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因为地方偏远,平时鲜少有人踏足。加上平时无人居住,没人打理修缮,整座房子看上去破烂不堪。 沈熙川自从发现‘自己’在家并不受待见后,便存了搬出来单过的心思。但前身是个实心眼儿的,自己挣的钱一文不少的全部上缴,导致后来的沈熙川身无分文。如此一来,沈熙川要想搬出来单过简直是天方夜谭。对这座偶遇到的房子,自然有了些许想法,后面再来捡柴的时候,都会顺手收拾一下。久而久之,房子里面倒也勉强能够下得去脚了。 后来,沈熙川再出去趴活儿就存了个心眼儿,每日挣来的铜板藏下一部分,一段时间下来也积攒下了不少。虽然对解决他眼下的困境来说杯水车薪,但至少能让他短时间内不饿肚子。 架子车摇摇晃晃的在门口停下,沈熙川让夏唯谨先坐在车辕上等着他,自己一个人走到房前推开了门。 因为年久失修,房子的门板看上去有些不太牢靠,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一般。被沈熙川这么一推,下落的门板与地面发生摩擦,发出一声嗡的一声巨响,吓得不远处的夏唯谨一个哆嗦。 房间里还保持着上次沈熙川收拾后的模样,显然这期间并未曾有人进来过。看着地上又落了一层的浮灰,沈熙川折回身在周围折了几株长势茂盛的狗尾巴草充当扫把,将屋内的尘土清扫一遍后,这才把席子从车子拿到房间铺好,搀着夏唯谨进屋。 “抱歉,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夏唯谨腰腹间的刀伤才开始愈合,还不能大幅度活动。只要保持伤口干净透气,不要沾水,一般不会再有感染的风险。而他的腿已经被固定好,后续只需静养花费不了多少银钱,这也是为什么沈熙川敢把夏唯谨一起带出沈家的原因。 “救人救到底,以后我有难处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别推辞就行。” 之前,沈熙川救下夏唯谨事情从急是一,后来就是想利用沈老太爱财如命的性格留下夏唯谨,从而达到自己搬离沈家的目的。再者便是夏唯谨出身不俗,不管他家人出于什么原因还没过来寻他,但也是给自己在此立足留了一条后路。 夏唯谨听着沈熙川的话,沉静的目光从沈熙川脸上扫过微微点了点头。 他自小便是看人脸色过日子,对别人心情变化最是敏感。听出沈熙川话语中透出的愉悦,心里不免有些惊讶。明明这人都已经被家人赶出来了,怎么还像个捡了两百两的傻子一般…… …… 沈熙川虽然说不要沈家的东西,但沈家的几位长辈为了沈氏一族的颜面,自然也不会让他空着手离开。 硬是压着沈老爹和沈老太硬是让他们拿了两袋粮食出来,又分给了两床被褥,几个瓦罐和几副碗筷,以及五百文铜钱给沈熙川。 沈老太为了摆脱沈熙川和夏唯谨这两个累赘,虽然不情愿,但仍旧按照沈三太爷他们几个长辈的吩咐把东西一一给了沈熙川,待字据立好之后便立刻将人打发出了门。 夏唯谨心里的想法沈熙川自然是看不到的,将人安顿好后,就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一一放置到房间里。一番归置下来,房间里总算有了有了些整洁模样。 此时,日头已经升到正当空,原本就没有吃早饭的两人早已经饿的饥肠辘辘了。沈熙川跟夏唯谨交代了一声,提着瓦罐去了屋后的小溪里取了半罐儿山泉水回来。淘了一把大米放进瓦罐,便在屋檐下三块儿石头垒起的简易灶台煮起了米汤。 坐在门前,沈熙川手提着烧火棍目光一直在门口放着的架子车上打转。 自他‘觉醒’之后,便一直盘算着自己以后的生活。 前世的沈熙川一直在孤儿院长大,院里的条件虽然不错。也可没办法负担每个孩子高中大学的学费。所以,很小的时候沈熙川就一直勤工俭学,做的最多的就是小餐馆儿的帮厨。也因此,跟着后厨的师傅们学了不少手艺。 到后来,沈熙川也凭借着跟师傅们学来的手艺开了一家小饭馆儿,生意不能说红火,但养活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在沈熙川意外来到这里感受到了所谓的‘亲情与温暖后’,沈熙川决定分家之后还是重操旧业,就算不能发大财,但也不至于饿肚子。 打定主意后,沈熙川便找了个机会在王木匠那里订了一辆架子车。如今又得偿所愿从沈家分离出来,待他将炉子弄好便可以选个日子开张了。 想象着以后的美好生活,沈熙川的心情不禁又好了几分。嗅着从陶罐儿里传来的米香味儿,沈熙川揭开陶罐儿的盖子一边搅动,一边回头看向屋内休息的夏唯谨。 “中午来不及置备什么东西了,我们就先凑合吃点儿。下午我去镇上先买些干粮,晚上再好好吃一顿。” 夏唯谨知道自己已经给对方添了不少麻烦,也知道沈熙川被家人赶出来手里肯定不宽裕。此时再听他这么说,忙摇头说道:“能果腹就行,不必再费心去弄别的。” 沈熙川并没有继续开口,将从旁边林子里捡来的枯树枝折成小段儿,伏低身子塞进陶罐下面。然而就在他直起上身的时候,只听到怀中突然传来一声脆响。沈熙川伸手探进怀里,这才发现夏唯谨给他的那根玉簪还在他怀里。 侧头见夏唯谨还看着自己愣愣出神,沈熙川将手里的烧火棍扔在地上站起了身,掏出那根碧绿的发簪伸手递到了夏唯谨面前。 “簪子忘记还给你了。” 夏唯谨看着沈熙川手里的那根碧玉簪,心中不禁满是诧异。他早就以为这根簪子已经落入了贪财的沈老太手里,没想到沈熙川并没有将它交出去,反而又还给了他。 “你……” 夏唯谨原想问沈熙川为何没有交出去,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夏唯谨抬手接过对方手里的玉簪,感受着上面沈熙川残留的体温,只觉得一阵暖意从指尖一直蔓延到胸口。 “谢谢你。” 沈熙川并没有留意到夏唯谨眼神里的情绪波动,无所谓的摆了下手转身又坐回到门口的灶台前。宽厚挺拔的背影犹如一座小山,让夏唯谨异常的安心。 看着沈熙川烈日下通红的侧脸,夏唯谨知道自己不能再给这个老实憨厚的男人添麻烦了。 “沈兄弟去镇上的时候,能不能帮忙找人向舞阳的夏家报个信。” 夏唯谨知道自己在夏家位置尴尬,祖母在世时,夏家还算有人挂念他。如今祖母故去,怕是连个记起他的人都没了。 前段时间他还能告诉自己,府里众人都在为了祖母葬礼而忙碌,抽不出人手寻他无可厚非。此时祖母丧礼已过,自己这么久不曾归家,还不见人过来寻他,夏唯谨便是再能自欺欺人也找不到理由了。 所以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向沈熙川开口,请他托人往夏家送信。 “舞阳城四大世家之一的那个夏家?” 沈熙川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但是他经常在镇上跑,对于舞阳城的夏家还是有所耳闻的。听到夏唯谨竟然是舞阳夏家人,心里不禁有些惊讶。 看夏唯谨的谈吐,绝非是一个世家大族的下人所能有的。但倘若他不是下人,夏家能让他一个人受伤流落在外这么久,那夏唯谨在夏家不是地位尴尬,就是不受关注。 不过,世家大族多阴私,沈熙川没有窥探别人隐藏的喜好,自然也不会寻根究底。而且夏唯谨所托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沈熙川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当他的目光再次从夏唯谨脸上扫过的时候,还是没能忍住开口。 “我听镇上的一些老人说,这附近很多年都没有闹过土匪了。你也真是倒霉,偏偏让你碰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好奇评论区的绿苗苗是啥,今天我才发现那东西是营养液……没改版以前好像楠漨不是这样的。
第7章 同床 目送沈熙川出了门之后,夏唯谨彻底陷入了沉默。 之前他一直沉浸在祖母去世的悲伤和沈家的嘈杂之中,并没有去想过自己遇袭这件事。如今被沈熙川一语点出关键,夏唯谨也开始觉得整件事情充满了疑点。 从临安到舞阳这条路,他每年至少要走一次。这期间别说是杀人越货的土匪,便是一个小蟊贼都未曾遇到过。怎么这次就偏偏遇到了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土匪?! 仔细回忆着他们遇到土匪的整个经过,夏唯谨这才发现对方从拦停马车开始,那些劫匪的目光就没在车上的财物停留过。反而,他们一开始就是举着刀冲他来的! 回想到这里,夏唯谨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不管他在临安还是夏家,从不轻易与人结怨,到底是谁那么狠心,竟然出手就像要了他的命…… 蓦地,夏唯谨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嫡母夏安氏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眸。 夏唯谨自懂事起,便一直明白嫡母待自己表面虽然客气,实则心里却并不待见自己。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嫡母眼中射出的冷锋,一度让他心生畏惧。再后来,嫡母当着他的面儿,让人发卖了他的生母。夏唯谨对她的恐惧,更是达到了顶峰。 因为嫡母是安家嫡次女,又因她过门两年自家夫君便与别的女人先生下孩子,夏家自然是理亏的。为了巩固两家的关系和维护夏安氏的颜面,所以他的生母不能留。而他这个庶长子,在夏安氏生下孩子的第二年被祖母力排众议送去了临安的琼花书院。 夏唯谨记得,那个时候他方才八岁。 这些年夏唯谨除了每年的春节之外,基本未曾再回过舞阳。但随着他的年岁越来越大,每次回来时嫡母看着他的目光中,那股敌意与戒备也越发的明显。 夏唯谨明白夏安氏之所以对他抱有这么大的敌意,无非是怕他回来与她生下的嫡子夏崇生争夺家产。先前祖母在时,倒还能压制夏安氏一二,如今祖母西游,夏安氏会趁机对自己下手也无可厚非了。 想到这里,夏唯谨想起自己之前托沈熙川帮忙找人给舞阳送信,顿时有些急了。 那帮歹人见自己落水,必定以为他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了。若是此时有人把自己还活着的消息送到夏家,夏安氏为了斩草除根必定还会下第二次毒手。到时候不光自己性命不保,恐怕就连沈熙川也会被自己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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