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时本来没打算去刺激陆曦两句,和死人对话是对时间的浪费,可判决下来没多久,林慈恩竟然发消息传话,说陆曦想见他一面。 收到短信时,他正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洗手,每一根隐隐可见到青色血管的白皙手指在温水下细细冲洗,他咽下喉头腥甜,没有回复林慈恩的消息。 容时抬起头,镜子里的男人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脸白如纸,唇色却红艳得过分,即使在有些暗的灯光下,他也能看到眸色变得暗红,像是刚吸食了鲜血的艳鬼一般。 距离阵法最后的期限只有一天了,容时沾着水,在镜面画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据施以观探听,施鹤和陆宗叫来的那个什么大师斗法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在这种撕破脸的时候,施鹤竟然还有心思在阵法中加力,不知道哪里来的执着。 他已经开始期待明天二十四点时施鹤发现自己被反噬时的表情了,那一定非常有趣。 镜子里映出容时微微上扬的嘴角,他露出了一点虎牙尖尖,眸子里像是装着深渊。 门外传来爪子挠门的声音,容时拉开门,黑猫及时收住爪尖回头瞥了站在窗边的宿渊一眼,撒娇地夹着嗓子“喵喵”叫着。 “咪咪,好久不见。”容时俯身将黑猫抱在怀里,手指在光滑的黑色毛发中穿梭。 黑猫被撸得爽到飞起,宿渊靠在窗边做甩手掌柜,楚星驰是病人也有免工作金牌,只剩楚远航一个人哼哧哼哧地收拾前几天叫助理搬过来的行李。 “我怎么就没叫助理过来呢?哎,那边站着的大兄弟,你和我弟是什么关系啊,这么一看长得还挺像的,不会是我那早死爹的私生子吧。”楚远航手上忙忙叨叨,嘴里也半点不停,他时不时抬头看宿渊两眼,越看越觉得自己猜测靠谱。 楚父虽然对他们兄弟两个不错,表面和夫人也相敬如宾,但他主打一个人鸡分离,在外面养的情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跳出来个这么大的私生子听起来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宿渊出门时候骚包地带了个没度数的银边装饰眼镜,他推了推镜框,两根链条撞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声响:“我和楚星驰没什么关系,我是来接阿时出院的。” “免了吧您。”楚星驰冷哼着甩过头,他伤口恢复飞快,在医院躺了几天还没享受够亲亲老婆的服务,就被医生告知可以回家静养了。 尽管躺到第三天时他就活蹦乱跳地爬起来给容时端茶倒水,扒小水果,但和容时一起呆在一间屋子里,大半时间抬头就能看到他的脸已经是一种无上的待遇了。 然而医生告诉完他,转头就把消息告诉了他的好大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都没出现的触手本体也跟着来了,楚星驰看着屋里一个两个三个电灯泡,重重叹了口气。 黑猫自从暴露身份得到吃罐头自由后体重一路飙升,短短几天就从匀称矫健的小猫咪变成了灵活的胖子,容时坐在沙发上抱了它一会儿,感觉自己的腿都要被这辆猫压麻了。 容时挠了挠猫下巴:“你真的要减肥了。” 黑猫卖萌地喵喵叫了两声,一副物种隔离听不懂的样子,宿渊走过来拎着后脖颈把它放到沙发上,在楚星驰灼灼的目光中坐在容时身边。 宿渊没有解释之前为什么没来看他,也没有提及突然消失的触手,只是捧着容时的手,目光似乎能透过纱布看到下面未愈的伤口。 “还疼么?”宿渊的指尖小心翼翼绕着伤口划过,他看了眼楚远航,把后面听起来可能让人想报警的话咽回肚子里。 “早就结痂了。”容时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另一只手在屏幕上轻巧敲击。 楚星驰瞪圆了眼睛,连忙走过来做到容时另一侧。 病房里放的是小型拼接沙发,一节上面之前坐着容时和宿渊还算可以,现在坐了两个人高马大的alpha和一个beta就着实有些拥挤了。 容时直起身,轻飘飘看了两个alpha一眼:“不然你们两个坐?” 楚星驰狠狠瞪了宿渊一眼,往外挪了半个屁股,手不安分地落在容时大腿上,宿渊不屑地白了他一眼,也往外挪了挪。 楚远航自言自语了半天,合上行李箱一回头,就看到他的好弟弟和与他长得八分像的朋友各自悬空半边屁股坐在沙发两端,容时扶额坐在他们中间,看样子很想抄起什么东西把这两个alpha揍一顿。 “我哥开了车,先送你回家吧。”楚星驰顺手拎过一个行李箱,倒吸了口凉气,“哥!你是在里面填砖头了么?怎么这么重?” 楚远航带着包容中暗含邪恶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所以你个臭小子知道我给你收拾半天行李有多累了么?你哥这边为了你的爱情做老黄牛,结果你小子那边老婆都要被那个和你长得像的装逼怪松土挖走了。哥哥真为你的情感问题担忧啊,虽然人如果没什么本事,脸皮厚也能吃饱饭,可找对象光靠脸皮厚没有技巧怎么行,哥不是给你发了‘追求beta的一百种技巧’了么,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 “我觉得那个看起来没什么用。”楚星驰同样低声拆台道,“如果有用的话哥你早就追到那个小助理,现在就不是单身了。” 楚远航万箭穿心,只想把这个讨债的弟弟团吧团吧塞进行李箱里直接扔去飞往大洋彼岸的飞机上,送去亚马逊丛林挖土豆。 他心底默念了几遍亲生的,才缓缓吐出这口气。 然而气才吐到一半,就见装逼犯宿渊幽幽回过头,丝毫不给面子道:“我听得见。” 纵然楚家兄弟俩脸皮是一脉相承的厚,但说人坏话当面被指出,楚远航还是忍不住脚趾动工为医院新建一部电梯。 宿渊说完话,半点没意识到自己给对方带来了怎样的尴尬,他又面无表情地转向容时,肩上站着坨黑猫:“我也可以送你回家。” 容时微眯着眼,侧身避开走廊窗户射进来刺目的阳光,他有点好奇宿渊的方式,但碍于楚远航是个普通人类没有多问。 “回家之前我还是想去看看陆曦。”他上扬的嘴角带着点小猫玩弄到手的老鼠时漫不经心的恶意,“我很好奇他想对我说点什么……而且既然他盛情邀请了,也不好不去品尝一下胜利的果实吧。”
第87章 结局(正文完) 陆曦的样子实在是很狼狈。 他额头有一块难看的青紫,嘴角也被人打破,眼下印着青黑色,看起来在看守所这几天都没睡过好觉。 虽然警方不至于把他关进alpha监狱里受□□,但即便在omega专属的监狱,陆家也安插进了一个因为打地下黑拳被捕的omega囚犯,在里面好好的关照他。 此时此刻,他的外表倒是难得和内心保持一致,成了真正阴沟里的老鼠了。 容时隔着钢化玻璃坐在对面,眼里没有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当然更没有同情,他只是冷淡地打量着陆曦的惨状,像是不屑地俯视落在裤脚的泥点。 陆曦大笑着捂住脸,他第一次见到容时时,对方还是个刚被从孤儿院认回来的土包子,林恩思多年的搓磨没有消磨掉他骨子里的傲气,当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是这样冷淡不屑,尽管容时没有开口说要把自己赶出去,但却把他视若空气。 后来他不断在家人面前陷害他,他也只是厌恶地别看眼,没有与他大庭广众之下撕破脸。 陆曦笑得喉咙里都溢满铁锈味,腥得令他作呕,他那时只以为容时表面装的清高,其实怯懦不敢反抗,现在才明白,那时他只是怕闹得太难看叫家人伤心为难,现在他不在意那家人,所以打了老鼠也不怕再伤到玉瓶。 他手段如此高明,又这么好命,什么都没做就叫自己众叛亲离,大哥二哥母亲还有那个楚家少爷也爱他爱得不行,而明明是同一个父亲,流着相似的血,自己做的越多失去的越多,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他却还是个干干净净的受害者。 陆曦越想越恨,他眼珠布满血丝,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容时泰然自若地坐在原处,眼都没眨一下,甚至还打开手机,抽空回了楚星驰一条消息。 “为什么?”陆曦被嫉妒和怨恨烧得几乎要吐血,可他哑着嗓子,却只嘶哑着吐出这三个字。 容时漫不经心地抬起头,他瞬间就明白了陆曦想问的问题,他曾经也无数次想过……但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小偷用下作的手段偷了主人家的东西,却要问主人为什么要还回去么?” 他的笑容充满轻蔑,可陆曦不得不承认,即便做出这样的表情,他也非常、非常的好看。 他紧紧盯着容时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和自己一样丑恶的怨恨来,但他失败了。 非要说的话,他的表情就像是看了一场失败的小丑表演,他不仅不怨恨这个小丑,还觉得有点无聊。 是啊,他或许曾经怨恨过陆曦夺走家人的爱,怨恨过他的污蔑和狠毒,又或许没有,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陆曦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失败者,无论此前是何种情绪,他现在连哥哥都不在乎了,更不会花费精力怨恨一个死人。 陆曦颓然落下泪,他哭得很难看,眼泪鼻涕混作一团。 容时被恶心到终于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消磨殆尽,他起身欲走,陆曦嘶哑着唤住他。 “为什么?”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向一直憎恨的这个人来寻求答案,“十三年的时光,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偏向你,血缘的牵绊就这么牢固么?他们怎么能这么绝情?” 容时站在玻璃墙前俯视着歇斯底里哭喊着的陆曦,他已经没太多心思专注于这场复仇的游戏中来,怨恨一些人也是要付出精力的,而这些人丑陋且无聊,还不如在家躺着撸猫来得有趣。 “每一步都是你自己走的,陆曦,是你自己把路走绝。”容时睫毛扇动了一下,“真心是靠馈赠而非索取,早在你释放信息素那天,就注定是这样的结局。” 陆曦沉默地趴在桌子上,如果不是胸前剧烈的起伏,都要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容时手已经落在门把手上,才听到他挣扎着开口:“我想见见林思恩,求你。” 容时回过头,避开监控微笑着露出恶魔的尖牙:“不用求我,两年后你们母子自会团聚。” 他推开门,身后传来陆曦的尖叫与警卫员的呵斥,随后是一片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是陆曦用指甲抠烂了腺体,可他一直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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