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道:“那河我过不去。” “有什么过不去的,我知道过河的办法。” “什么办法?” 斩棘一脸自信:“夸我。” 昭明凤目瞪大,仔仔细细打量他,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臊皮。 他以前单知道这龙不怎么聪明,怎么如今脸皮还厚了? 俗话说近墨者黑,一定是虞渊把他带坏了,嗯。 斩棘见昭明满脸不信,行至河边,肃声道: “此河名为‘夸夸河’,乃是创世神尊当年为了夸我而专门造出的法器。” 他说罢化为龙形,跃入水中,口中念道: “斩棘智慧过人,能文能武,聪明伶俐,是兼青的榜样……” 那河水便推着他一路流向山洞,穿山而过。 昭明嘴角抽搐片刻,隐隐约约领悟到了过河的秘籍,他随手从怀里摸出一枚铜板,想了想有点舍不得,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边扔边念: “掌门的私房钱没有藏在灵植园往东第三棵仙果树下。” 石头浮了起来,他心满意足地渡河。 另一边,等虞渊马不停蹄赶到未昀城时,威严厚重的未昀王宫已塌了大半,他不明所以,遂随剑灵潜行至魔帝寝宫附近,老远便见参天楼城半边化作废墟,广场两端,凌零七与凌晚晚相对而坐。 二人身上各有伤势,气息紊乱,狼狈不堪,但看彼此的目光警惕又防备,仿佛只要对方稍有异动,就能化身野兽,扑上去咬死对方。 “六姐姐,你这样瞪着我我很害怕。”凌零七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随口闲聊。 凌晚晚柔声安慰:“怕也忍着,等段成璧来杀了你,你就再也不会怕了。” “你也背叛了他,就不怕他上位以后不顾旧情卸磨杀驴,把你处死么?”凌零七挑拨离间。 “他上位我可能会死,你上位凌家没一个能活,你要是我你选哪个?” “别想什么死的活的了,你要不要看看你身后。” 凌晚晚冷笑:“你以为这种拙劣的把戏能骗得了……” 他话未说完,在远处观察半天的虞渊终于绕近,温和地打招呼: “凌姑娘,今天天气真好,我来这里散步,不小心就碰到你们了。” 凌晚晚:“……” 说完后,虞渊又转头看着凌零七:“七师弟。” 凌零七垂着头,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 “你们这是怎么了,魔帝呢,未昀王宫怎么塌了?”虞渊问。 凌晚晚吐出一口气,干脆彻底躺平,红裙逶迤在地,如一朵盛开的彼岸花。她看着天上一钩弯弯的月亮,眼神空茫,不知这一生辛苦究竟为谁做了嫁衣: “如你所见,我和凌零七合谋,先弄死段成璧,然后把魔帝弄死,没想到段成璧棋高一着,居然诈死,然后出来坐收渔利,把我俩一锅端了,现在你来了,我们仨自然又被你捡便宜一锅端了。” 虞渊对这错综复杂的关系还没来得及发表评价,忽见远处一条银白长龙并雪亮剑光飞来,他心里没来由地心虚,主动坐到二人中间,心道,我也跑不了,现在是我们四个被昭明一锅端了。 等剑光逼近,昭明一看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废墟空地上的三人,大为不解: “你们这是做什么?”一副饭吃多了消化不了的模样。 “师父我错……” 虞渊还没来得及道歉,整个人直接被昭明提溜着后领拎起,他悲愤道: “混蛋昭明,我现在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你能不能不要拎我,我不要面子的吗!” 昭明寻了块隐蔽的废墟把人放下,刚要发作,看到徒弟满脸的疲惫和漆黑的眼眶,终究还是轻轻放下,双手叉腰,随口胡诌: “要不是为师在储物符里发现不明欠条,还真要被你糊弄过去。为师心痛啊,唯有你未来一百年的压岁钱方可治愈一二!” “所以你之所以想起我,不是因为我们之间感天动地的情谊,而是因为怕没了我帮你还债,你会老无所依?” 虞渊猝然抬头,指责道, “混蛋师父,我心更痛!不把我前几年的压岁钱还给我,我现在就和你拼了!” 昭明心虚地咳了一声,决定不与虞渊一般计较,道: “扶旸杀了大长老,让你三天后去神殿单独见他。” 虞渊皱眉:“他疯了?” “多半是。” “现在你的力量回复了几成,如有必要,为师可以将修为悉数灌顶于你,只要你答应为师以后每顿饭必须十三道菜,冷热皆有,七天不要重样,还有名酒相伴……” 虞渊心中触动,随后拒绝道: “师父,你看天上这轮月亮,它亘古存在,照古今人;你再看未昀王宫里散发光芒的夜明珠,它光芒柔和温暖,与月亮的冷光不同……” “你是想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光芒,不可强行融合,你无需借助我的修为?” “不,我是想说这些东西很美,但都没有你想得美。” “给你个重新开口的机会。” 眼看昭明的手按在剑柄上,虞渊从心开口: “我的意思是咱俩力量不同源,师父你的修为对我没用。” 话音刚落,悬在虞渊腰间的骨刀道: “我有办法。” 作者有话说:
第198章 长夜冥冥终有尽 虞渊将骨头从腰间取下,师徒二人一齐盯着它,质疑道:“你?” “不错,我!” 有些骨头阴暗扭曲,自己被千磨万击成了刀,也见不得别的骨头好过,这截骨头正是各中翘楚,它道, “神骨之间能相互感应,我能感应到除了那柄尽黄泉和我外,世上还存在另一截神骨,只要吸收它的力量,你的神力一定能得以补完!” 虞渊双眉一展,略微狐疑道: “所以那天我磨你时你说要给我介绍另一截骨头是真的?为什么帮我?” 他可还记得自己当初磨它的时候这截骨头把自己骂得多惨,换个心理素质不够硬的说不定能当场气哭。 “我见不得别的骨头过得好,还有,事成之后,你得帮我打出名气,就说我也是弑神之刃!” 见识过尽黄泉的威风之后,骨头不由心向往之。 “真是一根虚荣的骨头。”昭明发出感叹。 骨头冷哼一声,要是它被磨之前默默无闻,只能待在储物符中,被磨之后还是这样,那它不就白受苦了吗?不如为自己多争取福利。 “那说好,你去把另一根骨头介绍给我,我帮你扬名。” 虞渊盯着骨头,最后确认道。 骨头感应了一下,断然道:“另一根骨头在人界,距离太远,我要到人界才能感应到它的具体位置。” “为师去替你取来。”昭明一把抓过骨头,脚底抹油之前,才仿佛忘记今天白菜涨价般忽然一拍脑袋, “对了,为师此番来魔界还有一个任务,为防止扶旸接下来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人魔两界必须休战一致对外,为师还得想办法说服他们。” 虞渊第一反应是谁这么有才给昭明布置这个任务,他师父那张嘴贱嗖嗖的,谈笑间能让人气到吐血三升,要是说不过还会动用暴力导致矛盾升级,派他来是炸魔界的吗? 虞渊尽力阻止:“师父你来晚一步,魔帝刚死,你现在过去他说不定还是热乎的呢。” “那谁赢了?” “目测是段成璧,但其他两个竞争者到现在也还活蹦乱跳呢。” 说到此处,虞渊便觉疑惑,段成璧作为胜利者,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解决凌晚晚和凌零七,实在与他的性格不符。 但为了避免大型流血事件发生,虞渊只能拍着胸脯保证: “区区说服他人一事不劳烦师父你出手,让我来我就可以!” “你真行?”昭明质疑。 虞渊违心道:“我已经有了您一成的智慧,一定可以。” “那行。”昭明放下心来,第一时间回人界找那根骨头。 而虞渊叹了一口气,神识一扫发现段成璧的踪迹,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说服。 段成璧独立于魔界最高的宫殿前,夜风将他额前碎发吹开,他依旧是尊贵俊美的魔尊,狭长眸中瞳仁漆黑,宛若两汪深不见底的暗海,但细看之下,他的眼神却有些失焦,无半分胜利者应有的姿态。 正如凌如霜曾诅咒他的那样,他杀了魔帝,爬到最高处,孤家寡人,众叛亲离,然后呢? 凌如霜的诅咒里没有提到,他忽觉了无趣味,以至于斩草除根的念头都懒得升起。 从少年时代便缠绕他的噩梦到此刻彻底破碎,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整个人依旧浸在暗无天日里,余生如同夜色茫茫。 虞渊上前晓之以理说服他休战时,他想也没想便拒绝。 无奈之下,虞渊只得选择动之以情: “扶旸才是幕后操控段平旭的人,你难道不想为凌如霜……” 段成璧语气漠然地打断他:“本尊心魔已除。” 尽管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激怒段成璧,但虞渊仍选择继续说下去: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执意要杀段平旭?只是为了斩除魔帝羽翼吗?如果当时你没有多嘴问段平旭还记不记得凌如霜,我或许就信了。你杀他之前对他说‘本尊杀你,与她无关’究竟是在告知他还是说服自己你心里清楚。” “你以为你是谁,少自以为是。” 段成璧猝然回眸,目光凌厉,就连魔帝都不敢这么对他说话! 无形风刃在他身周聚集,虞渊下意识寻找周边掩体,嘴上却还继续叭叭: “段平旭死了,魔帝死了,你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到最高处,再杀凌晚晚和凌零七,你是不是就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我只是在给你一个新的的目标,选择的权利依旧在你手里。” 实在不行,虞渊只能宰了段成璧,扶七师弟上位了。虽说法外狂徒和极端恨魔党指不定哪个当魔帝更可怕。 “本尊可以答应暂时休战。”良久,段成璧终于道。 虞渊松一口气:“那咱们来签协议吧。” 法外狂徒冷笑一声:“契约不过废纸一张,一旦哪天魔族强盛,厉兵秣马,也不必等契约期限结束,照样会进攻人界。” 虞渊遂开始认真考虑扶七师弟上位的可能性。 段成璧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目露嘲讽: “除非你杀光魔族,否则换谁来当魔帝都一样。从看到人间光明富庶那一天起,便没有魔愿意继续屈居黑暗之中。” 蛰伏于黑暗中的凶兽窥伺光明中的猎物,是为满足贪欲,更为生存。 虞渊默然,他知道段成璧说的是真的,但最后仍强迫他在协议上摁下手印。 三天时间转眼便过,昭明在极北冰原须弥境中找到了最后一截藏在神像头颅里的神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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