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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喻呆呆的，也跟着勾起嘴角笑了笑：“……对。” 周围的人已经是见怪不怪，沈喻这傻子自从来到这个班的第一天，浑身上下就笼罩着一层怪异而圣母的光辉。他好像已经被他这个弟弟给洗脑了，不管沈向书对他做什么，哪怕是拳打脚踢，只要说一句“我是你弟弟”，就能够轻易化解。 最开始发现这个怪异之处时，班长和几个比较有正义感的学生还插手过，但沈喻却反过来劝他们，不要对沈向书太过分。 大家都被气得要死，即使知道沈喻是个傻子，也很难理解。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许沈喻被欺负就是他应得的呢？ 直到他休学前，发生的那一件事。 其实，在原沈喻刚刚转到沈向书班里的时候，他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欺负。 最多就是被人背地里说小话，暗戳戳嘲笑他是个弱智，或是当面开一些他听不懂的玩笑，又在他傻呵呵跟着一起笑的时候，哄堂大笑。 只是笑话的对象不是笑话本身，而是沈喻。 那么，他真正受到包含恶意的霸凌，是在什么时候呢？ 是第一次月考后，沈喻考了全班第十名。而第十一名，是沈向书。 名次公布之后，班主任对沈喻进行了重点表扬：“沈喻同学虽然比其他同学有所不足，但是他非常刻苦，付出的努力是你们的好几倍！希望你们都能向沈喻同学学习，不要怕吃苦，勤能补拙！” 这是第一次，其他人看向沈喻的目光出现了嘲笑之外的意义，既有惊讶，也有佩服。 可惜，这是沈喻在这个班级里享受到的最后的光明。 因为班主任接着又提到了沈向书的名字：“向书很聪明，只是不够踏实，你要向你哥哥学习，耐下心来。” 这对沈向书而言是侮辱。 让他向一个傻子学习？开玩笑吧？ “沈喻，出来一下。”下课时，沈向书敲了敲沈喻的桌角。 沈喻受宠若惊。因为在以前，沈向书在教室里从来都是把他当做透明人看的，最讨厌别人把他和沈喻的名字放在一起。 是不是因为他考试考得很好，小书也替他开心呢？沈喻开心地想，还对沈向书说道：“小书，回家之后我一定好好教你，下回你就可以考第一名啦！” “噗——”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向书脸色顿沉，用力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一直忍到把沈喻带到厕所里，他猛地挥出拳头，用力地砸在了沈喻的脸上！ “小书？”沈喻被砸倒在地，摔在厕所的地板上。他半边脸痛得几乎失去知觉，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他眼前阵阵发黑，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向书：“小书，你怎么了？” “闭嘴啊！”沈向书恶狠狠地瞪向周围吓傻的人，“看什么看，都滚蛋！” 厕所里本来站着好几个上厕所的男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吓傻了，还有两个男生裤子都没拉上，提着裤子就冲出了厕所。 我操，杀人了！ “要我向你学习？”沈向书咧嘴一笑，用力地踩在沈喻的肩膀上，笑容恶劣冰冷，“沈喻，你还真敢说啊？” “向你学什么？学你十二岁了还尿床？还是学你十五岁了还在玩泥巴？”每说一句话，沈向书就往沈喻的身上踹一脚，他力气很大，直接把沈喻踹到了墙角，尤不解恨。还在一下一下地踢着。 沈喻疼得蜷缩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无声痛哭。 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会让他最爱的弟弟这么恨他？ “你说话啊，沈喻。”沈向书踢累了，喘着气把外套脱下来，扔在一边。他蹲下身体，拽着沈喻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看自己。沈喻最开始被打的那半边脸上一片青紫，满脸的泪水。 他的嘴唇轻轻蠕动，似乎在叫谁的名字。 “你在说什么？大声点啊！”沈向书想也不想，又甩了沈喻一个耳光。一丝血顺着沈喻的嘴角渗了出来，他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沈向书把耳朵凑近，终于听清了那两个字，沈喻在叫：“小叔。” 然而那时江存川还在国外，天高路远，沈向书又有意阻拦他和江存川的联系，两人已经两年没有交往了。就算有心灵感应，江存川也不会想到，沈喻此刻正在遭受的痛苦和绝望。 可是我好疼啊，小叔。 小叔，你在哪里啊？ 小鱼好疼，我好想你…… 很快，沈向书被赶来的班主任制止了。 看到一身伤躺在地上的沈喻，她差点儿当场晕厥，愤怒地指责沈向书：“沈向书，沈喻是你的亲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向书一脸无所谓：“老师，我和我哥哥开玩笑呢，这不犯法吧？” “你、你！”班主任气得说不出话，同行的老师连忙把她扶到凳子上，为她顺气。 “沈喻，你说！”沈喻一向乖巧，她不相信沈喻会无缘无故招惹沈向书。更尤其，沈喻的智商就在这里摆着，他也不可能对沈向书做出什么。 “我……”沈喻被捂着自己的胳膊歪歪扭扭地站着，他想说话，却在看向沈向书的那一刻猛然闭上了嘴。小书的眼神好可怕，他害怕…… 沈喻的眼泪又出来了。 “都说了，只是家庭矛盾，对吧，哥哥？”沈向书在众人警惕的眼神下来到沈喻面前，低声道，“如果这件事被哥哥知道，我会被打死的。你不是也是我哥吗？不会看着我死的，对吧？”
第22章 信任本就是一场双向奔赴 沈喻浑身一震。 对，他是小书的……哥哥，他不能害小书。他得帮助小书，不然他会被哥哥打的！ 不能、不能挨打，挨打很痛。 所以在老师再次询问时，沈喻坚定地站在了沈向书这边：“我们、没有矛盾，只是在、开玩笑。” 哪怕他疼得龇牙咧嘴，还是努力露出了一个笑容，表明自己和沈向书的关系很好。 “沈喻……”班主任的眼睛湿润了，她替沈喻难过，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沈家家大业大，而她只是一个小老师，得罪不起沈向书。更何况，沈向书和沈喻确实是亲兄弟，哪怕沈喻是个傻子，他也是沈向书的亲哥哥。 这件事最终以家庭内部矛盾为由落下了句号。哪怕有好几个当事学生作证，沈向书就是把沈喻往死里打的，根本不像开玩笑。 班主任和校领导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但双方当事人都如此，他们还能说什么？ 班主任想着，沈喻这一身伤可做不了假，回家之后家里人看到，总会说话的。 可惜她想错了。 沈致知对沈喻的关心远不如她想得那样，即使看到沈喻拖着一身伤从自己面前走过，他也只是出于“哥哥的职责”，轻轻问了一句：“有人在学校欺负你？” 沈喻瑟缩一下，不敢回答，他怕如实说了，沈向书会挨罚。 于是他只好含糊地说：“是我自己摔的。” 沈致知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难道他真的相信沈喻可以把自己摔成这样吗？当然不。 他只是不想关心、不想计较，也不愿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分给沈喻罢了。 他真吝啬啊。 这件事情不了了之之后，大家都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沈喻在家里是没有人撑腰的，而他的弟弟沈向书，显然比他更受宠。 于是在潜移默化之下，开始有一部分人见风使舵地对沈喻开始了欺凌，他们以沈向书为首，狐假虎威，做尽了比沈向书更恶劣的事情。 被人关进厕所、被泼冰水、作业不见、课本被撕……对沈喻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最过分的一次，他被人推进学校最偏僻的仓库锁起来，关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上午有老师来拿东西，才发现了低烧晕倒的沈喻。 自那之后，沈喻就开始了无限期的休学。 直到沈向书过生日，他又被那群恶魔抓住了，他们把沈喻围在中间，一定要他跳进水里给大家逗逗乐。 沈喻不安得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 他瞥见沈向书在人群之外，事不关己地喝着果汁。沈喻朝着他的方向求救，大声喊沈向书的名字：“小书，救救我！” 沈向书只是歪了歪脑袋，吐出三个字：“吵死了。” 有了沈向书的发话，他被人丢进泳池，似乎顺理成章。那些人讨厌他，不愿出手救他，似乎也很合理。 可沈喻做错了什么呢？ 就因为他是个傻子？ “……喻、沈喻！” 沈喻恍惚回过神，发现沈致知正站在他面前，满脸焦急地看着他，那向来淡漠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慌乱的神情：“沈喻，你怎么了？” 他……怎么了？沈喻摸了摸脸，感受到指尖一片湿濡。 他哭了。 为什么？ 因为想起了原沈喻那不堪的过去吗？沈喻脑袋发胀、发疼，眼前一片发黑。 晕倒之前，他产生了最后一个疑问：那天跳进泳池里把他捞起来的，究竟是谁？ “他、他怎么……”沈向书懵了，沈喻怎么说晕就晕？也太会装了吧？ 沈致知烦躁地扯下眼镜，冲着外面喊：“备车，送二少爷去医院！” 一路上，他都紧紧地抱着沈喻，似乎生怕一眨眼，怀里的人就不见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沈喻八岁那年溺水时，也是沈致知叫人送他去医院的。 那时候他还全心全意的爱着这个弟弟，那时他已经是个十八岁的成年人，却还是在送沈喻去医院的路上担心得红了眼眶，不断地追问医生：“我弟弟会不会有事？他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 医生让他放心。 等在病房外面的时候，沈致知也担心得坐不住，时刻关注着病房里的动态。 旁边的家属都安慰他，又羡慕他和弟弟之间的兄弟情：“你们年纪差这么大，感情还能这么好，真羡慕你们。以后你弟弟有你照顾，一定会过得很开心的。” 沈喻会开心吗？沈致知恍惚地想，好像并不开心。 他们的兄弟情终止在沈喻被诊断出后遗症的那天，沈致知无法接受，自己从小爱护的弟弟会成为傻子，一个“残次品”。 小时候，他第一次见到沈喻，他还在摇篮里，圆圆的脸蛋，睡得很熟，像一头小猪。 妈妈告诉他：“这是你弟弟，沈喻，以后你要好好照顾他。” 十岁的沈致知问：“什么是弟弟？” “弟弟就是弟弟，会陪着你做游戏、和你一起长大，是你最亲密的家人。” “沈喻就是弟弟吗？”沈致知戳了戳沈喻的胖脸蛋，有些嫌弃，“他看起来不太聪明。” 大人们哈哈大笑：“弟弟还小，以后会很聪明的。你要好好照顾他，沈喻就会变成一个很好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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