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眠觉得他今天不对,吸溜了一下鼻涕,又问了一句:“怎么啦?” 半晌,厉沉舟才皱着眉,缓声问:“去了哪里,怎么又生病了?” 纪眠一顿,利士推出智能芯片是上午的消息,而他才从纪家出来,纪家被坑死了,虽然他本身没什么感觉,甚至还有些兴致勃勃,但他上次刚在厉沉舟面前艹了和爷爷很亲近的关系。 他心里忐忑,轻眨眼睫,慢慢地说:“去了纪家,可能是吹了风,有些感冒。” 厉沉舟幽深的视线凝在他的脸上,像是要把他的灵魂洞穿,纪眠掐着掌心,心脏砰砰跳,静默片刻,决定先表表忠心。 没什么退路了,那就浅骗一下吧。 他开口:“嗯……我都知道了。” 厉沉舟微微顿住,视线转了个弯,意味不明地问:“知道什么了?” “就是、利士智能芯片。”纪眠给自己加油打气,缓缓抬头,“我觉得,商战吧,很正常,是纪家和厉家的事情,但是我……嗯,我不属于纪家。” “哦?”像是没料到,厉沉舟轻轻的,“你不属于纪家?” “嗯。”纪眠说,“我觉得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呀……我、我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纪家和厉家的事,都不是我的事。” 他还是不太擅长撒谎,尤其是这种煽情的话,憋的脸蛋都有些红,长睫轻颤,不安又紧张。 厉沉舟那点刚压下去的情绪又被勾了上来,好听的话他听了太多,但像纪眠这么好听的,真不寻常。 他心中一动,缓缓捏住纪眠的下颌:“只想和我在一起?” 纪眠紧张地:“嗯。” 他唇角轻扬:“不属于纪家?” 纪眠尾音都在颤:“嗯。” 他低低的问:“那属于谁?” 纪眠像是要哭了:“你。” 骗子。 厉沉舟想。 花言巧语的小骗子。 可即便如此,他一点也不想迁怒于他,更不想戳破这薄薄的谎言。 像是年少时那个被抢走的飞机模型,跨过二十年的光阴,即便带着危险的色彩,却也重新坠落在他怀中。 心脏被情绪拉扯着,在天平上不自觉地倾斜,陌生的感觉像是失控一般,他好像台上的皮影,演了太久,分不清是他演了戏,还是戏演了他。 那便这样。 放不下的,那便不放,即使他偶尔的失控,也可以及时的收回。 他向来对自己有信心。 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固守的底线在一步步退让。 纪眠说完,厉沉舟便陷入沉思,一阵风吹过,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回去吧。”厉沉舟回过神,“怎么这么容易就生病?” “我也不知道……”纪眠意识到这是糊弄过去了,顿时放松下来,哼着鼻子,“可能是天生脆皮?” 回到客厅,吃了药,又吃过午饭,症状不见轻,反而更加严重。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尽管纪眠一再拒绝打针,甚至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养病,陆何还是瘫着一张脸准时准点的到了家。 “中午好。”陆何冲厉沉舟点点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午休时间加班,请不要忘记支付双倍工资。” 厉沉舟漫不经心地抬抬下巴:“嗯,知道,给他看看。” 其实在纪眠还未来到厉家时,陆何是不怎么能见到这位大忙人发小的,厉沉舟不仅忙的像是陀螺,而且身体素质极好,基本上不生病,一两年,像是天生加班狂,除了过年聚会走动,少有生病时见面。 今年一个月内见两次,已经是打破纪录了。 陆何看着纪眠,淡淡垂眼,照例拿出体温计,让纪眠夹着。 纪眠乖乖接好,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祈祷自己没发烧。 时间一到,体温计到了陆何手中,他垂眸一看,很是淡定:“没发烧,就是感冒。” 纪眠吸溜了一下鼻涕:“那是不是不用打针了?” 看起来满怀期待,跟小孩似的。 陆何出神地想了想,摇头:“不用。” 纪眠在心里小小地“耶”了一下,看向厉沉舟,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点得瑟:“我就说不用打针了嘛,喊陆医生来多麻烦呀……” 厉沉舟没搭理他,转而看向陆何:“他经常感冒,是什么原因?” 陆何收拾着东西:“最近几个月运动量怎么样,有坚持健身或者运动吗?” 纪眠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没有……” 他天天懒在家里,大腿根上的肉都软了不少。 “那睡眠质量呢?每个人的情况不同,睡够8个小时,最好不要超过9个小时。” 纪眠有些羞愧地眨眼,他最近都睡10个小时以上…… 陆何又问:“饮食怎么样?有好好吃蔬菜水果吗?” 纪眠逐渐把头埋下去,下巴都要打到锁骨了,他也只是有一丢丢挑食而已…… 陆何平静开口:“勤加锻炼,可以增强免疫力,不如现在每天绕着宅子跑二十圈。”他话音微顿,“念在是初次,可以适当减少一下,先来十圈热热身。” 一旁的张伯:“………” 纪眠:“………” 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厉沉舟,手指悄悄从桌子下抓他,轻轻的,厉沉舟唇角牵起一个几不可见地弧度,安抚似的捏了捏纪眠的小拇指,问:“还有其他办法吗?” 陆何看了他一眼,像是对于他这种纵容很不满意,瘫着脸说:“不然可以去检查一下,可能是身体素质不好,体虚气弱,最近夫妻生活怎么样,频率高吗?” 纪眠听了想钻桌子底下,厉沉舟却很淡然的:“不高。” 陆何也不惊讶,闻言道:“可以去医院全方面的检查检查,找中医调理一下,吃点中药,但还是要多出去走走,不运动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纪眠小鸡啄米的点头,张伯将人送出去,看着陆何的背影,纪眠才小小的感叹:“陆医生真是、有点子严厉在身上的。” 虽然厉沉舟气场也很强,但大部分时间,都不太在意他是以一个什么样的状态躺在家里,不像陆何,生为医生,又性格如此,肯定非常的吹毛求疵。 像是忽然福至心灵:“陆医生有对象吗,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厉沉舟微微勾唇,眸底有些危险:“怎么这么问?” 纪眠有些不好意思:“看看是哪个小倒霉蛋儿。” 厉沉舟:“………” 要去医院体检,厉沉舟提前帮他预约了名额,纪眠第二天一早醒来,时间刚好8点半,客厅已经没了厉沉舟的影子,他揉着眼,经过昨天的休息,感冒已经好的差不多,吃过饭,就见到小马精神抖擞的坐在车上等自己。 “早上好。”他心情不错。 小马也笑容满面:“早上好,夫人。” 纪眠没自己做过全身检查,但自己挂过号,随着小马来到医院,他本想直接进去,手机却在口袋里嗡嗡震动起来。 拿出一看——【厉沉舟】 “怎么啦?”他接通。 “到医院了吗?” “到了。”纪眠说,“刚到,还没进去呢。” “在大厅稍微等我一下。” “嗯?”纪眠一愣,“你也要来?” “嗯。”厉沉舟口吻很淡,“我和你一起体检,你一个人不方便。” 纪眠微怔,心说不是还有小马吗,但厉沉舟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行叭。”纪眠走到大厅,挑了个椅子坐下。 总觉得厉沉舟好像对他的态度更好了一点,难不成是昨天的表忠心起了作用? 他托着下巴出神的想,无聊地左看看,右看看,忽的,眼前一晃,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主角攻,秦钰。 许久未见,纪眠心里咯噔一下。 他来医院干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但目前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瞅着秦钰像是往这边走来,纪眠也不知道对方看没看到自己,是不是想和自己说话,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连忙站起身,转了个圈,跑到另一个更隐蔽的地方坐着。 … 厉沉舟在十五分钟后赶到。 纪眠都等的无聊了,快步走过去,揉着眼睛问:“怎么有空来和我一起呀,工作不忙嘛?” 厉沉舟很淡地“嗯”了声,“不怎么忙。” 像是想到什么,他唇边带了点笑意:“知道挂号去哪里吗?” 纪眠一怔,心说真讨厌。 他当然知道啦! 他顿时怀疑,厉沉舟是不是因为觉得自己不会看病才跟来的。 他摩拳擦掌,准备给厉沉舟露一手。 “我知道的。”他轻咳一声,有点不自觉地羞恼,“是因为等你,才没去挂号的。” “是吗?”厉沉舟不在意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那我们现在一起去。” 挂了号,先去检查了一下血常规。纪眠不晕血,但被医用皮筋绑在手腕上时,还是稍微哆嗦了一下。 多少年没抽过血了。 他下意识撇过脸,看向一旁的厉沉舟。 厉沉舟不像是他说的那样清闲,反而一直低头在看手机,敲敲打打,猝不及防地,抬起眼,与他撞上视线。 “怕?”一个口型。 纪眠耳尖微烫,他都多大的人了,要是还怕抽血,怪丢人的。 他摇了摇头,表情有点别扭:“不怕。” 厉沉舟却站起身,走到了他身边,在纪眠疑惑时,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糖。 没错,一袋糖。 一袋旺仔牛奶糖。 纪眠的表情变得茫然,他眨了眨眼,连抽血都忘了,身为一个标准霸总,随身口袋里竟然带糖,这事说出去是个人都得震惊。 他张了张口:“你怎么……” “抽完血,就可以吃一颗。”厉沉舟口吻自然,像是自己做了一件特别平常的事,说完,就掏出一颗,放在纪眠另一个手掌心。 糖纸硬硬的,有些扎手,纪眠虚虚握着,心也像被这糖纸蓦地扎了一下,眼睫下垂,不好意思地往旁边看了看。 厉沉舟问:“怎么了?” 他有些别扭的小声说:“……我不用吃糖。” “不喜欢?”厉沉舟没什么表情,像是单纯的疑惑,“你在家不是最喜欢这个味道吗?” 纪眠别扭的压根不是这个。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上次打针被喂糖,还是在他6岁的时候。 他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但心里又是高兴的,仿佛在印证厉沉舟的话,他确实喜欢这个味道,吃到就开心,他根本没想到厉沉舟连这个都知道。 心里像是被人按下去了一块,软软的,烫烫的,别扭了一会儿,他趴到厉沉舟的耳边,像是妥协一样的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嗯……你一会儿偷偷递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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