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辰刚一睁开眼,一个拳头猛地就冲他砸过来,他条件反射性地躲开,一转瞬那拳头落在了他耳边。对方低低骂了一声脏话,他还没回过神,拳头便又纷纷而至。 来不及细想是怎么回事,他抬眸,狠狠看向对方一行人,眼里起了冰冷的戾气。 瞳孔无温。 他一拳更比一拳狠,对方被他刺激得也下了狠手。 双方都是不要命的打法,皆已筋疲力尽。 他靠着墙,缓缓滑下。而对面横七竖八瘫倒在地上,模样竟比他还要狼狈数分。 他冷笑,“还打吗?” “你他妈……” “我奉陪。” 黄毛从地上艰难爬起来,朝他啐了一口,“算你小子狠,今天我们就先放过你,下次绝不会这么轻易。” “走!” 陈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他眼前,这才瘫软在地,嘴里涌出血腥味,激得他胃里翻涌。 他喘了口气,压住痛意。 夜色更深了,天上无星亦无月,路边灯光惨白无温,未曾照到黑漆冷清的街头小巷,墙皮脱落,瑟瑟潮湿,尽头无门。 陈辰狼狈坐在角落。 他右手搭在膝盖上,嘴角磕破了,颧骨青乌,额角的血在这冬日夜晚已经凝固,指节处皮肤烂翻,一双手滴着血,浑身脏污不已。 他在等。 他静静坐着,不慌不忙,即使满身是伤,也不曾皱一下眉头,他只是坐在那里,后脑靠着冰冷无温的墙壁,双眼盯着小巷的入口。 他在等一个人。 等那个早已离开、身死魂消、而如今一切可重来,故尚且年轻朝气、眼神明亮、对整个世界都充满期待的少年。 等那个爱了他一辈子的傻子。 等那个他想赎罪的何池。 再次醒来,他竟然又回到了自己的十九岁,这一个已经开始而不会有结束的年纪,他欢喜万分。 前世何池身死,陈辰幡然醒悟,深知自己做了太多错事,罪不可恕。他回想起他们的爱情,想起何池的奋不顾身,何池的乖巧,何池的喜爱,何池的守护,何池的隐忍,每一日都生不如死。 何池死后他才知道,一个人的罪孽能如此之深,他才知道爱有多么难得,他有多么肮脏多么不配,爱意翻涌成河,流淌成池。 他成了池中物。 甘愿被俘虏。 他身不由己,爱也成了痛苦。 明明他那么爱何池,却依旧逼不得已地做伤害他的事,怜惜而不语,心疼而不言,后悔而不说。他口无遮拦地说着伤害何池的话,一字一句皆成为了利刃,伤人也伤己。 直至何池死后,他才终于像是得了解脱,何池死前的那一句“你自由了”像是祝福也像是诅咒。 他的确自由了,说出口的是真心话,言语由心,行动由己。 没有迫不得已。 亦无海上沉舟。 但他爱的那个人却永远尘封于冰凉的地底,与他生死殊途,他再也没办法说一句抱歉,也再不能看到那样充满爱意的目光。 而再活一次。 何池依旧是何池,他还能见到那个生机盎然的少年,他们还有很长很好的一生,他不会再推开他,也不会再辜负他。 想到这里,陈辰的眼神愈发柔和了起来,他一直盯着小巷入口的那一盏灯。 昏黄,微弱,却是这里唯一的光。 他笑起来。 这一世,他定不负他。 然而这一晚,他终究是没能等到那个身影。 小巷口从头到尾都只出现过一个人,一个已至暮年的垂垂老人,老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艰难走过小巷口,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拐杖敲击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他步伐缓慢,鞋底摩挲着地面,如同风吹过竹林之声。 陈辰眸色愈发地深,面无表情地盯着老人。 而老人忽的转过头,与陈辰四目相对,老人停住了步伐,对陈辰缓慢地露出了一个笑。 他笑得意味不明,眼角皱纹堆积,眼睛混浊。 陈辰堪称惊惧地看着那人。 这个老人,眉目之间,竟和陈辰别无二致,分明就是他老了之后的样子。 陈辰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扶着墙,厉声质问,“你是谁?” 老人不答,重新迈步,走离巷口。 陈辰满身是伤,根本无力大步行走。他竭力走上前,废了好大的劲抓住老人转角的一片衣角。 下一秒,衣角从他的手里,凭空消失。 人亦消失不见。 陈辰怔住了。 这一晚,何池终究没有出现。陈辰安慰自己说,也许是他的出现造成了变故,对面的几个人被他打得狗血淋头,匆匆逃窜。 他猜测,许是何池没有听见打斗声,所以才没有现身。 如此一想,陈辰甚是后悔,当时不如就如同前世一样算了,这样好歹也能吸引一点何池的注意力。 直到清晨,他才狼狈至极地去了附近的小诊所包扎。 医生见他形容狼狈,一惊,皱着眉数落道,“这又是怎么了?你怎么老是弄成这样?” 没有等到何池,又一直在流血,陈辰唇色很苍白,他面无表情,不想搭理医生。 医生拿出酒精纱布,处理伤口时陈辰一声不吭,医生叹到:“看你也是个学生吧?还老是打架,都来我这好几次了……” “你记得我?” “你哪次不是伤痕累累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想不记住都难。你能不能爱惜一点自己?我真的搞不懂你们这些学生,这么好的年纪不做应该做的事,打架有什么好的呢,伤成这样影响到学习怎么办?” 陈辰又不说话了。 他面容沉静,连医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 而此时的何池正被岑屿拉着起床,何池半眯着眼,头上顶着一根呆毛,可爱得紧。 “困。” 岑屿有些忍俊不禁,“好啦,再不起床,你的专业课就要迟到了,早饭我准备好了,我们先去洗漱好吗?” 何池慢吞吞地点头。 岑屿把他搂在怀里给他穿衣,穿好了抱起来到洗漱台前洗漱,黏糊了好一会儿才坐到桌前吃饭。 窗前起了雾,室外一片冷白。 岑屿捏了捏何池的手臂,思索片刻,“穿得少了,待会儿出门再多穿一点。” 何池说,“……我觉得不太冷。” 昨天他们都有些失常,和何池一起睡,早上岑屿便没来得及去做饭,到六点他起来给何池说他去买早餐,想了想还是自己打了一个豆浆。 出去买的几个素菜包子,何池咬了一口咽下去便不想吃了,岑屿哄着他吃了小半个,“再咬一口我们就不吃了,不然一上午课你得饿了。” 一喝豆浆何池却比较喜欢,捧着杯子喝了小半杯,“还是你蒸的包子好吃,豆浆也好喝。” 岑屿惊讶,“你分得清哪些是我做的?” 何池点头,“分得清。” 他弯着眼笑,“你做的都很好吃。” “以后每天都做给你吃。” “每天吗?”何池瞪大眼睛。 “每天。”岑屿说,“一辈子都在一起。” 何池高兴地亲他的侧脸,又亲他的嘴角。岑屿纵容地把他搂得更稳了些。 等何池真的饱了,岑屿才放过他。 剩下的早餐都被岑屿一两口囫囵解决了。 出门前,岑屿给他加了件毛衣,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给他裹了个围巾,绒绒地遮住他削尖的下颌,只露出半张精致的脸。 “走吧。” 走时,岑屿手上还拿了一件外套。 没走一段路,迎面吹来一阵风,何池已经裹得很厚了,但风还是顺着空隙钻进衣物里亲吻皮肤带起一阵凉意。岑屿用外套裹住了何池,“先穿着,我们到了教室再脱下好吗?” 确实不冷了,何池便乖乖地紧了紧衣领。 刚走到教室门口,宋城喘着气从走廊尽头跑来,三人卡着点在前后的空位坐下。宋城滩在座位上低声哀嚎,“累死了,最近期中考试,还有早八,每天这么折腾真是要命。” 她旁边的女生捂着嘴笑了笑,“谁让你不早点?” 宋城连连摇头,“起不来,真的起不来。” 他撑着脑袋发神,又看见岑屿与何池两人慢条斯理有条不紊的,不由得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还真是大。他缓了一会儿,坐在前面的岑屿捞过何池身上的外套,又把专业书拿出来翻到上课的对应页。 事无巨细,宋城咋舌。 他略有些迟疑,……岑屿这样怎么感觉在养小孩儿?养小孩儿也没这么宠啊。 看着他们相处,宋城拍了拍岑屿的肩,岑屿回过头,他忍不住问,“岑屿,你说你一个数学系的每天来我们社会学系上什么课?” 他旁边的女生捂着嘴笑起来,“宋城,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岑屿好脾气答道,“来陪小池。” 女生眼睛更亮了,浮现出了然的神色,低下头手机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嘴角还带着笑。 宋城看了一眼何池,把声音放低了些,“昨天他找不到你吓坏了,后来你哄好了吗?” “是我的错,没有下次了。”岑屿平稳道。 宋城看着岑屿疼眼珠子似的宠着何池觉得牙根有些发酸。 “……你们,”他迟疑问,“是在谈恋爱吧?” 岑屿握着何池的手忽的紧了紧。 他漫不经心答道,“还没。” 宋城诧异挑眉,又看他眉目胜券在握,“但是迟早的事。” 他会好好爱他。 等他爱上他,也一定是迟早的事。 ……现在一切都很好。 岑屿眼神暗下来,只要那个人不出现,他的小池便能一直这样快乐。 那些不重要的人,他也没必要记得。
第10章 早上的课虽是专业课但也的确很无聊,何池浑身有些乏力,听到最后开始困倦。 脑袋一点一点的,小幅度地往桌上磕。 岑屿伸手接住,触到一片滑嫩柔软。何池的脸窝在他的掌心,大抵是习惯使然,朦胧间,他用脸颊蹭了蹭岑屿的手掌,像一只打盹的小猫。 岑屿凑近他,在他耳边出声,“宝宝,困了要不要睡一会儿?” 何池一下睁大了眼,清醒了片刻,他鼓起脸,“在上课呢。” 说话还带着些鼻音。 岑屿忍住想吻他的冲动,轻轻笑了笑,温润的声音化成风,钻进他的耳廓,“没事的宝贝,我帮你记笔记。” 何池放下心来,迷迷糊糊答道,“那、那好呀。” 宋城和他旁边的女生全程都在看着他们二人。 岑屿的宠简直在刷新他们的下限与认知。谁能扛得住何池这个天然娇?又有谁抵挡得了岑屿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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