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真的——真的没可能喜欢我吗?” 何池垂下眼,看了看自满手的奶油,粘腻的味道钻进他的胃里。 陈辰看着何池,眼里中光影沉沉,他漫不经心地抖了抖烟,烟灰簌簌地往下落。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能啊,我当然能喜欢你。” 何池脑袋轰的一下炸开,城池营垒骤然崩塌粉碎,一切清醒都碎成了眼前这个人的样子,烟花的光落下,他好像听到了迷人的歌声。 “你说什么……” 下一秒陈辰说的话却给他浇了一盆凉水。 “只要你是个女人。” “只要你是个女人我就和你在一起,你看怎么样?” “别误会,”看何池似乎真的会当真,陈辰双手揣进裤兜里,收敛起刚才的恶劣,模样散漫而轻松,“……开个玩笑。我可不喜欢不男不女的怪物。” 何池久不应答,陈辰失了耐性。 他越过何池,与他擦肩而过。 后来,黑夜里何池辗转反侧,他终于死心。 他不再跟着陈辰,干脆利落地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毕竟这么长的日子里,只有他一人还怀念着曾经。 或许他本就做错了。 他想要去爱,想要被爱,想要和陈辰在一起。自卑怯弱无所适从,心里澎湃着以前从未有过的欢喜,每天只要能够见到他都是浓烈的心满意足。 但陈辰不愿意,便成了一种叨扰。 再见到时,陈辰拉住何池,拇指摩挲着何池脆弱的腕骨,“你在躲我?” 何池仓皇移开头,“……我没有。” 陈辰冷笑,“是吗。” “陈辰,你真的不记得我吗?” 陈辰狠狠皱起眉,“你什么意思?我以前见过你?” 何池复看他,又问:“如果我是女人,你会喜欢上我吗?你之前说的不喜欢,是不喜欢我是个男生,还是不喜欢我这个人?” 陈辰没有回应,何池试图挣开,陈辰不放。何池便算了,苦涩一笑,“还是这些天,我让你很烦吗?” 陈辰没有回答,只是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呢喃出一个字: “喜欢?” 何池点头。 陈辰低低嗤笑:“什么是喜欢?” “我不会爱人,也永不会爱人,何池,即使你说你喜欢我,即使你付出很多时间做了很多事,我们仍然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你只是在浪费时间。” 何池紧抿着唇,睫羽颤抖。 “但是——” 陈辰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涩,“爱也许不会,但肯定是会喜欢的,毕竟我现在……” “不讨厌你。” 话音一落,何池怔住了,陈辰自己也是一愣。他对上了何池澄澈的目光,心尖被重重一击。 他松开手,狼狈转身,撇下何池,疾步离去。 何池看着陈辰的背影,没有追。 这便是他们整个故事中纠缠的开端。
第2章 何池猛地从梦中惊醒,胸膛微微震动,呼吸急促。他脊背一片冰凉,额发已被冷汗浸湿。 梦里的画面定格在了陈辰离开的背影,淡成了一幅画。 他半生都在目睹他的离去。 他睡了太久,动了动身子,却牵扯到了膝盖骨的伤,生起锥心的痛意。 何池喘着气缓了缓,忽然回忆起了过往。 梦里他们尚且在告别,现实却更残忍。 后来他依旧对陈辰求而不得,但终于不再固执地强求。过了一段时间,岑屿告诉他,陈辰和李书在一起了。 李书,是那个他们初次见面陪在陈辰身边的少年。 那一刻,他确然是心如死灰。 何池身为旁观者,看着他们如胶似膝,心上偶尔浮起痛意。他不明白,为什么李书可以,他却不行? 想了很久才想通,大约是因为陈辰只是不喜欢他而已。 他们一步又一步地从甜蜜走向结局。 两个月后,他们分手了。 何池那日喝了酒,得了消息,他一头长发,着红色长裙,出现在了陈辰面前。陈辰直直盯着他,片刻后目光从疑惑转成熟悉,然后凝成了愕然。 陈辰从不曾想过,为他,何池竟能做到这个地步。 “你为什么……”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蓦地顿住了。 他撇开眼,抽出烟夹在指尖,没有点燃,“你还真是个疯子。” 陈辰觉得他是疯子,他哥哥何度也说他疯了。 可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从来不择手段,要得到的千方百计也绝不放手。只是尝试着穿女装而已,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可是他好像搞砸了。 在陈辰面前,他总是搞砸,他错把玩笑当了真。 “抱歉。”他敛下眼,撤身准备离开。 “等等,”陈辰拉住了他的手,好半晌,他问,“何池,我真的值得你做到这个地步吗?” 他答得干脆,“值得。” 陈辰略怔忪“可你喜欢我什么呢?我态度恶劣,比不上你的家境,不上进,没有能力,我有什么可值得你惦念的?” 因为我曾见过你。 只可惜,何池说不出这样的答案,毕竟陈辰早已将他遗忘了。那个筒子楼,糖葫芦,只在他的记忆里峥嵘。 何池伸出指尖,碰了碰陈辰的脸,刀削斧造,方得玉成,他尤其喜欢他的眼睛,“你哪里都让我喜欢。” “没有理由,是你就好。” 陈辰退步,何池的指尖复又落空。陈辰靠在墙上,伸手揉了揉眉心,敛去眼里的泛起的波纹涟漪。 何池醉意上头,眼前一片眩晕,以至于他有些看不清陈辰的脸。 “阿辰,我以为你之前,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陈辰猛地睁开眼,“你叫我什么?” “阿辰。” 陈辰嗓音沙哑,“再叫一次。” 何池温声重复,“……阿辰。” 陈辰沉默了很久,久到何池都以为时间凝固。 许久之后,陈辰笑了,昏黄的灯光照着他的侧脸,晕染出了他精致的轮廓,“你穿裙子挺好看的,但以后别这样穿了,你毕竟是何家的小少爷,别让别人议论你的是非。” “没关系,我不在乎的。” “你不在乎我在乎。” 何池抬头,瞪大了眼睛,他醉了,一双眼明明亮亮的,很漂亮,也很可爱,像一只小鹿,清亮地映出陈辰的样子。 “你说什么?” 陈辰直起身,脱下外套,披在何池身上。他身姿颀长,和何池站在一起,轻易地便将他笼罩,“很好看,但是以后别这样穿了。” 何池仰着头,“你不喜欢吗?” 陈辰眸色暗下去,最后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黑发,“喜欢,所以只穿给我看。”他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别在外面穿,好吗?只穿给我看。” 何池仿佛被他蛊惑,乖巧的点头。 “好。” 那个好字,穿越了无数的光影碎片,甚至是无数的年岁,他们在夕阳斜射时并肩的背影、牵着手走过长街小道、可爱的小女孩仰着头递给他们漂亮的玫瑰与百合、何池笑着给陈辰说生日快乐,……最后轻飘飘地落进了何池的耳里。 陈辰,何池蜷成小小的一团,将自己缩进病床的被子里。 ……是你先答应我的。 一直以来,都是你啊。 是我们再重逢,是你先说爱我,是你先求婚,是你说会永远陪着我。 你怎么可以食言? 何池曾经离开过的,离开了陈辰,离开了这座城市,以一种痛苦的、全新的方式生活,活得艰难而自困。 他没想过会再次遇到陈辰,也没想过和他在一起,更没想过如愿以偿地和他结婚。 他没想过,可成真了。 以为是梦想成真,却不曾想是另一场绝望的囚禁与可惜。 那是何氏公司与陈辰的设计公司CH的项目对接。 酒桌上推杯换盏,光影陆离。 灯光、人流、透明的玻璃杯、摇晃的酒液,眩晕、痴狂、酒醉、雪白的传单、被推到的他。 何池眼角疼得流下生理性泪水,疼痛反反复复,没有尽头。 陈辰吻去他的泪,“乖……” 他语气温柔,何池笑了。 陈辰低头,在他脖颈上落下一吻,何池艰难伸长脖颈迎合他。 ……这是他自年少起便倾心的爱人。 他心甘情愿。 醒来后,何池周身如同被碾压一般,脖子上是绯色的吻痕,嘴唇红肿,眼角尚还存一点湿润。而陈辰坐在床边,背对着何池,脊背上是略显狰狞的抓痕。 何池低哑出声:“阿辰……” 陈辰转过头来,眸中晦暗,神色冰冷而淡漠,眼里泛着厌恶的光,何池被刺得心尖发疼,下一秒,却变成了温柔与缱绻,让何池几乎以为是错觉。 “醒了?” “嗯。” 陈辰久久凝视着他,“是你吧?” 何池愣了,“……什么?” “你不知道吗?” “阿辰,你在说什么?” 陈辰似乎笑了一下,神色骤然一变,语气忽然变得温柔起来,他掐灭猩红的烟头,直起身,眼里温存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没什么,小池,我们结婚吧。” 何池瞪大眼睛。 “我爱你。”陈辰耐心询问,“我们结婚,明天咱们就去领结婚证,好不好?” 何池瘦了,下巴很尖。 “为什么,”他有些局促,“你喜欢我了吗?” “对,”陈辰对他说,“我喜欢你了。” 陈辰弯下腰,温柔地捧起他的脸,“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不是吗?这些年我没有放下你。还是说——” “你不愿意吗?” “愿意。”何池高兴起来,“我愿意的。” “你再休息一会吧,我这边还要开会,最近项目很忙,等忙完了我就陪你。” “好,你先忙,我一直都在。” 从此,他的身边就变成了牢狱。 陈辰视他为垃圾。 两天后,张姐来看何池,她推开门就看见何池光着脚站在窗前,病号服空空荡荡,冬日的冷风遥遥吹过来,迎着衣服勾勒出他瘦弱的骨架。 他双手撑着窗台,从张姐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的侧脸,被天光映出的漂亮弧度,忧郁而悲伤。 “先生。” 何池转过头,看见是她,然后笑起来,说是笑,也只是他扯了扯嘴角,毕竟他眼里面全无笑意,“你来了。” 张姐匆匆过去将手中的食盒放下,拿着鞋放在何池面前,“先生,地上凉,穿上鞋吧。” 何池乖乖穿上鞋。 张姐说:“先生,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现在已经是冬天了,生病了很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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