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封总,封总让我告诉您一声,今天可以不用上班”,阿姨在封家做了许多年工,知道封述的身世,也知道这个刚被带回来的大少爷跟封总不对付。 还记得封总要带着大少爷去公司那天,大少爷灰头土脸的像是跟人打了一架,弄得很狼狈,封总让他换身衣服,这位大少爷混不吝地表示,爱去不去。 封总没法他,带着像是从泥坑刨出来的大少爷去了公司。 阿姨那时就知道这个大少爷并不在乎公司继承权什么的,所以现在大少爷听到可以不去公司应该是高兴的。 可封述阴翳的神情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封述从小跟母亲生活在一起,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一点不了解封信由,封信由迫切地想要让他接手公司,时时催促刻刻念叨,现在没缘由松口。 肯定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容不得封述多想,要是出事身为负责人的沈致脱不了干系,封述太知道公司里的高层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就算是沈致也难以招架。 封述匆匆离开,阿姨犹犹豫豫看着大少爷没有关上的房门,其实她还想问用不用打扫来着。 年轻人脚程就是快,刹那间就没影了。 阿姨秉承着爱岗敬业的精神进屋打扫,最起码开个窗,要不熏得实在没法住人。 垃圾桶里全是烟蒂,阿姨照旧打包,换上新的垃圾袋。椅子上是封述的西装外套,阿姨拿不准封述是否要清洗,刚刚凑近就被浓重的烟味逼退。 阿姨眼尖地看到黑色的西装袖口处有个洞,像是被火燎过的,阿姨叹气摇头,现在小孩点烟不抽熏衣服,真是搞不懂,这又是什么时髦的行为? “时髦”的封述刚到公司就被神色焦急的陶思瑜领着到达会议室门口。 “沈总的通过的方案全被压下来了,高层领导都在会议室……”陶思瑜欲言又止。 封述已然明白,充大问罪来了。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会议室传出来,封述听着声音应该是他大伯,脾气一如既往的暴躁,“沈致,如此离奇的方案你也能通过?你要是能干就干,不能干滚蛋,巧佳二十年的国民老品牌容不得你这么糟践!” 沈致眼皮都没抬一下。其他人紧随其后继续炮轰,“我们巧佳成立以来一直走得是稳扎稳打的路线,这种猎奇的路子简直是伤风败俗,败坏我们巧佳名声。” 最后是销售部部长,“媚.俗永远都不会是巧佳的选择,搞擦边的方案在我这绝对不会通过。” 沈致听完各位高层慷慨激昂发表完自己的想法后,没有做出任何回应,钢笔倒扣在会议桌上“哒哒哒”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平缓而又韵律的声音奇异消停了争吵。 沈致在等,等一个契机,可以把他们完全驳回,让他们哑口无言的契机。 会议室的门被“嘭”地打开,巨大的声响惊动在座的众人,纷纷把目光投掷过去。 门口的陶思瑜怒气冲冲进来,陶思瑜很内向,在学生时期只知道学习的好学生,即便他曾经很想跟同学肆无忌惮交流,繁复的学业和忙碌的兼职都让他日渐沉默。 陶思瑜没有遇到过万人瞩目的大场面,那会使他怯蠕地说不出一句话,即便现在会议室只有寥寥数人,他们的杀伤力丝毫不亚于此,陶思瑜同样张不开口。 陶思瑜偷偷望了眼敛目沉思的沈总,不该是这样的,他们不该在沈总夜以继日辛苦工作受到这样恶意的指责,沈总的付出他看在眼里,比在座的任何一个空空而谈的人都要实际很多。 他也有私心,在巧佳的面试中最后抉择中,面试官有意把他刷下去,因为他讲话磕磕绊绊即便是笔试第一名,面试官也会更喜欢自信大方的员工。 是沈总指定他当了助理,他跟着沈总做到如今的位置,他很感激沈总。 陶思瑜涨红了脸,努力镇定地走到沈致身后,强撑着气势,“是封少爷提出的方案,沈…总也只是听从封少爷的指令而已,封少爷作为封董事长指定的巧佳继承人,他的权力不是我们沈总比拟的。” “沈…总也是听命行事,怎么也越不过继承人去”,陶思瑜忐忑为沈致辩解完,头控制不住低下去。 沈致敲打桌面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契机到了。 “你谁啊?轮得到你说话吗?不分什么场合,我们这些董事是过来被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职员教训的吗?”封大伯指着陶思瑜鼻子乱骂一通,口水飞溅。 陶思瑜强忍着窘迫,接受这狂风暴雨的唾骂。 销售部部长论起来是封述的远房舅舅,以前端铁饭碗作风古板守旧,不出幺蛾子,封信由把他放到销售部。巧佳的名声很早之前就打出去了,封信由需要一个不出大错的销售管理人员,仅此而已。 “小沈,你也应该好好管管下属,越过上司大谈特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销售部部长不悦道。 陶思瑜没受过千夫所指的刁难,所有的指责都化为利刃刺透他的胸膛压迫着他的气管,叫他喘息不得。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起码他替沈总扛了一些,这叫陶思瑜心里有着淡淡的喜悦。 “可以了”,自打落座就没开口的沈致这时说话了,“我的人我自己会管,各位还是言归正传。” 刚才佯装镇定的陶思瑜鼻腔泛酸,看着沈总清瘦挺拔的脊背感到一丝委屈,是被人护着无由来的委屈,实际上陶思瑜并不委屈,他只是很久没有被人护着过了。董事们被沈致不轻不重呛了一句,偃旗息鼓。 “封述是野路子不懂事,你也不懂吗?你也不规劝他,巧佳是他手里的玩具吗?任由他摆弄。”封述大伯气不顺却缓和了语气,封述是封信由看重的,他不会明目张胆将枪.口调准他。 “对啊,小沈,封述是外行,不能什么都听他的”,众人纷纷附和。 沈致撩起眼皮,见他们能够心平气和讲话,也示弱几分:“我说到底还是为封家打工,老板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继承人同理。” “管理公司又不是一言堂,小沈你还是得有自己的想法,封董事长把你提拔到这个位置就是看重您的能力”,销售部部长言辞恳切,很看好沈致的模样。 沈致听得想笑,不听他们是自己不懂装懂,听封述的又说自己没有主见,合着就该听他们才能得到认可。 沈致眼神一暗,这些老油条也该换换了。 不是他想的,是封信由要求的。 封述不知道沈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场面快赶上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了,沈致忍得住他们磋磨,不代表他也是受气的主儿。 “怎么就一言堂了,各位叔叔伯伯舅舅们,我作为继承人决策公司的权力都没有了吗?”封述懒散靠在门上,漫不经心道。 十足十的纨绔样子。 会议室一时噤若寒蝉,封述很混,他们见识过。 封信由最开始找到他时,是把他从局子里带出来的,听说他把人打了个半死,最后封信由出钱与当事人和解才算完事。 回到封家,封述也没给过任何人好脸色,他们通常都是绕着他走的。 封述勾起嘴角,环视着刚才嚣张不得了的众人纷纷哑口无言,他就觉得当时他妈不应该把气撒到他身上,毕竟折磨孩子救不了她,要是他妈对着这些老头发疯,说不定会有不同的效果。 封述晃荡到主位上,拉把椅子坐在沈致身边,随意地把手搭在沈致坐着的椅子上,偏头询问,“沈总,我有这个权力吗?” 沈致侧脸洁白如玉,微微泛起波纹,仿佛一下子注入鲜活的生气。 “当然。” 封述抬起下颌,斜睨着下方,有人撑腰的嚣张神情足以将董事们哽住。 封述大伯首先沉不住气,“封述,你是有决策权,可你是半路出家,专业的事还是要由专业的人指挥,你乱搞一气对巧佳的发展很不利。” “哦,是吗?”封述故作震惊,“那三叔,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封述三叔比不上封述大伯有能力,性子也很木讷,只是跟着封信由得点分红过日子。 封述三叔突然被点名,先是看了封述大伯一眼才慢吞吞道:“专业的人做事会更好。” 封述冷笑一声,反问:“是吗?” 封述三叔又改口,“当然你的决策与众不同说不定会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墙头草,封述大伯暗骂道。 沈致余光扫过封述,垂目想到,封述很不喜欢他三叔,比起他大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致不知道的是,就是眼前看似老实的男人劝告封述母亲接受封信由外遇,甚至还故意带走封述逼迫封述母亲离婚时自动放弃财产。“三叔这些年也没什么长进,还两边倒,没什么主见”,封述摸摸下巴,蹙眉思考,“想来你管理公司也没啥能力,不如你辞职吧。” 这句话惊得沈致心都沉了沉。 封述大伯坐不住了,“封述,他是你三叔,你有什么权力让他辞职,你简直目无尊长,道德败坏。” “大伯”,封述不疾不徐地讲道理,说出来的话莫名气人,“反正巧佳最后都是我的,是好是坏都由我接手,我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然我愿意让谁辞职就让谁辞职。” “你们不同意的话去找封信由,当然”,封述顿了下,笑嘻嘻道:“大伯你要是不想干了,也可以走人。” 封述三言两语就把众人气得仰倒。 “你个小兔崽子……”封述大伯拍案而起,脸色铁青,“巧佳迟早败在你手里。” 过分冷淡的声音横插直入,“巧佳营业额近年缓步攀升,然而比起同类品牌竞争力下降许多,行业翘楚的地位岌岌可危。” 沈致翻阅着材料,陈述完巧佳近期发展后,声音停了会儿,语气铿锵道:“我们需要有破釜沉舟的魄力改变巧佳的困局,所以我支持封述的一切决定。” 沈致表达完自己的态度,封述大伯也冷静了些。 最开始闹事的是他,最后率先服软的也是他。 “封述,你的方案要是影响巧佳口碑,我不会放过你的”,封述大伯撂了句狠话离开。 其他人群狼无首也四散开来。 站在后面的陶思瑜如释重负,恍然惊觉后背都湿透了,刚露出笑容想要赞叹沈总运筹帷幄,就见没个正形的封大少爷把手落在沈总的肩膀上。 沈致蓦地觉得肩膀一沉,侧头看过去,封述深褐色的眸子饶有兴味地盯着他。 “有事?” 封述表情夸张,“沈总,你好爱我,你刚才力挺我的举动好帅!帅得我想以身相许。” “呵”,沈致没有丝毫触动,推开封述的胳膊起身向外走去。 陶思瑜连忙跟上去,百思不得其解,沈总不是把责任都推到封少爷身上让他当替罪羊嘛,封少爷脑子是不是不大好使怎么还感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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