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成何体统……仙尊,你就没有别的词了么?”赫佩斯贴上谢长留的耳廓,用气音说道,“我是你的合法雌君,你的道侣。” 挑衅的动作让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谢长留抬起身,与他拉开距离,躲开那温热的吐息。 他的右手钳制住赫佩斯的下巴,目光沉沉。 这个世界已在崩塌边缘,无论是他还是赫佩斯都不应当如此放肆。 他的离开板上钉钉,放纵只会带来更大的痛楚。难过与悲哀,他不希望赫佩斯再次感受。 红发军雌已经被这些困扰太多年了。 谢长留的指尖轻轻摩挲赫佩斯的双唇,最后抵上了他的齿关。 主卧内的窗帘紧闭,将窗外落雨的夜色彻底遮掩。 房间内只开了一盏灯,灯光昏黄迷离,映得谢长留清俊冷漠的面容多出几分温柔,所有的动作被摁下暂停键,再也没有继续。 雨声模糊淅沥,赫佩斯注视着谢长留专注的双眸,舌尖勾了勾,掠过抵住他齿关的指尖,用含糊不清的口吻说道:“我不在乎。” 他的声音颤抖,全身上下都因为谢长留身上凛冽的气息感到酥麻不已。 红发军雌捧着谢长留的脸,再次坚定语气:“我不在乎。” 他只争朝夕。 即便分离,他想自己也已做好准备。当下的每一次相处,都会成为未来的他期待思索的回忆。 赫佩斯在拥抱的瞬间生出了勇气,惶恐与摇摆彻底消失,他不再因为奥斯尔德的话语感到恐惧。 所有精密的线条在这一句话中轰然倒塌。世界天旋地转,视野内的所有景象化作飘渺不定的浓雾,顺着燎原的烈火侵蚀一切,不留任何余地。 世界晦暗不明,谢长留俯身,去亲吻赫佩斯手上的伤疤。 赫佩斯征战多年,身上留下众多伤痕,每一处的伤疤,都有它存在的意义,背后的过往都代表着谢长留未能参与的一切。 谢长留触碰那些伤疤时,仿佛看见了赫佩斯征战厮杀的每一个背影。 早已愈合的伤痕似是传来震颤,赫佩斯下意识推拒他的动作,却被更加强势的力道抱住,让他只能思考唯一的温暖来源。 雨声渐大,房间内却因热意带出难以消散的薄雾。 谢长留难以自遏地将赫佩斯拥入怀中,平生第一次因无法暂停时间感到遗憾。 他想将时间停留在相拥的这一刻,温热的呼吸,被汗濡湿的发丝,潮湿的雨夜,所有的一切填满他空荡的心腔, 赫佩斯用一个吻与一个拥抱,让他从冰冷的风雪间落入柔软的万丈红尘。 静谧之间,万物归位,卡住的齿轮在“咔哒”一声中,重新开始运转。 他第一次尝到了过分鲜明的情绪滋味,竟有些茫然。自出生起,他便是带着不祥降世的克星,从小寡言少语,性格淡漠。 谢长留体会不到人世间的种种情感。他是孽种,是混账,是天煞孤星,是无法言语情感匮乏的怪物。 可那些被遗忘的、猛烈鲜明的情绪,如今却一股脑地涌了上来,混乱地纠缠在一起,告诉他什么是悲哀,什么是欣喜,什么是遗憾。 角色在这一刻对调,赫佩斯包容了谢长留的全部。他的身躯温暖,在雨声里,接住了那捧久经飘零的雪。 他让谢长留的七情六欲都有了归处。
第102章 雨夜潮湿,灯光昏黄。 洁净宽大的白墙之上,是他们相拥的影子,被光晕出模糊的轮廓。 黑发与红发在晕染模糊的光影间纠缠,和着雨声带出浪漫的奏曲。 帕玛托斯之眼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暗红的光,随着赫佩斯扬颈的动作,晃出璀璨夺目的弧线。 谢长留抚过那枚晃动的耳坠,忍不住想它的确很衬赫佩斯。 赫佩斯像是注意到他的动作,不甚平稳的呼吸间,他捧起谢长留的脸,话语断续沙哑:“好……好看吗?” 谢长留目光幽深地看着他,低声道:“漂亮。” 就像是他六岁那年,坦率说出赫佩斯长的好看那般。 雨声淅沥,卧室内的薄雾逐渐消散,他撩起赫佩斯一缕发丝,将那缕发丝与自己的缠在一起,以灵力做刀,裁了一缕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赫佩斯的声音像是裹了雨水,湿漉粘腻,又像是糖浆,缠绕在黑发上。 谢长留收起那缕头发,啄吻他的双唇,并没有解答的意思。 像是唯有他自己知晓的秘密。 卧室内的灯光彻底暗下,摇摆的光影缓缓沉溺夜色,只能听见飘忽的雨声。 柔软的被褥之间,他们相拥而眠,赫佩斯搂住谢长留,在温暖静谧中同谢长留说:“谢长留,我爱你。” 他对爱总是直白的,尽管在虫族那般混乱的情感关系中,他也是毫不吝啬表达爱意,大方将“爱”说出口。 这对他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谢长留要远比他内敛含蓄,亦或是对“爱”仍处于懵懂的学习阶段。他搂过赫佩斯,在红发军雌的头顶落下轻软的一吻。 世界轰然倒塌,悸动的心脏汹涌灼烧。怀中赫佩斯呼吸逐渐平稳,谢长留在夜色里静静看着他的睡颜,轻声对3055说:“一切都结束了。” 3055收敛了它所有的不着调,用淡然的语气对谢长留说:“是的。” 他们从未想到过停滞已久的任务进度,会在今夜彻底完成。 仅仅只是一个吻而已。 谢长留在与赫佩斯拥吻时,听见万物重归原位的声音,便是任务完成的通知。 冰冷的机械音在一切归于平寂时响起,用淡漠的声音告诉谢长留:“任务完成。” 3055过去同他说,任务完成后可以留下,然而即将回溯的世界不会允许这个可能存在,它的目的就是驱逐谢长留,断绝谢长留再次出现的可能。 “仙尊,最后的修为会回到您身体里,将会带您重回十六州飞升的时间节点。”3055开口道,“没有时间了,您要尽快离开。” 谢长留轻轻抚摸赫佩斯的睡颜,抚平红发军雌紧皱的眉间,带走了那缕纠缠在一起的黑发与红发:“走吧。” 身上的衣服早已换上了来时的白衣,离别并不惊心动魄,反而无比平淡,谢长留打开卧室房门,在离开前,回过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身影。 最后消失在了公寓内。 窗外淅沥的雨声忽地变大,在猝不及防间化作了大雨,自暗黑的天际倾泻而下,雷声轰鸣。 赫佩斯皱着眉,在又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 他喘着粗气,心跳如鼓震动,仿佛贴着他的耳边。身侧早已冰冷一片,他环视整个卧室,分明是白日,却又因雨天与厚重的窗帘遮挡了所有光线。 赫佩斯哑着嗓开口:“长留?” 无人应答。 整个公寓安静得可怕,他套上衣服掀开被子下床,双脚落地的瞬间却因脚软险些摔倒在地。赫佩斯的手撑了撑床铺,走向了客厅。 时间显示下午三点,公寓里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他从来没有在这一刻觉得公寓如此空旷寂寥过。 只有他一个实在太过冷清,应该还有个人的存在才是。 赫佩斯拿出光脑,翻遍信息框都找不到谢长留的存在。 他停下粗糙的查看,才发觉整个公寓内,没有第二个人生活过的痕迹,就好像谢长留从来没有存在过。 赫佩斯踉跄地走向客卧,打开门的一瞬间,便被迎面而来的陌生气息呛到。整个房间被家政机械虫清理过,连床铺都整洁的没有一丝褶皱。 他知晓谢长留没有睡眠的习惯,床铺整洁是正常情况,于是他走到落地窗前,试图回想谢长留站在窗前的神态,借此来寻找他存在的痕迹。 可什么都没有。 这个世界抹去了谢长留存在的痕迹,又因他的存在,迫不得已再次重启剧情。 又是一阵轰鸣雷声,赫佩斯的心里却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连带心脏都隐隐作痛。 他站在客厅中央,听见了某种东西断裂的声响。 声响的来源不明,他却很熟悉。 那是前兆。 他抬起头,眼前所有的光亮被逐一剥夺,视野收缩,逐渐变得狭窄,一切景象开始朝着模糊的方向变化。 在混乱的光影间,维尔斯的面容忽地出现在他面前。 “赫佩斯,我必须要去。”年轻的军雌蹲下.身,对他年幼的雌子说道。 场景开始切换,又化成了奥斯尔德,墨绿眼眸的雄虫用温文尔雅的口吻,对他说:“赫佩斯,我们不合适。” 萨洛扬站在皇位旁,居高临下俯视他,宣告他的罪证,将他彻底流放。 边境苦寒之地,他被拔去骨翅,一头红发尽数剪去,只剩下短短的发茬。 他在苦寒之地,暴虐的情绪成为催化剂,复仇的念头引领他集结所有流亡军,与帝国抗争。 片段的景象里,是他死亡的场景。 最后是谢长留。 黑发男人一袭白衣,耐心而又细致地梳理他的长发,坐在床边,在他的额上落下一吻,同他低声道别。 所有景象就此落下帷幕,天旋地转,赫佩斯闭上眼,彻底昏倒在地上。 雷声轰鸣,云层深处传来冷漠的钟声。 世界开始回溯了。 ** 最后的修为毫无征兆地回归他的身体,谢长留在暴雨浓雾间,重新见到了昆岚峰。往日清冷寂静的山峰,如今死气沉沉。 他皱了皱眉,在瞬息间立马判断出那是幻境。 3055已经离开了他的神识,就连先雪剑都是一派沉默。 谢长留抬手驱散浓雾,耳边却传来轰鸣雷声。他抬起头,看见状如粗蟒的闪电穿透厚重云层,直直劈落。 那是雷劫。 “谢长留,你可明了?” 雷劫之中,谢长留再次听见了那道声音。 “明了……何事?咳……咳咳咳……”他咳出一口血,嗓音沙哑问道。 每一道雷劫都来的迅猛狠烈,逼问也在雷劫间不停歇。 谢长留的掌心鲜血淋漓,五脏六腑仿若移位,剧烈的痛楚席卷全身。即便如此他的身形依旧端正,不曾佝偻。 他的问话显出几分孤注一掷的狠戾:“我要明白什么?” 凌洲仙尊素来淡然冷静,可如今却在淡然冷静中添了其他情绪,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里像是掀起了一场狂风暴雨。 沉寂的先雪剑出鞘,剑锋铮鸣咆哮,直指电闪雷鸣。谢长留低声质问:“我要明白什么?” 暴雨间,只余一声叹息。 谢长留端正的身形终于无法在又一道雷劫下稳住,迫不得已向前倾倒。 血肉模糊的掌心撑着虚无缥缈的地面,他被困在方寸之间,头顶是道道雷劫。 他却在这样狼狈的境地里想到了赫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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