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桌子上拿起手机,指纹解锁看了下消息。 秘书请假了, 昨天他们两个都喝得不少,沈骆洲给他发了个红包, 然后看邓磊的消息。 邓磊一早就知道他今天不可能来上班,一上午发了不少消息过来, 总体而言没有大事,只是有几份文件需要他看完盖章。 【沈总, 我给您传电子版。】 沈骆洲还残留着宿醉的头疼, 现在根本不想看什么文件报告一类的东西,拒绝了他:“放我办公室,明天我再看。我下午也不去了, 有什么事发消息联系我吧。” 邓磊看着沈总任性的回复,无奈应下。 沈舟然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出来倒水时, 看到已经坐起来的沈骆洲。 沈骆洲也看到了他,跟往常一样打招呼:“早。有我的饭吗?” 而沈舟然迟疑了几秒,才走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不似昨晚那样烫才放心:“不早了大哥, 一会阿姨都要过来做午餐了。你现在饿了么?我有买早点,给你去拿。” “算了, 帮我拿点水果吧, 现在吃不下别的, ”沈骆洲握住他的手拉下,有点好笑,“我又没生病,你摸我额头干什么。” “你昨天体温好高。”沈舟然跟他说。 沈骆洲“嗯”了声:“喝醉了都这样。我昨晚没吓到你吧?” 他喝醉后记忆并不连贯,一卡一卡的,像网络不良卡成PPT的a|vi。 沈舟然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摇摇头:“没有。我去拿水果。” 冰箱里有葡萄,还有苹果和猕猴桃。他每样都洗了点,想到之前沈骆洲喂给他吃的猕猴桃都是切成块的,他去网上搜了搜怎么切,学着开始操作。 沈舟然动作生疏,猕猴桃汁流了一案板,果肉却没取出来多少。好不容易弄出来的那些大大小小形状不一,跟狗啃似的。 他很沮丧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好像真的被养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少爷了,明明大哥才是沈家的孩子,他一个养子,哦,不对,现在不是了,迁出户口的同时断了他们的领养关系。 ——总之,自己却比沈骆洲都娇贵。 厨房门口传来低低的笑声。 沈舟然回头,撞进一双带笑黑眸中。 “哥?”他不着痕迹侧侧身,挡住身后的案板,“你怎么进来了?” “看你这么长时间端不出一盘水果,我就知道肯定有问题,”沈骆洲走向他,“挡什么,我都看到了。让我欣赏下青年画家用时十分钟完成的杰作。” 沈舟然被调侃的脸上浮起红晕,却又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低低喊他:“哥……” 拉长的尾音表达自己的不满。 沈骆洲假装听不到他暗戳戳的控诉,甚至拿出手机连拍了好几张全方位无死角的照片,嘴角的笑就没停下过:“你这是在切猕猴桃?我得发到家庭群里让爸妈看看。” 丢人丢到爸妈面前,沈舟然自然是不愿意的,去抢沈骆洲的手机:“不行,不能发!” 沈骆洲比他高了一头,手长脚长,看他来抢,直接把手机高高举起来,另一只手压住他的脑袋,尾音上扬,声音笑得发颤:“抢我的手机?你拿得到吗?” 沈舟然气得很少有气色的脸都红润了,扯住沈骆洲压他的手用力一跳。 沈骆洲怕他摔倒,赶紧伸手扶住他的后腰,一不留神手机就被夺走了。而沈舟然确实如他所料,重心不稳栽倒在他怀里,脑袋磕到了他的下巴。 沈骆洲暗暗吸了口凉气,垂眸看他:“有没有扭到脚?”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沈舟然抬头看他,撇了下嘴,当着他的面点开手机相册,把刚才拍的照片全部删掉。 沈骆洲不抢了,好整以暇看着他操作,目光上移,落在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上,看到一根掉下来黏在眼尾的睫毛,吹了口气。 他的鼻息本就近在咫尺,一吹气,热流徐徐拂上眼尾,白玉耳尖瞬间红了,一片滚烫。沈舟然抬手摸了下眼睛,抬眸惊疑不定看他:“怎、怎么了?” 那根眼睫毛依旧顽固贴在原来的地方,沈骆洲“啧”了声,终于高抬贵手去弄:“别动。” 温凉指尖在不断煽动的眼尾处一点,拿下来给他看,随意地搓了下,那根睫毛就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沾上了,现在弄下来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沈舟然咬住下唇,把莫名其妙的念头全部赶出脑海,暗自谴责自己怎么会觉得奇怪,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互动。他把手机一把塞给沈骆洲,推着人往外走:“不要进厨房了,我一会就把水果拿出去,你在客厅等。” 沈骆洲被推出去,看着在眼前关上的门挑了下眉,宿醉让他的声音比往日沙哑:“那你快点,我可不想当成餐后甜点吃。” 厨房里传来模糊的响声:“马上就好。” 沈骆洲还想说点什么,思及自己最后看到沈舟然不自在的表情,还是没说,倒了杯水去客厅看电视。 厨房里,沈舟然冷静了会,洗了把手把水果全部洗干净切好,摆盘端出去。 沈骆洲随意调了个午间新闻在看,看沈舟然把水果盘放在桌上,态度自然地插了块水果。 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尴尬。沈舟然看他并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索性也不去想,盘腿坐在地毯上,抱着手机在玩。 没过一会,唇边抵了块水果。 沈舟然侧目,发现沈骆洲一直看着电视并没看他,只是顺手投喂,见他不吃动了动,有些催促的意思。 他张口,把自己切的猕猴桃咬下来。别说,这猕猴桃虽然切得形状不怎么样,但味道是真甜。 “……近日,溧阳市警方侦破一起诱拐妇女案……” “嫌疑人当场抓获,并对自身罪行供认不讳。” “据悉,本次案件事发地跟多年前9.23案——” 沈舟然咀嚼的动作停下。 电视骤然关上。 沈骆洲放在遥控器,淡淡道:“不看了。” 说完起身,去后面的书房。 沈舟然看看他,又看看电视,抱着手机坐在地毯上,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即便沈骆洲关得再快,他也听到了。9.23案件是当初他的案情编号,溧阳市就是当初的事发地点,没想到多年后竟然又发生了相似的案件。 而且……刚刚前台记者播报时一闪而过的身影,看上去有些熟悉。 他攥紧了有些颤抖的指尖。 有些事情即便过去很多年,但阴影始终随形。 沈骆洲在后面喊他:“沈小乖,过来。” 沈舟然沉默起身,走到他身边。 电脑开着,沈骆洲正在让邓磊给自己传文件,准备处理上午的工作,看到他让他坐,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书桌:“不是说要送我一个船模?我位置都给你留出来了,却连影都没看见。” 沈舟然说:“还剩一点就好了。” “那你拿过来在我旁边做,做完了直接送我。” 沈舟然想了下,点头去拿自己的东西,拖过来一个大箱子,左右看了看,发现书桌好像不够自己造的,就开始在地上摆,摆完直接跪坐在地上开始弄,然后脑门就被弹了下。 他仰头看去。 “起来,谁让你直接坐地上的。”沈骆洲“啧”了声。 沈舟然“哦”了声,乖乖起身,去卧室抱了条毯子出来垫在下面,这才重新坐下,手里摆弄着已经完工一大半的船模。 他在手工和艺术创作上很有天赋,即便是第一次动手,也做得格外精致,一比一还原了电影里的“飞行的荷兰人”号,连里面的角色都做出来了,跟大富翁的憨憨形象摆在一起。 船体以铁丝为框架,外面用软陶和超轻黏土填充,细节到发绿的苔藓和藤壶,还有角落里的小水桶。船行在海浪上,用水景膏呈现不同的纹路和海洋效果。 简直像个艺术品。 沈骆洲轻轻碰了碰船上的小旗子:“谢谢,我很喜欢。” 沈舟然抿唇:“我还没做完,做完再给你。” “没事,就当我提前说的,”他的脑袋就在沈骆洲腿边上,沈骆洲顺手揉了揉,揉乱了又帮他捋顺,“在大哥旁边做,可以吗?” 沈舟然点了下头,脑袋轻轻蹭了下他的掌心。 沈骆洲唇角上扬,拿起旁边的眼镜开始办公。 他们谁都没说刚才发生的事情。新闻播报搅动起的涟漪渐渐平息。 溧阳市。 记者收起直播的道具,跟摄像大哥一边讨论案件一边往回走,这才看到身后一直站着一个人。 这几天总有村民来这里看,摄像大哥也把这人当成村民了,走过去时嘱咐了句:“虽然警方已经确认嫌疑人全部落网了,但这里还是少待为妙,快走吧。” 却并没有回复,对方连身子都没动。 走进了才发现,这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手里竟然捧着一束花。鲜艳欲滴的红跟肃穆深沉的黑形成极致的反差。 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人捧着玫瑰来这里?实在是太诡异了。 摄像大哥以为他没听清,还要再重复,却被一旁的记者制止了,摆摆手示意他算了。 走远了,摄像大哥说:“万一出点事不好吧,我还是再去提醒一声。” 记者摇头:“算了,看他不是很想搭理人的样子,随他去吧。” 做记者这一行,多少得有点敏锐的洞察力,他看那人的穿着打扮不像村民,这时候跑到这种地方的,十有八九跟这里发生的案子脱不了干系,有可能是这一批的受害者,也有可能是9.23的,谁知道呢。 “对了,孙哥你知道当年的9.23案子吗?” “这谁不知道啊,我跟我师傅后的第一个案子就是这个。当时全国都轰动了,那么多孩子……作孽啊。” “是啊,听说救人的是两个孩子,一死一伤,当时为了安全起见模糊掉了真实身份,不过后来受伤的被救回来了,现在应该成年了吧。” “警方当时追着这条线拔除了一整个人口贩卖据点,救了上百个家庭。” 谈话声越来越远,秋日的树林重新恢复寂静。 郁言璟把肩上掉落的枫叶拿起,对着太阳看了眼。枫叶红得热烈,是自然给这座树林的馈赠。 下一秒,精致漂亮的枫叶悠悠坠地,被人一脚踩过,发出脆弱不堪的咯吱声。 他按照自己梦里走过无数遍的路来到一处废弃工厂前,推开结满蛛网的半截大门,扬起的灰尘簌簌抖落。 向来洁癖爱干净的郁言璟却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工厂最隐蔽的车间。 那个车间只有一个小窗户,灰蒙蒙,连光进来都是压抑的,地上还有隐约的黑色色团,是血氧化后的颜色。墙上是用指甲刻下的一道道划痕。 郁言璟半蹲下来,大衣尾摆沾满灰尘。他把开得浓艳的玫瑰放到角落里,手指尖拂过柔嫩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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