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西岑觉得,空气中只要有一丁点闻铭的味道他都难受。 他把自己这种感觉跟沈舟然说了,沈舟然好笑:“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男人被说小都不会高兴,周西岑指指自己面前的酒杯,“谁小孩子?小孩子才不喝酒。”又指指沈舟然的果汁杯,“小孩子都喝果汁。” 沈舟然:“……好,你说得都对。” 周西岑得意的笑。 闻铭脸色沉沉看着这一幕,心底涌起说不明的燥意。 突然,他目光凝住。 沈舟然正撕开张一次性湿巾擦手,如冷玉的十根手指在灯光下白到透明,随着他抬起腕部的动作,手表带松松往下一滑,又被他拉了上来,扣在腕上。 但闻铭在那一瞬间看到,那道手腕内部狰狞伤疤的冰山一角。 秦霜鱼的声音响起:“你知道么,在你离开后,学弟自杀了,好不容易才抢救回来。” 为了他自杀? 闻铭当时觉得可笑至极。 但他现在不得不承认。 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闻铭好像听到坚持很久的东西,碎掉的声音。
第51章 闻铭永远忘不了自己在国外出道后的那几年。 他被经纪公司坑了, 用身上仅有的钱交了培训费缺什么都没得到,公司也不会给他安排舞台。一个外国人,无亲无友也没钱, 他只能边打工养活自己,边继续追梦。 就像粉丝们说的那样,他租了间地下室, 吃饭睡觉练舞全在那个阴暗狭小又潮湿的地方,白天不开灯时, 只能从窄窄的窗户里投下来几缕阳光。 那窗户很高,高到几乎到了地下室的天花板。 但那窗户其实很低, 低到就在路人的脚边。开窗户时,皮鞋扬起的灰尘就会抖下来。 闻铭白天打工, 晚上兼职, 还要抽出很多时间练舞。听所当舞蹈博主能赚钱,他就把自己的练舞视频拍下来发到网上,但收效甚微, 没有几个人愿意看,大家都喜欢窗明几净的练舞室。 他不明白自己在坚持什么, 但好像除了坚持一无所有。 直到有一天,有个人在他的视频下回复了他。 【跳得很棒,要坚持下去,加油】 很简单的话,像是随口留下的鼓励, 可那是闻铭收获的第一条正向反馈。 在这之前,有人说这种破地方是练舞室, 有人说跳的什么啊看都看不清, 没有受过专门训练还好意思出来拍视频。 闻铭把那些言论一条条删掉, 心里的气也一点点丧失。 如果不是那条评论…… 如果不是那条评论,他不会一路走下来。 他看了那人的主页,对方会随手发一点自己写的歌词,唱的曲子,还有练乐器的视频。 后来,对方隔三差五都会在他的视频下留言,有时候是鼓励的话,有时候是分享下自己的日常。他从不私信闻铭,闻铭也不给他回复,只是每条都点赞,把自己的下一条视频当回复。 之后整整快两年的时间,五百多个日夜,闻铭就靠那个人的留言支撑起走下去的希望。 他每天都发,每天都期待那个人的留言,但对方却不是每天都会出现,他好像很忙。 这种不平等的关系,这种只能被迫等待的感觉,让闻铭逐渐失衡,他告诉自己对方一定是没时间,并非故意不回复。但想去见这个人,想让他正视自己的欲望却逐渐滋长。 但那人把账号注销了。 当他寻着线索找过去时,却发现他无数次在心中想象出的形象,原来是那么卑劣的一个人。 原来他给自己找的全是借口,不是没有时间,不是看不到,而是沈舟然就是个喜欢玩弄别人感情,看别人为此失望愤怒,引以为乐的人。 这让他的满腔期待尽数化为愤怒,感觉自己像个小丑,被人玩弄在鼓掌间。 听着沈舟然当时对他提出的同居要求,闻铭想,他能耍自己,自己为什么不能报复?他要让沈舟然也被折磨。 诚然,他做到了。 沈舟然因为他,在生死线上挣扎了一次。 但,这是他的本意吗? 闻铭会因为沈舟然生气愤怒自己的冷漠而升起扭曲快感,想着,看,你也变成了只能被迫接受的人。 他坚持了那么久的报复,此时却像一块薄而透得玻璃,“哗”一下碎掉了。 玻璃渣散了满地,尖锐的碎片闪着刺痛人眼的利芒。 跟高脚玻璃杯在灯光下折射出的利芒一模一样。 “这一杯是敬大家的……” “恭喜导演,听说这次的收视……” “来来来,给你倒上。喝不了?尝一点不会醉……” 不断有人敬酒、倒酒、觥筹交错。 “闻老师,我敬您一杯。” 闻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在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 他跟沈舟然之间,又到底算什么? “那个人,叫闻铭是吗?”季淮摇晃着杯里的酒液,说道。 “是的。”导演不明白他为什么明知故问,关注娱乐圈的都认识闻铭,更别提在里面赚钱投资的商人。 “酒量很好?” “应该吧,没见他醉过。” 季淮微笑:“酒量那么好,不如坐过来跟大家喝几杯。” 导演迟疑:“这……” 季淮盯着他看。 导演说:“我去喊他。” 两边都得罪不起,但季淮是资本,更得罪不起。 导演跟闻铭说了,闻铭抬眼,目光跟季淮在空中遥遥相撞。 他认识这个人。 他在沈舟然的手机里看到过季淮的照片。 导演小声说:“你看你找个借口给退掉,我看季总好像兴致不高,可能会……” 他话还没说完,闻铭已经站起身来,往那一桌走去。 “季总,”闻铭端着酒杯,低头看他,声音不冷不热,“找我?” 季淮不喜欢仰望别人,头也不抬:“闻先生还是坐这一桌吧。” “如果我说不呢。”闻铭手撑在桌面上,俯下身一字一顿说道。 “如果你不愿意——” “我开玩笑呢,”闻铭打断他,坐了下来,看着季淮,“季总这点幽默感都没有吗?” 这算什么幽默感?季淮扯扯嘴角,无声冷笑:“坐下就别走了,毕竟。”他压低声音,桃花眼中一片幽深,“再看到你跟然然靠那么近,我就要想想娱乐圈还能不能容下你这号人了。” 闻铭下颌紧绷:“季总应该也不是在娱乐圈一手遮天吧。”他的目光扫了眼季淮的腿,桀骜眉眼一扬,“恐怕还自身难保。” 季淮紧紧盯着他。 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紧绷,周围人不像受及无辜,端着酒看似交谈地坐远了点。 “他们好像在吵架?”周西岑说,目光看向季淮和闻铭。 沈舟然“嗯”了声,慢慢剥着纸皮蛋糕的外皮。 “你说他们在吵什么?刚才那个长头发的是不是在看你?” “可能吧。”他咬了口蛋糕。 蛋糕上面撒了核桃碎,还淋了焦糖,很符合他的口味。 周西岑扭头瞪他:“真是谢谢你抽空敷衍我。” 沈舟然咽下嘴里的蛋糕:“你怎么比我还关心他们。” “他们?”周西岑瞬间捕捉到这个字,“你果然跟那个长头发的娘娘腔认识吧,我就说他怎么老是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你。” 长头发?娘娘腔? 季淮? 沈舟然咳了声,好险把核桃碎卡进嗓子里,他赶紧喝了口热茶冲下去:“你果然也跟杜启白认识吧。” “杜启白?谁?” 沈舟然说:“我舍友,你们很像。”他抬起手腕看时间,发现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等回去到家要耗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周西岑已经被成功转移视线嚷嚷着“那你应该让我们见见”,他已经伸手去抽纸巾擦手了。 “你干嘛?”周西岑问他。 “回家。” “啊?这么早?”周西岑不想跟他这么快分别,“不多待会吗?他们晚上还有别的场,听说会一直玩到凌晨。” 沈舟然细细拭干净每根手指:“不了,我们家有门禁。” “几点?这才九点多。” “九点,就是我们家的门禁。”沈舟然起身,“不早了,你们玩吧,我先走了。” 听说他要走,导演起身送他。 沈舟然看他喝得走路都晃,淡声婉拒了:“不用了,自己就好。” “那、那不行。”导演手在空中一挥,说什么“我得送送你啊沈先生”,“让你参加节目真是我最明确的决定”,“第二季还找你啊”,之类的话秃噜噜说了一堆,抬眼一看,人早就走了。 入秋的晚上风一吹有些凉。 沈舟然站在酒店门口,两风一吹,嗓子一受激,便忍不住咳嗽几声。 他退回酒店大堂,心想应该把大哥给他的围巾戴上,再穿个风衣。 刚刚才给司机发消息说来接,估计还要等一会,要不要直接打个车回家呢?沈舟然拿着手机,犹豫不决。 听说他走了赶紧追出来的詹悦辰一出电梯,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沈舟然。 他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正看着手机页面发呆。 “沈老师。”詹悦辰喊他,声音穿过大堂,带起回音。 沈舟然回身望去。 “沈老师。”詹悦辰走进,又喊了他一声。 沈舟然“嗯”了声,收起手机问他:“不留在上面玩吗?” “听说你要走,想下来找你,”詹悦辰深邃的眼眸看着他,目光有些过分灼热了,“沈舟然,”他喊,顿了顿,似乎不习惯这个称呼,“我想和你说句话,我不知道我们还会不会有下次见面的机会,我怕我不说,这辈子都说不出口了。” 沈舟然对他要说什么,心底有了预感。 果然。 “沈舟然,我喜欢你。” 好不容易摆脱季淮追出来的闻铭听了,脚步顿在那里,深深看着大厅里的两人。 两人都没注意到他。 沈舟然心底叹气,詹悦辰还是说了出来。他不想让他伤心,说:“我知道,我也很喜欢你。你是个很优秀的人,值得别人喜欢。” 詹悦辰期待的眼眸一点点黯淡,他想说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但也知道沈舟然是在婉拒,给他留面子。 于是他故作轻松的笑了:“能得到沈老师的喜欢,真难得。这是我的荣幸。” 他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但眼底还是流露出伤心。 沈舟然装作看不见,努力开了个玩笑活跃气氛:“是吗?我以为挺简单的,网上之前不都说我见一个爱一个么。” 詹悦辰配合地笑了:“开播之前的言论吗?我其实看到了,经纪人私下里跟我说过,还让我不要选沈老师,说你有不少前科。但事实证明,你不是那样的人,谣言真的很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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