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虽然讨厌聂家人,但也欣赏他们的能力,那个小白脸是聂俦温亲自带大,此届科考状元,定然是他。” 赵禄咋舌,“聂相那老狐狸亲自教出来的,那不就是个小狐狸?若这两人以后跟王爷对着干,王爷可有把握赢?” 两人说话间,陆容淮已经将一壶甘苏喝完,这样烈的酒,喝完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眼神清明如许。 “走了。”陆容淮抬手,不让他跟随,独自一人下了楼。 陆容淮牵马走在街上,想起楚沅那张清冷绝俗的脸,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上一世,两人是生死与共的患难之情。 等他意识喜欢楚沅时,楚沅也对他动了心。 他们水到渠成的在一起。 这一世,自从他梦到前世开始,这辈子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恰如除夕夜刺杀,上一世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他重生在楚沅刚嫁他之时,他尚未落魄,楚沅也未病体沉疴。 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会让楚沅重新爱上自己。 想通之后,陆容淮郁闷之情一扫而光,他看到街边有卖糖糕的,便走了过去,想买些带回去给楚沅。 然而不等他走近,就见原本在摊子上排队买糖糕,聊得热闹的百姓们瞬间噤声,纷纷作鸟兽散。 个个面露惊恐,逃得飞快,好似见了鬼。 卖糖糕的商贩也想跑,但他晚了一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看着陆容淮朝他走来。 “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小人还要养家糊口,求王爷放小人一马。” 陆容淮站到商贩面前,环视四周,百姓们躲在很远的地方悄悄打量他,神色恐惧。 “本王为何要杀你?”他收回视线,黑眸蒙上一层冷意。 商贩吓得缩紧脖子,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小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听见,求王爷放过小人吧。” “你不说,本王如何放过你。”陆容淮面色阴沉。 商贩跪在雪地里一个劲的磕头,浑身发抖。 陆容淮闭了闭眼,眉目间尽是冰冷,从怀里掏出一块银锭扔他摊子上,“给本王包几块糖糕。” 商贩起初不敢动,最后陆容淮不耐烦的催促一声,那声音如同阎王索命,他立即连滚带爬的跑到摊位上。 商贩忍着巨大的恐惧,手掌哆嗦的打开油纸包,拼命往里面放糖糕。 “无需那么多,两块足矣。”楚沅的食量小,买多了他根本吃不完,还容易不消化。 百姓们的反应不太对劲,他需要尽快查明原因,陆容淮接过油纸包,转身上马回家。 而他一走,那些四散的百姓再次聚集过来,围着商贩七嘴八舌的询问。 “哎哟,刚才可吓死我了。” “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长得那么凶,看着就不是个好人。” “就是,我看你也别摆摊了,赶紧收拾东西跑吧。” “对对对,他刚才不杀你,估计是看我们大伙都盯着,不好下手。等到了晚上,说不定就到你家里,把你全家老小都给杀了。” “他的银子你也敢要,也不嫌晦气。” 商贩被他们说的绝望又害怕,慌慌张张的收完摊子就跑了。 夜里,黎王府书房内。 弦月抓了两个人,往地上一丢,“主子,谣言是这两个茶楼说书的散播出去的。” 陆容淮合上书,容色寒凛,不怒自威,“谁指使你们的,嗯?” 两人约莫不惑之年,模样清贫,瘦脸尖腮,此刻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吓破了胆。 “小人不知,小人今儿上午突然收到一包银子,里面夹了一份信,让小人按照信上的内容去说,说是……说是……事成之后另有奖赏……” “王爷饶命啊,小人一时财迷心窍,狗胆包天,小人知错了,求王爷饶了小人这一回。” “信呢?”陆容淮神色不耐,随手将书丢到桌上。 ‘啪’的一声,两人俱是一抖。 “信、信已经烧了……” 另一人怯怯说道:“信上威胁我们说,看完之后便立即烧了信,不能留下证据,小人害怕,只好烧了。” 一片安静。 陆容淮端坐着,那双眼阴沉而又危险,书房内鸦雀无声。 两人害怕至极,手心里冒出汗,脸上已经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恐怖之色。 “那便念给本王听一听,信里怎么说的。”许久,陆容淮启唇,面无表情的看向两人。 说书人的记忆不差,今日又在茶楼说了好几遍,对信上内容可以说是滚瓜烂熟。 其中一人忐忑的说道:“……信上说,黎王在战场上得了嗜血症,每日需饮用活人鲜血,否则就会发狂咬人,六亲不认。” “嗯,还有呢?”陆容淮听着,眼皮都没动一下,懒散的靠向椅子。 “还说,太子仁德,知晓此事后一直为黎王到处寻医求药,顾念手足之情,没有当众揭发此事,谁知黎王突然发病,将太子打成重伤……” 弦雨听不下去了,他呸了一声,“什么狗屁,一派胡言。” 说书人哪知这内里真相,他见陆容淮没发话,只好继续往下说。 “信里说,齐王昏迷不醒,是因为被黎王吸干了血,眼下性命堪虞,危在旦夕。” 弦风摇头,“这么荒谬愚蠢的消息,你们竟也敢当众散播出去。” “小人靠说书混口饭吃,茶楼里每天翻来覆去说的都是那些事,早就不吸引人了,信上说的这些,小人……虽也不信,但胜在离奇新颖,大家也就是图个新鲜,听个热闹。” 弦雨不客气的嘲讽,“听个热闹?这些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你可知污蔑天潢贵胄,十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 说书人弓着背,被吓得如同软脚虾一般,瘫痪在地。 “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王爷饶命。” “王爷,您该用晚膳了。”弦霜看了眼黑沉的夜色,提醒他,“您晚膳一直没吃,茂叔来催了好几次。” 陆容淮只当没听见,他直起身,命令说书人,“抬起头来。” 两人抖个不停,又不敢违抗命令,战战兢兢的抬头看他。 然后,他们就见暖黄烛光下,男人面容俊美非凡,眉眼深刻,唇边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黑眸如刀锋出鞘,涌现出锐利寒芒。 他勾唇,笑容邪气,“有一点没说错。” 两人眨眨眼,神情惶恐不安。 “本王确实爱喝血,今晚的还没喝,两位不妨献点血,让本王换换口味。” 弦风他们:“……” 两人白眼一翻,吓晕过去。 陆容淮欣赏完两人晕厥的丑态,满意的点了点头,重新把书拿起来。 他打开书,翻到刚才看的那一页,“把这两人丢到柴房去,关几天长长记性。” 弦月上前,“主子,那幕后之人?” “本王知道是谁,她想借流言毁了本王,可惜……本王债多不愁,何曾怕过。” 弦月微笑,“再传下去,主子都要被妖魔化了,叫人闻风丧胆。” “正合我意。”陆容淮哼笑,神色傲然,“弦月,再去给他们加把火。” “王爷想闹大此事?” “越大越好,这样才热闹。” “是,属下遵命。” 弦霜不参与这个话题,他专注自己的任务,“王爷,用晚膳。” 弦雨拖着人走过去,拍了下他肩膀,“加油,实在不行这还有俩血包。” “……” 弦霜嘴角抽搐,他看向气定神闲翻书的陆容淮,顿了顿,“王爷,王妃晚膳也没吃。” 陆容淮翻书的动作停住,他瞬间起身,把书砸他身上,怒冲冲地就往外走,“你不早说!” 众人让开路,沉默地目送他快步离去。 弦雨松开说书人的腿,拍手称赞,“厉害啊,这变脸速度,变戏法的看了都得跪下叫爷爷。” 陆容淮神色匆匆的赶回扶雎院。 乐书正端着空药碗出来,见到他从夜色中走来,忙要行礼,“王……” 陆容淮揪住他的衣领,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人拎起来,眼神危险迫人,“本王让你好好照顾阿沅,为何到现在还没有让他吃晚膳?” 他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楚沅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 他忙撑着身子坐起来,朝外喊道:“王爷,是臣自己不想吃,与乐书无关。” 陆容淮走进来。 楚沅听着脚步声朝自己靠近,很快,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怎么不好好吃饭?” 楚沅挣了挣,没挣开,脸上闪过一丝憋闷,“王爷,你为何总要搂搂抱抱,这不成体统。” “哪里不成体统?”陆容淮收紧胳膊,目光在他白净脸蛋上流连片刻,按捺住自己想亲他的冲动,柔声说道:“你是我的妻子,多抱一抱,有助于培养我们夫夫感情。” 楚沅心下嘲弄,半个字也不相信。 “不说这个,你还没有回答我,怎么不吃饭?” 陆容淮搂得太紧,楚沅能够清晰的闻到陆容淮身上的药香,引人犯困,“吃不下,头晕想吐。” 今天下午,吴院正施完针后,许是淤血开始消融,他的脑袋比先前更晕,总想睡觉,一吃东西就会犯恶心。 陆容淮听完,心脏抽疼,他看了眼桌上已经冷透的糖糕,那是他下午带回来的,楚沅只尝了一口,便没再动过。 “吴院正走时跟我说过,这些都是正常反应,过两天就好了,阿沅再忍耐一下。”陆容淮见弦霜端着托盘站在门口,抬了下食指,让他先离开。 弦霜将手里的托盘往前递了递,意思很明显,人可以走,晚膳要留下。 陆容淮摇头,让他拿走。 弦霜看了眼神色恹恹的楚沅,终究还是没再坚持,端着托盘悄声离开。 乐书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关上。 屋内夜明珠光芒柔和,一会儿工夫,楚沅脑袋轻轻垂下,困得快睡着了。 他扶着楚沅躺下,盖好被褥,又亲手将纱帘放下,挡去夜明珠的亮光。 “我去沐浴,阿沅先睡吧。” 楚沅迷迷糊糊的,听见脚步声远去,方才陆容淮说了什么,他不曾留神听,也没有放到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被褥被人掀开,一具宽厚温热的躯体紧挨着他躺下,手臂一伸,揽过他的腰,将他往怀里带。 “唔……”他低吟一声,闻到了熟悉的药香,嘟囔着问了句,“王爷?” “嗯,睡吧。”陆容淮抬手,见他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楚沅睡得不清醒,闭着眼撵人,“王爷走错了,这是我的床。” “……”陆容淮气笑了,凑到他耳畔低语,“小没良心的,你的床我就不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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