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自己能力有限,撑不住的时候,你就松手吧。”方铭咬咬牙劝宙,更像是在劝自己。“不要逞强。”
不过眼前,宙正在逞强。 方铭含在嘴边的“放弃吧”随时都准备出口。 如果说上次救柳瑾,是跟一个固执的庞然大物争夺口中的食物,现在则像是跟好几头来自不同方向却阴晴不定的怪兽拉扯。 几条世界线就像一个识别气味的怪兽,它们一会儿觉得这个张晓菲是属于它的,拼命地留住她,但在吞噬的过程中,又忽然发现这个食物味道不对,忙不迭地又吐出来。 更可怕的是,它们往往是要么同时抢夺她,要么一起嫌弃她。 哪怕是头大象,在这样的拉扯中,都要被撕开了,更何况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所以没一会儿,冒牌张晓菲就已经晕死过去了。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她将被世界线的引力“分尸”。 这甚至是比在回收站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消失更可怕的死法,方铭内心恐惧而焦急。 现在作为“观察者”的他,很庆幸自己在这个场中,就像一个没有质量的阿飘,不会给宙带来多余的负担。但同样,他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次,他连方向也看不清,感觉不到。 这个叠加场仿佛是被激怒的斗兽场,没有任何平静可循。 宙因为死死拽着张晓菲,也不停地被她牵着翻腾。 面罩早就不知道刮到哪里去了,那张白净的脸,现在变得像透明一样惨白。 在剧烈的甩动中,宙被冒牌张晓菲的手指甲划过,眉梢处隐约有血迹,沿着侧脸往下淌。 那一丝红色在混乱中无比刺眼。 如果他也晕过去…… “放手吧。” 方铭颤抖着声音喊出来,他知道自己这是在给晕死中的张晓菲判了死刑。 但他不想连宙也失去。 宙瞥了他一眼,却没有放手。 淌下脸庞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臂,染到了张晓菲的手臂和脸上。
在血液沾上张晓菲的同时,奇妙的变化出现了。 那些对张晓菲要么趋之若鹜要么避之不及的世界线引力,像是突然找不到目标,失去了嗅觉,茫然地放松了对她的争抢。 就在方铭对眼前的变故大感诧异的时候,他眼前突然什么也看不清了。 一层像毛玻璃一样的墙堵在了他的面前。 看不到紊乱的世界线,看不到张晓菲,视线中也没有了宙! 一种不可名状的无助和恐惧,让他的思维变得混乱和迟缓。 他挥动着手脚,右手上有什么拉扯着。 大脑空白了万分之一秒后,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拼命拉扯手上连接着的重量。 触到温热身体的时候,方铭紧紧地抱了上去,拼命将怀中那个温热的躯体拖向自己。 他们掉入了回收站。
在理智和想法回归方铭大脑的时候,怀中的宙正努力想挣脱自己密不透风的禁锢。 方铭在保持警觉的情况下,四下张望了片刻。 平静的画面,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的建筑——上次那家医院。 巨大的放松让他一下子手脚软了,这才松开手去查看宙的情况。 宙此时双眉紧蹙,额头上除了已经干了的血渍,还有冷汗。 这个反应方铭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只是这次看起来尤其严重。 方铭自然地用自己的袖子去擦他的脸,心有余悸地问:“怎么样?很难受吗?” 声音发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沙哑了,就仿佛自己刚才扯着嗓门喊了好久似的。 宙的身体还有微微的余颤,他别扭的抬头躲开方铭的动作,视线从他脸上划过,有点异样。 方铭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摸到一手的湿热的水。 他愣了半晌,努力回想,在那个混乱的磁场中,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哭了? 他甩了甩头,大惊小怪地惊呼:“怎么这么多汗。”
然后他就看到了倒在他们身边的张晓菲。 他们还是把她救出来了。 方铭一时间心情复杂,死里逃生、失而复得、如释重负…… 他看着仍在昏迷的张晓菲,又看看疲惫的宙,大声宣布: “下次不接这种单了!”
回到熟悉的那间病房,把张晓菲安顿到一个出入比较方便的病房后,他们才回到上次那间熟悉的病房。 好说歹说让宙放弃了今天的学习任务,并承诺明天一定给他开小灶之后,他才愿意躺下来休息一会儿,一躺下来就昏睡过去了,果然是消耗太大了。 经历了这场惊心动魄的行动,方铭也是赶紧躺下给自己压压惊。 他张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回想着刚才的过程。 他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是自己将宙和张晓菲拉出了混乱的磁场,在被遮罩墙阻挡住视线的前一刻发生的事情,才是形势巨变的原因。 宙的血! 因为张晓菲染上了宙的血,世界线的引力才忽然失去了对她的作用。
为什么世界线的引力对宙没有作用? 这之前,方铭没有仔细思考过。 因为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一条世界线上存在过?所以那些引力不找他?但排斥力为何也不找他? 当时还有一个人不受引力影响——方铭自己。 自己在“观察”模式下,世界线也不理睬他,那是因为当时自己其实是存在于回收站的。 说得形象一点,自己当时跟张晓菲根本不在一个图层。 而宙在任何时刻都是属于回收站的。 方铭突然明白了。 宙不是可以自由存在于任何世界线,而是可以存在于回收站的任何位置任何时空,只是当回收站和世界线重叠时,他才显得无所不在。 而沾上宙的血的张晓菲,也被短暂地赋予了回收站的属性。 原本不应该进入回收站的“杀人者”,而不是“受害者”的张晓菲,在宙的血液护航下,进入了这个本不该她来的时空。 不知道为何,方铭隐约觉得不安,就好像打开了一道禁忌之门。 他将视线投向已经沉沉睡去的宙。 在睡梦中的他,仿佛也在经受着痛苦,手紧紧握成拳。 方铭坐过去,手覆上他的拳头,安抚着打开他的拳头,让他放松,视线落到他眉梢几不可见的血痕上,忍不住瘪瘪嘴: “明明看起来最霸道暴力的家伙,却是这个世界唯一会受伤的人!” “我该说是有天理还是没天理呢!”
不过有天理还是没天理,方铭决定对这件事保密。 第二天很顺利地在医院大堂找到了老马,后者总是选择比较中枢而显眼的地方等待愿者上钩。 他现在在A区几乎无人不晓,这是有意为之。 荣哥走后,他成了主要的组织者,负责召集和培训有意愿回现实世界的人。 老马很少让方铭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没有明确解释,但方铭知道他在保护他。 老马似乎总对他人,尤其是对回收站的人抱有一种警惕和怀疑的态度,方铭调侃他是“人性本恶”的坚定支持者。 但方铭接受了老马的安排,他自己虽然对暴露身份无所畏惧,但是这种保护对宙的极度社恐属性非常受用。 老马对方铭这个秘而不宣的搭档,反而常常表示欣赏的态度:“看看人家,多有警觉意识。” 而这种警觉,在此时起到了作用。
将老马带到冒牌张晓菲的病房。 简单描述了一下过程后,方铭告诉老马,过程非常凶险,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老马沉默地听完,说:“那就让这个晓菲装作是之前那个晓菲跟着我吧,别让人知道我们尝试过将人送回原世界线,免得节外生枝。” 方铭倒还没想到这么细节,意外:“晓菲姐,没问题吗?” “没问题。”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冒牌张晓菲回答他。 她从床上坐起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所以这是她死后这两年呆过的地方吗?”
跟新的张晓菲介绍了回收站的情况,介绍到一半,方铭慌慌张张地跳起来:“糟了,时间到了,我得走了。” 老马也不问,摆摆手:“走吧,剩下的交给我。” 方铭火烧屁股地默念着“又要挨打了”往外跑,老马突然叫住他。 “你打算怎么办?” 方铭不明所以:“什么怎么办?” 老马翻个白眼:“你的彩票,两千万那张,怎么办?”
错过了开小灶时间的方铭,没有挨打。 宙恶狠狠地瞪了他老半天他也没注意到。 心不在焉地完成了当日的教学任务,布置了学生练习作业后,他从兜里掏出那张价值两千万的彩票,痴痴看着。
在今天以前,他还没有这么真切地想象过二千万的价值。 刚到回收站的时候,比起两千万,更让人在意的是,这他妈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知道回去的方法前,想也是白想,徒增“跟巨富擦肩而过”的唏嘘。 知道回归的方法后,定下了归期,知道自己可以发财救人两不误之后,反而可以安下心发挥自己的“特异功能”,送难民们回家。 他知道这一天自然会到来,但是当回家的倒计时开始响起时,他才发现,自己有些准备不足。 想起倒计时,他又确认了一下。 856! 离彩票失效的时间,还有16天! ----
第23章 两千万的抉择
“等我们中了两千万,缴了税,还剩一千六百万,然后我们俩平分。” 那天,方铭和田路在步行街瞎逛的时候,遇到一群年轻人围在一个摊位上埋头像在写作业,好奇之下凑近一看,好家伙,都在刮奖。 田路勾着他的脖子,来到摊位前,对老板说:“来两张。” 然后一人拿着一张,无比虔诚地加入了那群心怀暴富梦的年轻人。 最后还是方铭刮出来30块钱,一人买了杯奶茶,还剩了10块。 于是方铭说,那就再买一张吧,这次买一张延迟开奖的,留点念想。 买彩票的时候,特意问了老板奖金有多少,老板带点嘲笑的意味轻笑了一声,想必有太多分母们问过他这个问题了。 两个人在接下来的过程中,一直在讨论中了巨款后的使用问题。 方铭想拿着这笔钱,先去世界各地转一转。 田路则要用这笔钱做老婆本。 他和女朋友也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了,买房已经提上了日程,最近开始精打细算,盘点自己那点资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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