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点了下头, 问:“他们家的人呢?” “不知道啊!喊了老半天门, 嗓子都要喊冒烟了, 也没见里面有人答应一声啊!” 是隔壁王家先发现的走火,他们一家子都出动了,有人端盆提桶,盛满了水准备救火,还有人狂拍第四户的院门,呼喊问里面的人。 楚年和江自流就是被王家弄出来的动静惊醒的。 而相比于王家,起火的第四户却安静的像一潭死水,围在外面的人完全不知道里面的动静。 “这一家真的住着人吗?”老王很是疑惑:“按理说是住着的吧,没住人也不会自个儿走水啊...可是住着的人话,睡得这么死吗?看这样子火都烧到头顶了,还不醒?” “住着的,有一次我看见人了。”楚年说完往前张望:“江自流呢?” “他跟着一起去看火势了。”老王见楚年也想往那边走,将他拉住:“年哥儿你就别去了,你站远点,别被浓烟给呛着了。” 说话间,前面传来一声巨响,随即是什么东西轰然倒地的声音。 “坏了!别是谁把门给踹开了吧!”老王一拍大腿,也顾不上拉楚年了,自个儿先往那边跑了过去。 楚年二话没说,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王家人多,儿孙满堂,这会儿第四户家的门被撞开,全提着水进去救火了。 门被撞开,外面的人才真正得以窥视到火势有多大,里边半边房子的都被烧着了,浓烟滚滚而上,随火舌翻动,活像一条黑龙,直往隔壁的楚年他们家窜。 “也得亏前几天那场雪没完全化开,这要是夏天可就糟了老命了,得连带着我们几家一起遭罪。”老王啧啧叹气。 水火无情,楚年看得也有点慌,他问:“他们家的人呢?怎么听不见他们家里有人的声音?” 老王:“是啊,你说这多奇怪。” 前面又是一阵惊叫,王家的人一边扑火,一边大呼小叫起来,楚年还能在其中听到他们叫江自流的名字。 心里一惊,楚年踮起脚来往前看,可奈何什么也看不见。 好在楚年也没有担心太久,咋咋呼呼的叫声里,不知谁又喊了一句“救出来了!” “就一个人吗?” “都找过了,只有一个人。” 这是江自流的声音。 楚年心惊肉跳,扒拉开老王,赶紧往前面跑。 就见江自流刚把一个人影放下来,交到了王家的女眷手里。 “江自流!”楚年叫他。 江自流一怔,转过身来,快步接住了楚年:“你也出来了?” “这么大动静我能不出来吗?”楚年抓住江自流上下打量,见他白袄上蹭的五颜六色,搭在肩上的发尾有一撮还在飘着焦味......楚年吓坏了,死死捏着江自流的胳臂。 江自流安抚地拍拍楚年的背,温声对他说:“先退远一点,让我们把火灭了。” “恩,你自己小心一点。”楚年不给江自流添乱了,退到了和王家的女眷们一起的地方。 除了王家的女眷,还有江自流才救出来的人。 楚年走进过去一看,这是一个哥儿,安静地趴在王家婶子的背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王家婶子感受着背上沉甸甸的重量,心里发毛:“怎么这么沉哪,我听说只有死人才会这么重的...他是不是已经......?” “娘,你别说这种吓唬人的不吉利的话,江公子说他还有气息的。” “让我看看吧。”楚年抬起了哥儿的脸。 这哥儿昏迷不醒,脸色却极其红润,跟个没事人一样,仿佛就是特别能睡,天塌下来都吵不醒他。 王家的女儿说:“他是不是还在睡觉没有醒?”说完摇晃了哥儿一下,可哥儿浑身软塌塌的,一碰就往旁边倒去。 楚年脸色有点不好:“我怀疑他是在家自杀了。” “啊?自杀?”王家母女很是惊讶。 楚年拨动了下哥儿的嘴。哥儿的嘴唇和脸上的肤色一样,也是极其红润,在火光照应之下,整个人就像一颗红通通的樱桃。 一氧化碳中毒就是这种症状。 “可能是把门窗封死了,在屋里烧炭自杀的。”楚年声线紧迫起来:“得赶紧送他去医馆,再晚了可能就危险了。” “这、这么严重吗!?”王家母女明显吓到了。 “那就赶紧去吧,哎呦,大半夜的,这是个什么事儿啊!”老王不知什么也凑了过来,听到楚年的话,他把哥儿往自己身上一接,背起来就往外跑。 王家母女紧随其后。 怕他们去了说不清楚,楚年回头看了眼救火的江自流,也跟着一块去了。 ... ... 敲醒了医馆,把哥儿送进去医治,楚年和王家的几个人都在医馆里候着。 哥儿被带进里面的病卧,情况如何了他们还不知晓。 这么一折腾,后半夜都过去了,天色渐明,外面的公鸡此起彼伏的喔喔叫了起来。 江自流和王家的儿子们也都找来了医馆。一群人来回的跑,接水灭火,忙活了后半夜,总算是把火势给熄灭了。 “情况怎么样了?”江自流问。他回了趟家,自己没有换套干净的衣服,却没忘记给楚年多拿上了一件袄。 楚年小声:“还不知道,希望人没事吧。” 江自流:“累不累?我先送你回去?回去睡一觉吧。” 正说着,老郎中幽幽地从里间出来了。 在场的人都把视线投向了老郎中。 王家婶子问:“老郎中,那个哥儿还在吗?” “能活。”老郎中举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放心。 “能活就好,能活就好......” 听到人没事,大家伙都舒了一口气。 虽然第四户神出鬼没,这么久了,几乎从来没有人见着过他,但到底是同住一条巷子的邻居,这又是大过年的,没有人愿意听见不好的事情。 老郎中问:“你们各位之中,哪个是病人的亲属啊?” “......我们之中哪个也不是。” 老郎中又问:“那病人是什么人?” “......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 老郎中按了按太阳穴:“那是怎么着火的呢?” “......额,还是不知道。” 老郎中无奈了:“一问三不知啊这是!!” 楚年道:“先别管他是什么人了,总之先救治吧,该怎么用药就怎么用药,我先帮他把钱贴上。” 还是救人要紧。 老郎中看了眼楚年,点点头:“行。那你跟老朽进来吧。” 总要跟能负责的人交代两句。 楚年便跟江自流一起过去了。 到了里间的病卧,那哥儿躺在床上休息。 楚年走近看了看,哥儿脸上的不正常的红晕已经消失了,也能听到正常的呼吸声了,看起来确实是脱离生命危险了。 哥儿盖在被子之下,但被子又没有将他全部盖起来,除了露出一张脸来,还有一只手也在外面。 而这只手里,明显是攥着一个东西。 之前救他过来时,众人各个都心切,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手里有东西。 这会儿看见了,楚年疑惑问:“这是什么?” “不知。老朽试着想将其拽出来,却怎么也拽不动,想必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 这东西露在外面的部分,有一点边角已经被火焰燎到过,烧坏了一小部分,但依稀可以分辨,应该是香囊荷包之类的东西。 楚年沉吟:“遗书?” 老郎中脸色臭了下去:“哼,二八年华,竟然自取灭亡!” 楚年:“...我也只是猜的。” 说是猜的,但也不全是乱猜。 那火势大成那样,哥儿都没有醒,说明在火烧起来之前他就已经完全昏迷了。 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怎么用炭还不知道吗?能弄成这样,多半是故意的,是在试图自杀。 也好在后面不知炭火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在熄灭之前把房子给点着烧了起来,不然谁会知道有个哥儿在里面自杀? 如果不是这场火,这哥儿一个人居住,这会儿又是隆冬,可能就会这么静悄悄地死在屋子里,直到春来尸体腐坏了才会被人发现了...... “那就看看究竟是不是遗书吧,你们一问三不知的,老朽也得搞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才好啊。”老郎中说着,又去扣哥儿手里的东西。 扣了半天都扣不下来。 明明人都陷在昏迷里,却死活不肯松开手。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宝贝啊...... 弄了半天,老郎中让楚年抓住哥儿的手,最终自己一点一点从缝隙里把东西扯了出来。 是一个被烧坏了的锦囊。 没有主人死死的捏住,锦囊轻易地就被老郎中打开了。 “里面有东西,是张纸...还真是遗书不成?”老郎中明显不喜欢自取灭亡之辈,语气都不快起来。 但等他把烧得还剩一半的纸拿出来,展开看了之后,脸上表情变得古怪起来:“这......” “这怎么了?”楚年疑惑道。 “这...这好像,是丁秀才的字迹啊......”老郎中古怪地看了眼依然不省人事的哥儿:“他跟丁秀才是什么关系?” 又是丁秀才? 丰文镇上到底有多少个丁秀才啊。 楚年问:“是哪个丁秀才?” 老郎中道:“还能是哪个丁秀才,丰文镇上统共就一个丁秀才,正月十五要跟赵家镖局家的小公子成亲的丁浩远。” 楚年:“......” 看了看哥儿,再看看老郎中手上烟熏的碎纸,楚年表情也变得有点古怪,他凑近问:“纸上写了些什么东西?” “私自看别人写的情书不太好吧。”老郎中把碎纸往旁边一拿,没有让楚年够到。 “情书?”楚年冷呵一声:“是情书是么?” 老郎中:“......” 江自流在边上看不过去了,说:“要不我们还是出去说话吧,让病人安静地休息一下吧。” 老郎中点点头,收起碎纸,重新装回到锦囊里,放到了哥儿的枕边:“公子说的有理,我们还是出去说话吧。” 楚年眼疾手快,趁老郎中不注意,把锦囊抄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三人出去后,老郎中先是给楚年二人说了一下哥儿的病况,但他说的有些心不在焉,估计是被突如其来的酷似丁秀才笔迹的情书搞糊涂了,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年心中也闪过了许多想法。 他想到话剧班子首秀那晚,他们回去的晚了,在蟾桂巷外面遇上了丁秀才。 那时只以为丁秀才是去见刘东来的。 可恰巧也就是那一晚,才第一次瞥见了从未露过面的第四户住户站在家门外面露了面。 哥儿手里还有丁秀才的字迹...甚至是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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