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看来是,看不起说书的......哎!” “我没有看不起!你别乱说!” “没看不起?那,要不要,跟老夫说书?” “......你这老...老、老、老人家,怎么这么莫名其妙?”罗英卓憋了半天,把脏话给憋了回去。 说书老者笑呵呵地看着罗英卓,目光里的慈爱劲儿,让罗英卓看着都觉得胆战心惊。 太恐怖了,从没有人拿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说书老者很是年迈,脸上布满了皱纹和斑褐,若非是亲眼见过他在高台之上发光发彩的样子,真的很难想象他在台上台下是那般判若两人。 楚年想到罗英卓说过,这老者来这说书,不是为谋求生活,只是出于兴趣,这会儿又见他一心拉拢罗英卓跟他学说书,看热闹归看热闹,心中还是有些好奇的。 楚年问:“老人家,你为什么想让他跟你说书啊,你不了解,他脾气不太好,要是遇到不喜欢的客人,别说说书了,当场撂挑子不干了都是有可能的。” “不会。”说书老者摇头摆手:“对于真心喜欢的事,他不会,撂挑子不干。” 罗英卓双眸一颤,整个人都绷紧了。 “呵呵呵呵,你的话本,下次过来,老夫还给你。”说书老者没再提让罗英卓跟他说书的事。他的声音更枯嘎了,沧桑而疲惫,像一片掉到地上的干瘪枯叶。 他显然是累了。 罗英卓没有看说书老者,冷淡道:“不必还我了,还有我以后也不会再来这里了。” “呵呵呵呵,老夫,时日不多了,等,等你。”说书老者说完长叹一声,站起身,又抖着衰老的身躯往回走。 楚年哪看得下去老人家这么受罪,便又想扶他一程,却被说书老者拒绝了:“不必多送。” 老人家固执地自己往回走,边走,背脊弯的越发低,时不时还咳嗽几下,显得十分凄婉可怜。 楚年:“......” 多么倔强的老艺术家啊! 罗英卓:“啧,这老头说的什么话啊,还时日不多,骗谁呢...喂,楚年,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会信了他说的话吧?” 楚年:“哎,我是专业的,一个人是不是骗人,我从他脸上能看的出来。” 罗英卓:“???” 楚年:“哎。” 罗英卓:“......” 收起对老艺术家的情愫,楚年平复了心情,跟罗英卓一起离开了茶馆。 出来后,楚年对罗英卓说:“原来你除了喜欢看话本,还自己写啊?” 罗英卓发梢都是一蹦,嘴硬道:“没写,胡乱抄了几行话本上的字而已。” “别想糊弄我,老人家一看就是专业说书的,是不是原创他能看不出来?” “你烦不烦?” “别害羞嘛!” “烦人!你自己回去吧,我回书院了。”不想继续跟楚年待着了,罗英卓把楚年送回西市的入口,转身逃荒似的离去了。 带楚年去茶楼,成为了罗英卓今天最后悔的一件事!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夏×2,L-A·,沈秋寒,晨妃小萌物,无话可说的浇水~
第130章 说书老者 老年热血艺术家 翌日, 楚年忙了会儿店里的事,坐在长凳上,看着店外的西市长街。 长街上没有几个人, 又降温了, 寒风若刺骨钢刀,若非有事,谁愿意出门。 “楚年,你有什么心事吗?”张彩花见楚年坐着不动,走到他身边,说:“后天店铺就正式开门了, 一切都很顺利, 没什么可以担忧的呀。” “嗯,我没在担心开业的事。”楚年抬起头, 朝张彩花一笑。 张彩花问:“那你怎么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是不是累了?要不你回家吧,反正也没什么事了, 一会儿我跟黑牛把东西都放好,会把门关好的。” 楚年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 所以才没什么精神。” “睡得太晚了...哦, 我明白了。”张彩花顿了一下, 露出暧昧的笑容,不再多话了。 楚年:“......”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楚年也不是敷衍张彩花, 他是真的没睡好。 昨日跟罗英卓从茶楼回来, 楚年想了很多事情,关于丰文书院的, 还有关于茶楼的那位说书老者的。 可能是因为那说书老者跟以前的自己, 四舍五入能算作半个同行, 楚年对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晚上睡着之后,楚年还梦到了说书老者。 楚年梦见自己身在茶楼里,那说书老者从高台之后的黑色帘幕里走出,艰难地挪动着衰老的身躯,费力地站上高台,然后在摸上惊堂木后,顷刻间宛如变了一个人,神采奕奕地开始了精彩的说讲。 说书老者精神焕发,声音洪亮,言辞幽默,语调抑扬顿挫,时不时就会引得台下一片喝彩叫好。 待到说书老者说完一个章节,在满堂的欢呼雀跃中,他转过身去,弯下了厚重棉袄包裹下的脊背,再次迈起艰难的步伐,渐渐没入到黑色帘幕中去了...... 楚年就是在那时从梦中醒来的,醒来后便一直没再睡着。 楚年一直在想,那位老人家得是有多热爱自己所做的事情,才会突破生理的极限,在舞台上焕发出那样的能量啊...... 不得不让楚年感到敬佩。 敬佩之余,楚年又想到白日里老者朝他们走来,对罗英卓说的那一番话。 说来也是奇了,罗英卓充其量算个熟客,跟老者之间并未有什么交集,老者为什么想要罗英卓跟他说书呢? 就是因为捡到了罗英卓落下的话本吗? 再想到老者所说的“时日无多”,那凄凉的语气和背影......让楚年心中升出几分难受,后半夜辗转反侧,再也没有睡着了。 叹了一口气,楚年从长凳上起身,对张彩花说:“彩花姐,等下麻烦你们关门了,我先走了。” “哦好,你放心地回去吧。”张彩花应了一声。 楚年离开了店铺。 却不是回家,而是走向了茶楼的方向。 他很在意这件事,想再去看看那位说书老者。 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茶楼里客人多不多,老人家今天来没来说书。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楚年走进了茶楼。 一进茶楼,楚年就看到了说书老者。 老者坐在一副桌椅后面,窝着身体,在跟一个人说话。 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叫嚣着再也不会过来的罗英卓。 楚年:“哈?” 跑堂的小二在此时立刻冲到楚年面前,脸上堆满歉意的笑:“这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日我们茶楼提前打烊了,还请您改日再过来吧。” 动静惊动了老者和罗英卓,他们两人同时看向门口。 罗英卓看见楚年,眉心狂跳,手里捏着的茶盏差点没脱手丢出去:“你怎么来了?” 楚年意味深长地看着罗英卓:“我来玩啊,倒是你,不是‘再也不来了’吗?” 最后几个字楚年咬字极重,罗英卓听得他语气中的揶揄,气极反笑:“你玩不了了,没听到小二说今日已经打烊了吗?” “那你为什么还在?”楚年朝小二一笑,指了指里面的罗英卓:“我是他的朋友,昨天也跟他一起来的,应该能进去吧?” 小二被楚年明媚的笑容晃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求救似的把目光投向说书老者。 说书老者笑呵呵地:“呵呵呵呵,让他进来吧,然后,把门关上。” “是。”小二把楚年放了进来。 罗英卓啧了一声,明显有些不太自在。 楚年笑眯眯地走过去,没再过多打趣他,只是故作难过:“哎,生分了,你开始跟我见外了。” “乱说啥呢,我只是过来要回我掉在这的东西,要完就准备走了。”罗英卓撇过了脸。 “那要到了吗?”楚年目光在罗英卓和说书老者之间转动。 “老夫还给他啦。”说书老者说完遗憾地摇摇头:“哎,这年轻人,不好劝呦。” “这还用说么,我怎么可能说书。”罗英卓站起身,对楚年说:“你进来也没用,我刚准备走,但凡你晚一步过来都不会看到我。” 楚年才不信呢。 罗英卓肯定是跟自己一样,因为在意才过来的。不然,就如他昨天说的,那份话本不要了就是了。 但楚年也没有戳破罗英卓,说书老者明显是还有话要说,要是自己这会儿把罗英卓激极了,反而坏事。 说书老者道:“你们两个,来的正好,老夫给你们说一讲吧。” 楚年看了看空荡荡的茶楼,说:“不是已经打烊了吗?只给我们两个讲,也太浪费了吧?” 说书老者看了眼罗英卓:“呵呵呵呵,讲给懂的人听,怎么能叫浪费。” “......”罗英卓面无表情地扭过了头,眼眸却微不可察地浮动了一下。 楚年担心说书老者的身体状况,但他也知道,阻拦他是对他的不尊敬,便扶着老人家走向了高台。 说书老者站在高台上,慈爱地看着底下的罗英卓和楚年,说:“田螺记,只剩下,最后一讲了,老夫先讲给你们两个听。” 楚年在底下坐直身体:“这是我们的荣幸。” 说书老者笑了笑,摸起那块早被摸得粗糙变形的惊堂醒木,高高举起,重重拍下,在一声中气十足的“书接上回”中,化身成为了熊熊燃烧的热血老人。 茶楼大门紧闭,底下坐着的观众只有楚年和罗英卓两个人,这位楚年尊敬的民间老艺术家只在为他们两个人表演,却依然拿出了百分百的热情,热血的老者站在高台的方寸之间,如同一位捍卫自己领土的王。 “太精彩了!”楚年也跟着热血沸腾,激动地拍手。 罗英卓本来并不想给出什么表情,可到了最后,他还是无声地跟着楚年鼓起了掌。 “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央,欲听新作如何,请听下回分解,田螺记,终了!” 说书老者神情昂然,自豪地结束了他的表演。 然而还没等楚年和最后叫好,说书老者立刻转过身去,飞快地迈下高台,扶着墙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在他走下高台的那一瞬间,他好像比之前上台的时候更加虚弱衰老了。 楚年听他咳得惊心动魄,心都快揪到一起了,赶紧跑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老人家你还好吗?” “咳咳咳咳咳!”说书老者一边狂咳不止,一边向楚年连连摆手。 楚年搀扶住说书老者,想要将他搀扶到下面坐下。 老者感激地看了眼楚年,又立刻捂住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剧烈咳嗽起来。 楚年本来焦急万分,但这咳嗽声,他听着听着,心里忽然打了个突,脚步一顿,有些不确定地多看了老者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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