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他当时就追上去了,追上去解释其实他不喜欢谢寅,他喜欢的是陆柏庭,如果追上去了,结局应该会不一样吧?陆柏庭肯定不会让自己单独出来吧? Enigma不是还在自己身边派了保镖吗?陆柏庭不看见监控的和定位的话,保镖也会上报吧? 淮相流着眼泪,一半因为燕桥的情感共鸣,燕桥原本的情感是很淡泊的,他能感受到这种强烈的地步,多半是因为燕桥死去时的情感不再毫无波澜,能让燕桥不再毫无波澜的情感,却又是这种刻骨铭心的记忆。 还有一半是因为,淮相无法再得知陆柏庭下个位面世界的角色,他可能还要再寻找几年,也有可能这一别后,他就再也无法碰见对方,再寻找十几年。 淮相终于不得不承认,这回是他错了,他早该向陆柏庭表明心迹的,他不该跟一串数据拖拖拉拉。 他精疲力竭,侧过头无力地看着,那管紫色药剂的针头慢慢地钻进的他的皮肤里,细细的、密密麻麻的痛从胳膊上传来。 要来不及了吗…… 淮相发出无意识的哀鸣,他又细微地抗拒了下,被压在上面的老烟枪打了一拳。 拳头砸在他的脸上,娇软的皮肤泛起红肿,淮相真的没有力气动了。 淡紫色的液体流动在针管里,在昏暗的地下室内像是深紫色的、不知名的药剂,冰冷的涌进血管里,令淮相发出无意识的震颤。 陆柏庭,他好像的的确确,是等不来了。 淮相开始产生耳鸣,猛然间,他看着门口的那双、快要闭起的眼睛,闯进一抹亮色,是外面散发的阳光。 他看见高大强悍,满身可怕的低气压、全身肌肉的Enigma,把虹膜锁炮轰开了,逆着光大步踏了进来。 淮相刚停住的泪水瞬间流了出来,眼泪顺着太阳穴砸上地板,心里好似被揉成了一团,痛的快要无法呼吸。陆柏庭丧失了往日的淡定从容,蹙着一双好看的眉眼向他跑来。 可是他耳鸣了,视线也阵阵发黑,他看见男人急切、自责的眼神,看见他不断张开闭合的嘴唇,他努力去听,但什么也听不见,脑海里嗡嗡作响。 淮相想闭上眼睛,但他又实在想看看男人最后一眼,他忽然生出一点力气,可能是因为陆柏庭的到来给他的底气,他轻轻回抱住男人。 在幽暗的地下室里,唯一的光芒从门口倾斜下来,整个房间里仿佛浸泡在暖黄色的光海里,让淮相看不真切。他好像并不责怪陆柏庭来晚了,他知道对方在气头上,寻找准确的定位需要时间,赶过来需要时间。 任由光打下来,暖色调的光线勾勒着陆柏庭的轮廓和眉眼,眉骨锋芒四溢,衔着高挺的鼻梁,淡色微薄的嘴唇。 任务失败了吧? 陆柏庭会不会很自责? 他想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想让严肃的陆柏庭笑一下,可此刻,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好似在阴曹地府走了一遭,骤然得以重返人间。 他想了很久很久,久到感受到了手上滴落的、滚烫的,陆柏庭的眼泪。 是为他哭了吗? 淮相最终还是缓慢地闭上了双眼,靠在陆柏庭的耳边,慢慢陷入昏迷。 在毫无意识之前,他艰难地开口,给男人留下最后一句话:“别生气了……好不好?” 还有。 “我……爱您。” 假使再不能相见,那这就是遗言。
第37章 “你不愿意?” 嘈杂,混乱的人声夹杂在一起,有怒骂,质问,随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淮相头痛欲裂,他是隐约被069喊醒的,但他睁不开眼,眼皮上好像被人灌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 “069。”宿主所能感受到的痛苦只有身体的十分之一,淮相感觉到的只是头痛,实际上身体的处境要危险的多,“你帮我把屏蔽器关了,免得到时候我不清楚状况,他们问我怎么样我答不上来。” 系统和宿主自带的有一套屏蔽器,可以将血腥暴力的画面打成打赛克,只让宿主感受到最小的伤害,如果现在感知是全开的,淮相可能已经痛到说不出话了。 069心一狠,关了屏蔽器,好半天都没有听见自家宿主的声音,他不禁有些担心,试探地问:“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淮相气若游丝,痛的直哼哼:“他妈的……要死人了,改造剂打进身体这么难受的吗?” “69,”他喘着气,用气音问,“任务是不是要失败了?我如果……真的变成了Omega,许庄的满意值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上去了吧?” 淮相的脑袋越来越沉,巨大的疼痛让他感觉到五脏六腑都被撕裂,血液好似汩汩从伤口流出,慢慢感受生命的抽离。 “没,你还没有变成Omega,”069说,“你注射时间没有超过24小时,外加陆柏庭送的及时,你体内的药剂已经被晶体液稀释净化了,你现在的反应应该是后遗症。” 闻言,淮相才彻底放下心:“我刚刚似乎听到了陆柏庭在骂人?好吵啊,他们怎么了?” 069云淡风轻地“哦”了声:“陆柏庭想进来看你,被医生拦住了,骂人的不是他,是他的助理,不过陆柏庭也没有阻止就是了。” 这个人……怎么还带为难医护人员的。 淮相有些想笑,却实在笑不动,他猛然醒了过来,对着空气就是一阵咳嗽,隐藏在宽大病号服下、苍白的手握住了病床的栏杆,他起身弯腰,惊天动地的呕了起来。 一直到把胃里的苦水都吐出来,整个口腔发苦发酸,他才堪堪停了下来,胸口剧烈起伏,缓慢地躺了下去。 倏然间,病房门口传来一阵响声,淮相应声看去,陆柏庭在门口拧动门把手,眼眶猩红地朝病房里看,但他转瞬又被身旁不知道多少个人拉住,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围着他,劝说他。 陆柏庭还是体面地穿着衬衫,没有失去理智,也没有胡茬满面,只是整个人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眼底有熬夜的淤青,眼眶猩红布满血丝,声音都是嘶哑的,原本就淡泊的唇色现在几近泛白。 淮相忽然涌出一股心疼和心酸,他看向陆柏庭的眼睛,笑了笑,继而轻轻摇了下头,表达自己并没有什么事情。 隔着扇门,男人深深地看了淮相一眼,而后,他拂开众人,不由分说地重新站到门前,他单手在空中发力,蓝色.气体在空气中旋转、凝成实质,变成一枚小小的钥匙。 不是开锁用的,钥匙出来的瞬间,病房的锁就松了,发出一长串的“滴滴”声警报。 众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竟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拦着,主治医生识趣地退到一旁,让高大的,浑身充满压迫力的Enigma走进了病房。 男人疾步走到淮相床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他笃定地对淮相说:“醒了。” 好像他知道淮相一定可以醒过来一样,胸有成竹地握住小孩的掌心,俯下身来,用嘴唇贴了住了他的额头。 淮相喉结微动,他想让陆柏庭别担心,可暧昧,撒娇的话在当下的场景里,他实在是说不出口,于是他左思右想,回握住男人。 他哽咽着,轻声说:“先生,别生气了好不好?” 话音刚落,淮相鼻子一酸,心脏痛的发紧,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沾在了睫毛上。 “好几天都见不到先生,我好难过……”小孩期期艾艾地蹭着他的手,好像是没有得到心爱礼物的孩子,受了委屈对着爱人示弱,“先生,不要不理我了好不好?” 别生气了,不要不理我了,别避开我了,好不好。 说是不会撒娇,可淮相一到男人面前,就无师自通,语气和话语都变得软糯和依赖,好似知道陆柏庭不会真的生他的气一样。 他只是在以另一种方式惩罚小孩,让他畏葸的情人一步一步地,毫无知觉地踏进他编织的天罗地网里面,让骄傲执拗的Alpha再也离不开他半寸。 让他的桥桥,心悦诚服。 “嗯。”陆柏庭终于承认自己也有来不及赶到小孩身边的那一刻,他也知道自己的收网成功了,“是我的错,我来晚了。” 是他的错,他来晚了,所以才让自己娇贵的不行的小孩,一个人无助地、绝望地躺在冰冷的地下室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注射冰冷的液体,在昏暗的一角不见天日,上天入地求死不能。 是他一时不察,没有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差点酿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他的的确确是想让小孩依附于他,但他同样清楚,他那荏弱的爱人承受不了从Alpha到Omega的转变,就算成为Omega,那也只会是他陆柏庭的,专属Omega。 他的小孩这么骄傲,合该是一个优秀的Alpha。 陆柏庭怜爱地亲着小孩的手背,他知道这里曾经被他骨肉相连的弟弟涉足过,而此刻,他一一覆在同样的位置,取代那些曾经的触感。 小孩最是敏感,却没有抗拒,他乖顺依偎在陆柏庭的身边,哪怕痛的肋骨都在颤抖,也一声不吭,把自己的手送到男人微衔的唇边。 “我听到了。”陆柏庭说。 淮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陆柏庭只是笑了笑,然后问:“小孩,要跟我在一个户口上吗?” 砰砰,是心脏在有力的律动,阵阵声音打在耳膜上,嗡鸣作响。 好像有人在他耳边放了场盛大的烟花,璀璨夺目,吸引着他全部的专注力和视线,带着他越上顶端。 尽管全身疼痛,但淮相仍能感受到脸上的滚烫,耳尖的涌红,他呆呆的看着陆柏庭,丧失了一个Alpha最本能的反应。 在上一个位面,他同季宴平没有互表过心迹,因为任务的原因,他甚至就连说喜欢这两个字,都只能在特定场合下说出,而季宴平从没给他正面回应。 淮相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连感情经历都没有,他在联邦军校时,经常独来独往,只有寥寥几个好友,他有时会压抑自己的想法,以至于他在智脑世界的性格与原生世界截然相反。 他说想谈恋爱,大概率也只是那时的场景下,说出这些话会比较符合氛围,事实上就是,他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 他曾经十年如一日地度过每一天,除三两好友外,从没交付过真心,他被季宴平吸引,拿着自己最后的赌注,去换一次与一串数据再次相遇的可能,这种千金难买我愿意的行为,却异常符合他的处事准则。 在濒死的时候,淮相把自己的耳钉戴到季宴平耳垂上的那一刻,他早就已经画地为牢。 一段感情的开始,再到一段感情的结束,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十年,前者对于恋人爱说,杀伤力可能是最小的,可一旦两人相处时间超过两三年,所有事情都会成为习惯,以至于最后闹翻的时候,才会两败俱伤。 因为他们都知道对方的弱点,当感情陷入危机,双方没有人想挽回时,两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向对方捅刀子,一下下扎在最隐秘的位置,昔日他们最亲密的记忆,倒成为了刺向彼此最锋利的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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