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中姜向阳那会开始,萧煜城就平等地厌恶淮相身边每一个人。 他毫不怀疑,如果杀人不犯法,他的那些小情人都会成为萧煜城的枪下亡魂。 萧煜城在他对面坐下,甩下了一沓照片。 淮相只粗略地扫了一眼,就验证了自己所有的猜想。 那些跟踪和病态,都是真的。 萧煜城的手背上绽起几根青筋,仿佛正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解释。”他说。 淮相拿起照片,一张张翻看。 最上面那张,是他昨天晚上揽着何道君,进入西郊别墅时的监控截图。 而那时候他还骗萧煜城,说他在酒店。 淮相无话可说,缄默地翻到下一张。 那是他跟陈应言并肩站立在校门口,程澄拉着他的手臂撒娇,当时具体在干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 唯一有印象的是,当时校园墙上出现的那张萧煜城的照片,拍摄地点就在学校大门的对面。 再往后,就都是淮相抱着各大情人出入酒店的偷拍,角度刁钻,镜头高清,让他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照片有近百来张,时间跨度之大,这也许只是冰山一角。 最后几张是淮相大学时期包过的八个情人的照片,然后是姜向阳,何道君,程澄。 咯噔一声。 淮相终于记起来了。 他为什么会觉得在酒吧里与萧煜城缠绵悱恻的男生很眼熟,还不止一个。 那八个人,就是淮相包下的八个情人。 疯了。 萧煜城到底在干什么? “没什么好解释的。”淮相放下照片,直视着小孩的双眸,想看透这个人,“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但他看不透。 萧煜城不让他知道,他就当真无所察觉。 整栋别墅只有两个人,周围安静地出奇。 临近正午的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前倾泻而下,在大理石地面上投射出一道道斜影。 淮相坐在沙发上,在明暗面交界处完全陷在黑暗里,而萧煜城背对着阳光。 又是这幅注定不合的画面。 萧煜城冷着脸,没说话,从口袋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其中一张照片。 火焰飞快地蚕食相片,直至画面中人物的脸变得扭曲、最后成为灰烬。 萧煜城看向他,语气淡淡:“我会杀了他们。” 在最开始,他就提醒过淮相。 淮相没搭话,沉默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烧掉一张又一张照片,难以自制地,将他与未来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成熟男人进行对比。 事情的发展到现在,显然超出了淮相能控制的范围。 萧煜城到底要有多疯,多恨,要走过多少路,才会彻底变成日后名利场中不动声色的样子? 这一瞬间,淮相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悲哀,他察觉到,也许面前这个人,还背着他做了很多事情。 只是他不知道。 以前看电影时,字幕上总会跳转到“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几秒钟的事情。 可是生活不是电影,他跟萧煜城的八年,每一分,每一秒,全都是在拉扯中走过来的。 并不是屏幕里短短一瞬。 或许在今后,在淮相做完任务后,他会脱离这个世界,届时,他就再也无法参与小孩的人生。 而这些模糊到只剩下轮廓的时间,像是一台打磨机。 将从前碰到事情会沉默不语、难过会在他怀里哭着撒娇的小孩,一点点打磨成日后心思深沉的少年,再往后,就是无懈可击的男人。 淮相此刻才切身意识到。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萧煜城已经不能再被称为“小孩”了,这缱绻、暧昧的昵称,终究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变得不合时宜,只适用于从前。 面前这个身形高大的少年,如今是一个会拥有滔天杀意、性.欲,张力极强的——男人。 “宝宝。”淮相有点哀伤,他吸了吸鼻子,问,“你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 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打消这种执念,让两人的关系恢复如初。 这八年不是假的。 感情也不是假的。 就算是感情淡漠如他,也会舍不得结束一段关系。 “哥,还不够。” 分明是夏季,萧煜城身上却笼罩着属于冬天的凛冽气息,混杂着点若有似无的烟草味,语调冷沉:“才刚刚开始。”
第123章 坏种。 “你要我分手,我分了。”淮相陈述着。 他要怎么办,才能让萧煜城走回正途。 069叹了口气:“其实,萧煜城现在也还没黑化,但你如果跟他反着来,就说不定了。” 顺着萧煜城的意思来,还能有一点点挽救的余地。 淮相不是没有考虑过。 但他以后是会死的,他不知道会什么时候脱离位面,如果萧煜城届时承受不了,结局也还是一样。 萧煜城垂眼,让人看不清神色。 他在众多照片里,抽出张何道君的照片,面无表情地按下打火机,点燃。 照片被抛在半空 鲜红刺目的火光倒映在萧煜城的瞳孔中,反射出不详的眸光。 “我说过的。”萧煜城一瞬不瞬看向他,淡漠地吐出让人心惊的话语,“你不分手,我就杀了他。” 他没有将程澄放在眼里过。 淮相不留余地地反驳:“不行。” 何道君是剧情的产物,按照原世界线,一直到萧斯年最后被害在监狱里惨死,何道君都没有离开,甚至最后跳楼殉情。 只不过剧情没有过多着墨,仿佛何道君只是萧斯年二十几年人生里短短的、最不起眼的一瞬。 淮相违背不了固定剧情。 果然,他话一说完,萧煜城看似平静如水的眼眸暗潮汹涌,眼神中充满冷冰冰的审视,以及一抹不易察觉的愠怒。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淮相的脖颈上,神色晦暗。 四周的空气降至冰点,令人窒息般安静。 怒火暗藏在冰封的湖面之下,时刻准备破冰而出。 猎手随时会发难。 许久。 萧煜城不容置疑地说:“你喜欢他。” 淮相:“……?” 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确实中意于何道君的乖顺和好掌握,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喜欢这个人。 况且,再用不了多久,男人就会出现。 “我不喜欢他。” 淮相飞快反驳,他倏然想到什么,迅速地指责萧煜城:“但是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昨天又去酒吧了。” 萧煜城:“。” 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消失殆尽。 淮相义正辞严的质问,将两人间凝滞的气氛冲淡了几分。 “那又怎么样。”萧煜城近乎咬牙切齿。 每次都是这样。 就算发生再大的事情,无论淮相有多恼怒,萧煜城永远都是这种轻飘飘的态度。 以前小时候,小孩还会抱着他撒娇,一遍遍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 后来长大了,倒是学会道歉了,但态度从来都是举重若轻。 或许是因为淮相的溺爱,让萧煜城有把握将他哄好,且不费吹灰之力。 “什么叫那又怎么样。”淮相眨了眨眼,重复着昨天未说完的话,“我说过了,你再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萧煜城没说话,盯着淮相,冰冷的眸光尤为摄人心魄。 良久,他才将掌心的打火机往茶几上一丢,双腿交叠,靠在了沙发上。 萧煜城不想回答的时候,没人能逼他。 淮相叹了口气,嗅到股若有似无的烟味。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就闻到了,只是过于震惊萧煜城带过来的照片,并未深究。 淮相皱起眉,习惯性地管教:“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学坏了。 话题转变的生硬,如果放在往常,这就是淮相求和示好的方式。 但这次显然不是。 萧煜城依然沉默。 淮相有些不舒服了。 他自认为没有缺席萧煜城九岁以后的每一段时光,甚至在他上大学的时候,仍旧每个礼拜都要回来一次,电话也从未断过。 结果这次回来,完全颠覆了他对萧煜城的认知。 小孩跟踪他,站在校门口明目张胆地偷拍,病态到极致。 去酒吧鬼混,将他从前养过的八个情人挨个玩了一遍,连顺序都不变。 现在还学会了抽烟,在淮相不知道的时候。 他后知后觉地想,他对萧煜城好像一点都不了解。 他不知道平日里少年对他汇报的那些日常里,到底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将他耍的团团转,甚至信以为真。 半晌,在淮相以为自己恐怕听不到回答的时候,萧煜城回答了。 “你刚进大学的第一年,”萧煜城说,“包.养第一个情人的时候。” 四年了。 尚且年幼的时候,萧煜城在酒店门口看着淮相揽着小情人进出,自此产生无法抑制的病态。 他迷恋这种绝对掌控,不愿让淮相离开自己的视线,想将所有物就此收入囊中。 如同贪恋宝石的巨龙,必须牢牢地将宝物紧攥在掌心,哪怕钻石有棱角,会划伤他的皮肤,寒意渗透进骨髓,露出森森白骨。 而他的宝物,须放置在他触手可及,所到之处的范围内,否则多一刻、一秒,他就会发疯,永远不得安宁。 “这也不是你抽烟的理由。”淮相眉头有所松动,至少萧煜城是因为他,而不是本性使然,“我早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所以?” “所以你要戒烟。”淮相说的理直气壮,“也不准再去酒吧了,不能再动不动就提杀人。” “……” 萧煜城回了沉默。 淮相当他是同意了,起身一把拿过茶几上的照片,哒哒跑上了楼。 两人战争宣告结束。 萧煜城还是靠在沙发上,就着那个动作,一动不动。 先前他的猜测错了。 方才淮相反驳的自然,一瞬间就将他建立了四年的壁垒推翻,指针指向另一个答案。 不是何道君,还会是谁? …… 淮相在床上躺尸了整整五个小时。 公司的事情他没再去看了,完全是因为头痛,看那些文件头更痛,甚至很想死。 搞什么啊,总裁也是要加班的。 他摆好枕头,侧着身体,闭目养神,准备再睡一个回笼觉。 下午同萧煜城进行了些无效沟通,淮相的心情好了不少,虽然并没有摸清楚小孩去酒吧做那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是怎么学坏的,但好歹算是有了点微乎其微的成效。 至于萧煜城的那句“你喜欢他”,淮相已经忘在了脑后。 偷窥就偷窥吧,谁让他之前也找人拍过萧煜城,为的就是随时得知小孩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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