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对青春的贪恋和有心无力。 但那时候他还不懂,他对精神和灵魂上的交流远胜于生理上的欲, 望。 如今他却像是突然萌发了对年轻力壮的渴望。 好像在这样的世道里,只有年轻高大的男人才能成为他的依靠。 在这个女子都在追求独立的年代,他却需要攀附别人才能活,他生来就是这样,本来也没有什么,可让他产生悸动的人,还是他亡夫的学生。 一个看起来丝毫不好男色的年轻男人。 他是羞耻的,压抑的,躁动的,胆怯的。 他和老教授的结合在某种程度上和男女无异,他更像是普通家庭里妻子的角色,他并没有独属于男性妻子的特别称谓。教授的学生也都是喊他师母。 梁隅也是这样喊他。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 这个称呼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是阻隔也是保护。 十年前,梁隅在这里寄住的时候,几乎每一句都师母不离口。 ““师母好。” “谢谢师母。” “麻烦师母了。” 但梁隅最近很少这么喊他了。 他们之间好像很少再称呼对方什么,像是刻意省略了这个步骤。 春日悠悠过去,京州迎来长夏。 酷热的夏天来临之前,梁隅把整个房子破旧的地方都收拾了一遍。 收拾好的当晚,南和苏半夜去厕所,拉开门,却发现梁隅在里面。 他坐在马桶上,手里捋着怒挺长剑。 他急忙合上门。 心跳如鼓,在暗淡的走廊里发了会呆,然后往自己的房间走。老旧的模板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声响,随即他就听见房门被人拉开了,他回头一看,发现是梁隅出来了,在追着他走。他走的更快,回到自己房间,要把房门合上,一只手却按住了房门,推开。 卧室的光照亮了梁隅发红的眼,然后梁隅看他,松手。 南和苏便将房门扣上了,靠在门后,他的手指都蜷缩起来,却被适才那怒张的一幕冲击到,他昏昏沉沉,轻轻打开了房门去看。 梁隅却并没有走,打开的房门像是一种默许,一个回答,于是他瞬间就推门而入,把他压到了墙上亲过来。 “咔!” 张巴黎看得口干,喝了口水,语气都掩饰不住她的兴奋:“休息一下,我们拍内景。” 薄聿京还扣着阮星遇的手腕,按在墙上。 两人的鼻息交织在一起。 他松开了他。 阮星遇佯装专业,问张巴黎:“还可以么?” 张巴黎说:“太可以了。” 这是他们的一场重头戏,也是梁隅和南和苏冲破内心禁锢的第一吻。整场戏张力都很足,光是走廊里这段追逐戏,他们就来来回回拍了十几遍。 相比较吻戏或者床戏,张巴黎更注重这种所谓的氛围戏,她是氛围和细节狂魔,不光对脚步声的快慢和轻重有要求,甚至对走动过程中光影在脸上的变幻也有要求,光打到哪儿,眉眼该有什么表现,她就差一帧一帧画出来了。 这对他们这两个大不分情况下还是依靠本能表演的新人来说特别好,有精准的细节要求,他们只需要按照要求来,呈现出的效果就很精准。 阮星遇朝小黑看了一眼。小黑跑过来,他低声说:“水。” 小黑就跑过去拿了两瓶水过来。 一瓶给了他,一瓶给了薄聿京。 下个镜头对表演的要求更高,张巴黎很认真给他们抠戏。 “是一个隐忍了一个冬天加一个春天的感情的一个突然的爆发,但我不要一上来就啃,先捧住脸,停顿一会……”她说着就示意他们俩排一下,阮星遇赶紧把手里的矿泉水放下,靠到了墙上。张巴黎把薄聿京的胳膊扯过来,薄聿京就用身体组成一道墙,把阮星遇困在其间,然后虚虚实实地摸着他的脸,眼睛却盯着他看。 阮星遇靠在墙上,看着薄聿京。 张巴黎说:“看一会,亲下去。不要嘴唇对嘴唇那种,不用你们伸舌头,但是嘴巴一定要张开,我们拍的是热吻。” 薄聿京按着他的脖子,歪头,嘴唇做了个样子,微微擦过他的鼻子,神情却很正经,很认真。 阮星遇觉得他跟前的薄聿京不是薄聿京,是陆政,是梁隅。 他有些分不清了,身体很躁动。 拍戏比录综艺行程更繁忙,他和薄聿京几乎每天都从早拍到晚。 偶尔没有拍摄行程的时候,薄聿京还要回公司,他旗下几个公司快到了一年当中最忙碌的时间段,以至于他们俩平时也就拍对手戏的时候会见面,见面也都是拍戏。 他们这几天在片场一直拍的都是眼神拉丝但身体没有任何接触的戏码,戏剧和现实的躁动一起堆积起来,哪怕有过更深入的吻,但他此刻却为这镜头下的一吻紧张不已。 摄像机能拍到的只是表面,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镜头拍不到的暗流汹涌。 阮星遇突然起了个坏心思。 他以前起坏心思是很雀跃的,很得意,但他此刻的坏心思却先点燃了自己。 他靠着墙站着,在昏暗的拍摄环境下像是在酝酿情绪,但其实他在想,他如果突然伸舌头,薄聿京会是什么反应。 偷偷的,在镜头拍不到的角度里。 只是想一想,他就进入状态了。 “那我们准备开拍了。”张巴黎喊。 因为不是很暴露的戏,现场也并没有清场,因此他们剧组能进来的几乎都跑过来看热闹了。 她们都盼多少天了! 终于盼到拍吻戏了。 张巴黎喊:“三,二,一,action !” 薄聿京低头吻上来的时候,阮星遇张开了嘴巴。 但薄聿京还真就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伸进来。 阮星遇两只手贴着墙,舌尖动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敢伸出去。 他的胆子到底还是没有了。 结果这样拍了两遍,张巴黎都不满意。 假亲和真亲效果肯定是不一样的。他们拍的如果是偶像剧也就算了,但他们是深夜剧啊,有些小说网站都还是脖子以上随便亲呢。 于是她就用商量的语气说:“要不,咱们动点真格的?” 说完这话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主要怕薄聿京不同意。 她感觉薄聿京这人还挺正经的,不像阮星遇,她感觉只要是剧情需要,沟通一下阮星遇都会答应。 结果薄聿京问阮星遇:“行么?” 阮星遇:“……” 心里那颤颤巍巍好几天的小火苗,瞬间成了燎原之势。 居然还要经过他的同意。 当初你亲我屁,股的时候也没问我同不同意啊。 装纯! 但是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装纯,他却很受用,只感觉脸都红了,“嗯”了一声。 像是一句许可。 还是摄像头下,大庭广众之下的许可。 允许他进来。 这一下子把他的情绪调动起来了。 他仰着头,靠在墙上看着薄聿京。 薄聿京就在得到他的许可以后,热吻他。 真的是热吻,甚至把他亲出了些微甜腻的闷哼,镜头从他们跟前移过去,薄聿京捧着他的脸与他唇舌交缠。 真亲和假亲的真的不一样,看的张巴黎握紧了拳头。 啊啊啊啊啊啊! 好带感! 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她不喊停,两人就在那一直亲。 她感觉薄聿京这看起来应该不是初吻了。 很有经验的样子! “OK,咔!”剧里扮演导演的演员清了清嗓子,“很好很好。” 说着还鼓了下掌。 薄聿京松开阮星遇,大拇指擦了一下阮星遇嘴角的粘丝。 阮星遇靠着墙呼吸。 妈呀。 阔别了好久的吻,他已经没有在演戏了。 他不是南和苏也不是叶凌,他就是他自己。 摄像机还在拍摄当中,两条线交织在一起,好在他还记得接下来的剧情。 叶凌靠着墙,几乎腿软,无法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于是他出了房间,拿到一瓶水,拧开了狂喝。喝完看到了陆政,陆政的嘴唇还是红的,看着他,目光幽微。 “叶老师还ok 么?”陆政问。 叶凌摇摇头,脸已经红透了。 “OK,咔!”张巴黎站起来,“过了。” 阮星遇还有点晃神。 薄聿京说:“这次是真咔了。” 他们俩经常听到两个导演喊“咔”,一个是戏里拍戏中戏的男导演,他喊了“咔”以后,他们就从民国那一对切换到现代里来,变成了叶凌和陆政。 只有张巴黎喊“咔”的时候,他们才是真的回到了阮星遇和薄聿京。 阮星遇觉得自己已经紧绷成一张弓。 他被两重角色的情,欲压力给涨满了,他对薄聿京的欲,望,叠加了角色的欲,望,变成了一场深水下的剧烈震动。 他疲惫又兴奋,眼睛里都有了红血丝。 今天的拍摄到此结束,阮星遇直接从摄影棚出来。 出来一愣,仰起头来。 京州竟然下雪了。 一场初雪,雪很小很细,风却很大。他裹着外套仰起头来,细小的雪花落到他脸上,很快就融化掉了,变成了很微小的水痕。 他的脸很烫,他仰起头来,迎着北风。 一件大衣披到了他身上。 他回头一看,是薄聿京。 “下雪了。”他说。 张巴黎从里头出来,看到雪也愣了一下。 “下雪了!” 越来越多的人从摄影棚里出来,大家纷纷拿出手机来拍照。张巴黎哈了下手,就把手机对准了前面的薄聿京和阮星遇。 他们俩站在一起,阮星遇的身上还披着薄聿京的薄羽绒服。嘴里呼出白汽,两人般配的不可思议。 何止他们分不清现实和戏剧,有时候她都分不清,恍恍然觉得他们就是书里走出来的陆政和叶凌,在借着《春夜》谈恋爱。 因为天越来越冷,现在从摄影棚到他们入住的酒店都有专车接送。他们上了车,阮星遇和薄聿京坐到了一起。 只在外头看了会雪,身上都冷透了,车里有一点拥挤,阮星遇让薄聿京坐到了最边上,他坐中间,贴着薄聿京的胳膊。 两个人的手触碰在一起。 薄聿京的手就按在他的手上,摩挲过他的手指。 阮星遇想,如果电流可以具象化,那么应该就在他们的指尖丝丝地响吧。 车子到了酒店以后,张巴黎见阮星遇要上楼,问说:“不吃夜宵了?我们剧组今晚夜宵准备的可丰盛了,还有龙虾呢。” 阮星遇摇摇头,说:“这么晚,不吃了,明天万一水肿就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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