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他才刚走,京州就被轰炸了。 他千里迢迢奔来,南和苏还在老宅子里,家里的佣人也全都被遣散了。 这也是剧情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今天他们拍摄的是敌军轰炸京州的戏,爆破戏讲究精准,正式拍摄之前,薄聿京拉着他的手穿过民国风的长街,一遍又一遍地排演。昨天刚下了雨,路上都是湿漉漉的,他们的手却很暖和。 阮星遇总出戏,看到薄聿京的手,会想它多用力抓他,看到薄聿京的脸,总会想到他的嘴唇。薄聿京看起来越是坦荡,端正,他越是陷入那种反差带来的激荡里。 张巴黎反复说:“阮星遇,你眼神不太对啊,脸红什么?” “放的情感稍微有点多了,再收一点。” 她最后放下剧本,问阮星遇:“你脸红什么?” 阮星遇:“对不起对不起。” 啊啊啊啊啊啊。 他不敢看薄聿京啊。 因为他感觉他对薄聿京,有误解啊! 他觉得薄聿京,并不是君子。 他现在对薄聿京的感觉好复杂! 有一种上了当,很陌生,又莫名羞涩的感觉,每次一和薄聿京对视上,他就忍不住呼吸加促。 薄聿京淡淡地对张巴黎说:“我们再调整一下吧。” 语气从容淡定。 裴炀穿着一身酷帅飞行服,在监视器后面看。 可恶,到处都是狗粮。 但齐橙橙看得不要太兴奋。 阮星遇到一边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慢慢沉浸下来。 秋老师说:“等会实拍,有爆破还有浓烟,感觉肯定一下子就上来了。” 张巴黎说:“那我们实拍。” 他们大概有三次实拍机会。 薄聿京看了一眼阮星遇。 其实他心情比阮星遇还紧张。 昨晚他的确有点失控,但这还不是阮星遇撩的。 他一时上了头,就觉得他不应该对阮星遇有任何的隐瞒。 他怀着一种希冀,想着或许阮星遇会喜欢他另一面呢? 所以他有点强势。 或许也不是有点,至少阮星遇光着的时候,他一下就失去理智了。 他怎么能控制得住自己呢。 他爱他爱的要死,他早就想把他从头发丝亲到脚趾头了。 无一处不美,不滑,不香。 他昏了头,迷了心智,完全动物化。 阮星遇好像被他吓到了。 昨晚他就把自己埋在枕头里发抖。 他很紧张,怕阮星遇不喜欢。 在某种程度上,他平时表现的太温和,绅士,的确有欺骗的嫌疑。 尽管他就只是舐遍他全身,他也没做别的。 正式拍摄的时候,果然和秋老师说的一样,很顺利。 他们这一场远景比较多。 爆炸声此起彼伏,还有浓烟滚滚,齐橙橙他们几个饰演学生的男女演员负责尖叫狂奔。薄聿京抓着阮星遇的手,在杂乱的街巷里奔跑。 南和苏的帽子掉了,露出乌黑浓密的头发。梁隅拢着他,被逃窜的人群挤到了墙上,有孩子在哭,有大人在喊,还有飞机的轰鸣声,以及时不时发出的爆炸声。南和苏紧靠着梁隅,瘦削的身体几乎被梁隅给勒断了。 他们的心跳声贴在一起,南和苏都不敢抬头去看梁隅。 他的心门算是彻底倒塌了,在这样的乱世里,烽火满城,仿佛一切世俗礼法和身份地位的差距都不再重要。他漂浮的心在这个年轻的男人身上找到了港湾,不由自主地紧紧攀附。 他们在那条街上拍到天黑,到了晚上,他们就开始拍叶凌和陆政这条现实线的戏份了。 拍完轰炸戏以后,剧组顺利收工。导演一喊“咔”以后,叶凌和陆政就分开了。 换衣服的时候,陆政问叶凌:“叶老师,刚才没撞疼你吧?” 叶凌摇摇头,说:“没有。” 陆政就背过身不再看他,两人默默地换着衣服。 整个剧组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尴尬的关系,但有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生疏。导演下令他们只要在拍摄现场就要在一起,还要他们俩共用一个换衣间。 裴炀坐在张巴黎身后看着监视器。 摄像机后面还有摄像机,工作人员后面还有工作人员,戏里的剧组和戏外的剧组有一部分重合,以至于戏里的叶凌和陆政,和戏外的薄聿京和阮星遇,似乎也有点重合到一起去了。 他都怀疑阮星遇和薄聿京分不分得清戏里戏外。 分不清。 真的分不清。 阮星遇把身上的长衫换成了大衣,剧组临时搭建的换衣间很简陋,身旁就是薄聿京,他们的胳膊偶尔都会碰到一起。摄像机在外头对准了他们,阮星遇微微垂着眼,觉得自己没有在演叶凌,他就是在演他自己。 换好衣服出来,薄聿京说:“导演说等会吃饭的时候再聊一下明天的戏。” 阮星遇点点头。 接下来拍的是吃饭的戏,也真到饭点了,剧组给他们提供的也不是道具,他们是真吃,为此节目组还问了他们两人的口味。张巴黎很喜欢拍吃饭的戏,她觉得爱情的张力不在床上,而就在这琐碎,真实的日常里。她很注重局部特写。 她觉得阮星遇和薄聿京演的太好了。 不可置信的好。 她甚至怀疑这俩人不是在演戏,现实里他们就和叶凌和陆政一样,在暧昧。 他们一直拍到深夜才回酒店。 薄聿京感觉他和阮星遇那股热乎劲一下子就下去了好多。 其实阮星遇也没有不理他或者表现的有多冷淡,就只是不再像昨天那样笑盈盈地蹦跶了。 好像意识到了危险,尾巴一下子耷拉下来了。 他们俩本来在外人面前也一直都保持着朋友的距离,没有过分亲昵。可能还是和昨晚的落差太大了。 昨晚他们不着寸缕,贴合在一起,今天他们俩除了拍戏,几乎没什么互动。 第二天起来拍棚戏,他们在现代和民国之间来回跳跃了一天。 到了晚上的时候,趁着拍郭岩老师和其他配角的戏,薄聿京就把阮星遇叫住了。 阮星遇还本能地朝周围看了一眼,找摄像机。 叶凌和陆政也是演员,也在拍《春夜》,和他们现实生活重合度太高了。他有时候有点分不清。 “我们一块去吃点东西?” 阮星遇点点头:“好啊。” 影视基地旁边有很多小饭馆,这里的老板看到明星都见怪不怪了。 两人也不是特别饿,就吃了碗抄手。 他们很少来这种小饭馆吃饭,上一次吃,好像还是婚礼过后,他在路边拍戏,薄聿京去探班。 他们俩的回忆很奇妙,当时一个样,现在再回想,又是一个样。因为当时以为只是刚认识的朋友,现在再回想,就会想到薄聿京那时候已经在暗恋他。 这么一想,阮星遇觉得抄手都更美味了,他还把汤都喝了,身上和心里一样暖暖的。 吃完饭他们步行回酒店。 “你是觉得我们进展太快了么?”薄聿京忽然问他。 阮星遇摇摇头,把衣领竖起来:“没有。” “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跟我说,我能改的,都会改……包括私下一些行为……” 他们俩都知道指的是哪些私下,什么行为。 “你不能接受的,觉得不舒服的,都可以直接跟我讲。” 阮星遇的脸热的很,摇摇头。 他不知道怎么接这话。 说他能接受? 那薄聿京会不会得寸进尺啊。 他只是……有点意外。 也很难为情,也会觉得薄聿京有点陌生。 和他心里预想的不一样。 但他不说,又怕薄聿京觉得他不喜欢。 薄聿京一直在服务他,他怎么会不喜欢啊。 说了万一薄聿京失去服务精神怎么办! 于是他就说了一句他有点后悔的话。 他往外扯了扯帽子,说:“挺舒服的。” 说完他就后悔了,想咬舌头。 好在薄聿京很正经,也没有笑他,换个男人可能就趁机撩上那么一两句了。 但薄聿京只是说:“嗯。” 他们两个一起往酒店走,就是这个简简单单的“嗯”,让阮星遇又回到了前晚那种,晕乎乎的,似乎飘在云端里,觉得自己被看做稀世的珍宝,又被看做一个纯粹的玩物,失去了某种尊严。 很矛盾的牵扯力,把他拽入漩涡。 他觉得还行吧,起码下了床,薄聿京还是薄聿京,很正经的。 这样的反差好像还不错。只不过是越是正经的男人越色而已。 薄聿京,好色啊。 他总是想起他看他的眼神,很吓人。 但此刻的薄聿京身上有淡淡的香气,与他并肩而行,高,白,瘦,绅士风度。 他却不知道薄聿京在想,要是他们也能闪婚好了。 用婚戒把阮星遇套牢,他或许也就不至于这么谨小慎微,可以合法地为所欲为。 但阮星遇应该不会再闪婚了。 他这时候就有点妒忌宋玮。可能也不是妒忌他那个人,而是妒忌没能拥有那个时候的阮星遇。 如果他是陆政那样的alpha 就好了,他一定彻底的终生标记他。 现在就只能徐徐图之。 阮星遇很长时间里都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撩薄聿京过,拍戏久了,多少也会受点角色的影响,他变得内敛很多。薄聿京也很少再和他单独相处,两人连接吻都没有了。 但随着拍摄的进行,他们迎来了在片场的大量吻戏。 各式各样的,把他们拉扯的感情,迅速地推向巅峰。
第62章 十一月的京州寒风凛冽, 《春夜》也进入如火如荼的拍摄阶段。 拍摄现场寂静无声,偶尔的一声咳嗽都清晰可闻。 轰炸过后一个月,南和苏和梁隅回到京州的老宅子。 很幸运, 这栋宅子就只塌了院墙。 眼下京州动荡不安,不好找工匠, 梁隅就自己动手。 他砌墙,南和苏做饭, 做好了饭他会给梁隅送过去, 就放在他身边, 也没有多余的话,就回房去画他的画。 他的画不如老教授知名,但糊口是没问题的。画室在房子的东南角,透过被震碎的窗户能看到梁隅的背影。 春日樱花盛开,庭院里杂草繁茂。 梁隅并不是糙汉子, 他清瘦高挺,但此刻穿着背心长裤,身上泥迹斑斑,砌墙的样子, 却极有男性的力量。 他这辈子就只爱过老教授,去世的老教授也是他唯一的男人。老教授早两年还算勉强, 后面几年, 他们已经是纯粹的灵魂伴侣。 老教授去世前那一年,曾用画笔描摹过他的身体, 他年轻的身体骨肉匀称,老教授把他涂抹成一幅画, 说:“年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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