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辰皱眉:“烂尾?” “应该是吧,”礼子宁说,“我爸妈又要付房租,又要还贷,情况很糟糕,但又没办法。后来认识了一些同样情况的业主,集合着去闹了几次,也没结果。我爸气不过,组织着大家去新楼盘售楼处静坐,僵持了一阵子以后来了一群地痞流氓,把他们给打了。” “被雇来的吧?”边辰问。 “嗯,肯定是。其实他们下手也不是很重,就是恐吓,但听说我爸脾气有点儿急……”礼子宁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落寞,“被打倒在地的时候后脑磕在了台阶上。现场情况很乱,耽搁了好一会儿才送到医院,当天……人就没了。” 这段话语让边辰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礼子宁发生意外的那个夜晚,心脏一阵紧缩,端着杯子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为了掩饰,他放下了杯子,低下头试着深呼吸。 所幸礼子宁沉浸在回忆中,视线落在面前的餐盘上,并没有察觉。 “那之后我妈就病了,”礼子宁说,“她一个人根本没有能力同时负担房租和债务,更没钱看病。在她离开以前,就已经是奶奶在照顾我了。” 边辰稍稍缓和了些,随口问道:“奶奶也买了烂尾楼?” “没有,她是租房那边的邻居,”礼子宁说,“那房子挺破旧的,你看到了肯定会惊讶的那种。” “你的亲戚呢?你说他们给过奶奶一笔钱?”边辰又问。 “对,处理妈妈后事的时候来了一些人,自称是我妈妈的亲戚,奶奶带着我去找他们,希望他们能把我带走,”礼子宁说着笑了笑,“人家不愿意,商量以后约定好每年给奶奶一笔钱,让她负责照顾我到十八岁。” “然后食言了?” “嗯。一开始表现得很阔绰,说一年给十万。奶奶一听就心动啦,”礼子宁耸了耸肩,“约好的第二天他们就把钱打到了奶奶的卡上,显得特别诚恳。结果没想到,那是他们唯一一次给钱。” 那年头的十万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是在一线城市,能拿到这点年收入的也只有极少数人,不可谓不诱人。 但对于养育一个孩子直到成年,又显得微不足道。 “从我懂事起,她就一直絮絮叨叨跟我抱怨,说我是赔钱货。”礼子宁说。 听起来很可怜,却也有点儿好笑。 “你父母没有留下什么遗物吗?”边辰问。 “没有,至少我没有拿到过,”礼子宁想了会儿,“应该是被我妈妈的那些亲戚给处理了吧?” “动手打你爸爸的那些流氓呢?”边辰又问。 “抓了,判了,”礼子宁说,“不只他们,因为闹出了人命,这件事被严查了……我后来找到了一些当时的新闻,好像闹得挺大的。” “也就是说,都付出代价了?” “大概吧,”礼子宁笑了笑,“奶奶不喜欢我说这些,觉得晦气。” “那套房子呢?被银行收走了吗?”边辰说完,又自问自答,“我猜你也不清楚。” “嗯,我连那套房子究竟在哪儿都不知道。那时候网络没有那么发达,信息大多是纸质的,特别难查,”礼子宁说,“奶奶不清楚的,我也没机会知道。”他说着想起了什么,笑道,“她比我还惦记着呢,心心念念我应该还有一套房,说如果已经盖好了,得分她一半。一半要怎么分呀,我要是真有房子,肯定是带着她一起住过去的。” “你见过那些所谓的亲戚吗?”边辰问。 “理论上应该是见过的,但我那时候实在太小了,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礼子宁说,“他们给了奶奶第一笔钱后没过多久就消失了,再没出现过。” “那年头出手那么大方……”边辰看着他,“说不定你真是哪户人家的小少爷。” 礼子宁闻言“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方叔叔总这么叫我。” 他口中的方叔叔就是那位沉迷侦探事业的司机,边辰唤他作老方。 边辰一时哭笑不得,又感到有些尴尬,为了缓解,他随口问道:“那套房也是在曲庆吧?” “好像不是的,”礼子宁说,“我妈妈是川海人,可能是在川海。” 边辰一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跳陡然加快。 礼子宁察觉到了什么:“怎么啦?” “……没事。”边辰摇了摇头,因为莫名的慌乱与心虚,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 “这些全都是我听来的,没什么真实感,”礼子宁说,“回忆一遍并不会特别难过。你不用在意。” 他无疑是误会了边辰不适的理由。 边辰无法同他解释,只是浅浅点了点头。 “你要是真的觉得心疼……”礼子宁舔了舔嘴唇,“可以对我好一点。” “现在不够好吗?”边辰问。 礼子宁愣了愣,低下头去,笑道:“我可真是贪心呀。”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边辰十分忙碌。 礼子宁自行填报了志愿,日常变得有些无所事事。 这一年来,他过得实在紧绷,一旦放松下来顿时闲得发慌,可以用来胡思乱想的时间也成倍增长。 所以,当收到丁雨薇发来的求助信息时,礼子宁毫不犹豫便一口应了下来。 丁雨薇找他还是老问题。那位学长阴魂不散,对她死缠烂打,她招架不住,迫切需要“男朋友”的保护。 礼子宁挺看不上那种人的。 若是边辰不喜欢他、拒绝他,他就算再伤心也不会去纠缠不休。喜欢一个人,怎么能给对方添麻烦。 他和丁雨薇约好见面详谈,出门前特地给边辰发了条消息进行报备。 边辰没有对他提出过这类要求,但他猜想边辰会喜欢他这么做。 他和丁雨薇约在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丁雨薇提前到了,远远见他进门,抬起手来冲他挥舞了两下。待礼子宁走到她跟前,她突然挑了一下眉。 “咦,你有耳洞?”她问,“上次好像没有呀。” 礼子宁眨了眨眼,笑了。 作者有话说: 小狗:不管你想不想听我都要开始炫耀了诶嘿!
第62章 小丑 “怎么了?”丁雨薇皱眉,身体向后仰着紧贴在了椅背上,“你的表情好诡异!” “适合我吗?”礼子宁问。 “是挺好看的,”丁雨薇认真端详了会儿,“里面是不是藏了颗钻?” 礼子宁点头:“好像是的。” 边辰不许他拆下来,他只能凑在镜子前观察。耳钉的主体是镂空的设计,中间包裹着一颗活动的宝石。外表看起来只是一枚设计时尚的银质耳钉,特定角度下能从缝隙中看见火彩。 “好像?”丁雨薇随口问道,“别人送的?” 礼子宁犹豫了两秒,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告诉了丁雨薇:“边先生送我的,耳洞也是他亲手给我打的。” 丁雨薇表情古怪。 “是我拜托他的。”礼子宁补充。 “老实说不是很想听这些细节。”丁雨薇说。 礼子宁低下头:“哦。”两秒后,他又抬起头来:“为什么呢?” “我单身,”丁雨薇比划,“没对象。能理解吗?能体谅吗?” 礼子宁眨巴了两下眼睛。 丁雨薇把胳膊肘撑在了桌面上,严肃地说道:“意思是我心理很阴暗,受不了小情侣在我前面秀恩爱。” “你为什么觉得我们是——” 丁雨薇打断他:“别装啦,边辰早就告诉我了。还骗我说什么雇佣关系……你这什么表情呀!” 礼子宁摸了摸鼻子:“没什么。” 他那天在一旁听到边辰对丁雨薇说的话,已经大致有了猜测,如今得到了丁雨薇的认证,心头不禁涌起了一阵“果然如此”的暗喜。 他压低了头绷着脸一言不发,丁雨薇误会了。 “你很在意?”她开口时有点儿紧张,“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男女不忌的。刚才是跟你开玩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有时候说话可能太随意了……要是不小心说得过分了,你可别忘心里去。” “没有啊,没生气,”礼子宁摇了摇头,“边先生还有说别的什么吗?” “关于你的话,没有了,”丁雨薇想到了什么,“我挺好奇的,你私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会称呼他‘边先生’吗?” 礼子宁点头。 “……不是很懂这种情趣。”丁雨薇说。 礼子宁知道她的意思。以恋爱关系而言,这样的称呼未免显得太正经也太生疏了。 他最初会这么称呼边辰,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选择。 边辰外表成熟而又优雅,举手投足散发着的是他过去从未见过的高雅气质,是生活在云端上的人。他不由自主地敬仰,想要膜拜,搜肠刮肚找出最尊重的称呼,开口时甚至一度想要使用“您”以示尊敬,怕显得太过正经才作罢。 如今一年过去,虽然边辰在他本人面前依旧不愿松口,但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们的关系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变化。 还这么称呼,有点儿生分了。 “那一般该怎么称呼呢?”礼子宁虚心求教。 “一般?”丁雨薇皱着眉头思考了会儿,“我认识的情侣比较正经的就直呼其名,还有些会叫小名……” 边辰的小名是什么?辰辰?小辰? 礼子宁手臂上立刻起满了鸡皮疙瘩。 丁雨薇继续说道:“还有些比较亲密的就老公老婆这么叫呗……” 礼子宁想象了一下,汗都快下来了。 他若敢开口,边辰必定恼羞成怒,会干出什么事不好说。 “还有就是宝宝、宝贝、小宝这种腻腻歪歪的,”丁雨薇说,“……好像确实都不怎么适合你们。” 礼子宁舔了一下嘴唇,在心中默念着:宝贝。 不知怎么的,有点想笑。 还是边先生吧,这些称呼每一个都会让边辰崩溃,进而迁怒他。 “算了,先不说这些了,”礼子宁说,“你叫我来,是因为那个男的又来骚扰你了,对吧?” “算、算是吧,”丁雨薇的态度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别别扭扭的,“他之后又找过我几次。”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我跟他约好了下午见面,把话说清楚。你陪我一起去吧,我们现在先对一下词,到时候就——” 礼子宁打断他:“没必要吧。纠缠到这种地步,没必要再语言沟通了,对他太客气是起不到效果的。” “那你想怎么样?”丁雨薇很警惕。 礼子宁言简意赅:“打一顿。” “不行!”丁雨薇差点站起来,“这不合适!” “为什么?” “因为……因为很危险啊,”丁雨薇说,“他真的很厉害,一般人打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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