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一紧,按下开关后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礼子宁?”边辰快步走出房间,冲着浴室的方向喊了一声。 静悄悄的,毫无回应。 边辰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大半夜的,这小子究竟跑去了哪儿? 他拿出手机正要拨打,大门口传来了电梯的声响。 边辰快步走了过去,只见礼子宁正一脸轻快惬意地走出电梯,额头上汗涔涔的,胸前的T恤因为汗水贴在了皮肤上。 “你去哪儿了?”边辰问。 他语调生硬,明显带着不悦。礼子宁愣了一下,十分警惕地答道:“去跑步了。” “都几点了,”边辰眉头紧皱,“你以前不是早上跑的么?” “你让我不要跟田小姐有接触,可是遇到了不打招呼也很奇怪,”礼子宁局促地看着他,“我就把晨跑改成夜跑了。” 这理由很充分,边辰挑不出什么毛病,可心里依旧感到不满,抱怨道:“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你以前跟我说进出可以随意,别因为小事来打扰你。”礼子宁说。 “……” 边辰无话可说。 “对不起,你担心我吗?”礼子宁走到他跟前,“我就在小区里跑,那附近没有车,很安全的。” 边辰当然知道是安全的,他的担忧和不安根本不是出自理性。 “行吧,我知道了,”他强压着情绪转身往里走去,“下次跟我说一声。” “我这几天都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去的,”礼子宁紧紧跟在他后头,“南边花园后头有塑胶跑道,也有路灯,我就在那儿跑,可以吗?” “嗯。快去洗澡吧,”边辰催促,“小心着凉。” “哦,好。”礼子宁点了点头,冲回了房间。 没一会儿,当他拿着换洗衣物出来,边辰又叫住了他。 “下次我和你一起去吧。”他对礼子宁说。 “啊?”礼子宁惊讶地看向他。 “咳,”边辰清了清嗓子,“我最近有点缺乏锻炼,跟你一起运动一下。” “好啊!”礼子宁欣喜地应道。 边辰点了点头,快步走回了房间。 想要运动不过是借口罢了,礼子宁大半夜往外跑,他还是得跟着才能放下心来。 . 只可惜接下来几天晚上边辰都有应酬,到家时礼子宁还没睡,但他喝了酒,不方便再跑步了。 提心吊胆了一阵后,他预约的心理咨询时间到了。 咨询师是一个四十上下的女性,笑容和说话的语调都十分柔和。 边辰对她的初见印象颇为不错,可正式聊起来,却又陷入了另一种苦恼中。 他很难倾诉自己烦恼的真正缘由,若告诉咨询师自己担忧的源头是因为已经经历过一次人生,听起来不像是情绪有问题,更像是精神不正常。 斟酌再三,他只能避重就轻,告诉对方自己陷入了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事的强烈担忧不可自拔。 “这是很正常的,很多人都会有类似的烦恼,”咨询师告诉他,“危机意识是人的本能,不完全是坏事,只是有时候控制不好尺度。” “我不是在杞人忧天,”边辰试图解释,“我……我有一些直觉,偶尔会非常灵验。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可能会往非常糟糕的方向发展……” “哦……”咨询师点了点头,脸上表情依旧和蔼,“你觉得自己有超能力,对吗?” 边辰有些尴尬,还有些羞耻,踟蹰片刻后答道:“也……不算吧。但我确实会知道一些未来发生的事……” 咨询师微笑着点了点头,抬手在面前的键盘上敲打起来,问道:“除了这个以外,你生活中还遇到过什么别的科学解释不了的事吗?” 边辰扶住了额头:“你是不是觉得我脑子有问题?” “只是随便聊聊,”咨询师依旧温柔,“人在过度焦虑的状态下很容易胡思乱想,这就好像你的情绪得了一场小感冒,可能会咳嗽也可能流鼻涕。但这些都是一时的。” “那要怎么治好这种小感冒呢?”边辰问。 “可以跟我聊聊你具体在担忧什么吗?”咨询师问。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我的……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吧,”边辰说,“他最近和一个非常危险的家伙走得特别近。” “危险?”咨询师问,“你是指暴力方面?” “算是吧,”边辰试图让整个来龙去脉显得更合理,“他有前科,而且很可能对我的朋友怀有敌意。而我的朋友对此完全不知情。” “嗯……这样听来确实是很值得担忧呢,”咨询师缓缓点头,“不能提醒一下你的朋友吗?” “……不方便。”边辰说。 “如果这是你焦虑的源头,那最好还是适当地提醒一下你的朋友,”咨询师说,“尽量避免和那个危险分子接触。”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不再接触了,”边辰说,“可我想到这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可能对他造成威胁,我就非常焦躁,情绪变得很不稳定。” “这位朋友一定对你很重要吧?”咨询师说。 边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 咨询师点头道:“你很害怕失去他。” “我失去过一次,我是说……差点失去,就是他救我的那次,”边辰摇头,“我不想再经历了,那种感觉非常、非常的……” “不用回忆,”咨询师说,“我懂你的意思。” 那之后两人又聊了一阵。 咨询师给了他一些改善情绪的建议,不外乎转移注意力、适当地使用药物、与“朋友”多沟通。 倾诉过后人确实感到轻松了一些,但他并不觉得那些建议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走出咨询室后,边辰没有立刻离开。 他在走廊边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罐茶饮料,坐在长椅上喝了两口,陷入了沉思。 咨询师在与他道别时说,希望下次来时他能更敞开心扉。 她不知道,对边辰而言,方才的那些话语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坦诚。 即使是面对自己,他也不曾如此直白地承认过他对失去礼子宁的恐惧。 只可惜正视自己对缓解焦虑派不上太多用场。 边辰拿出手机,打开了书房的监控。 礼子宁正半趴在桌上,右手拿着水笔,笔杆一下一下地点着自己的额头,似是正在苦思。 说好的奖励自己呢? 边辰安静地看了会儿,默默退了出来。正打算离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 边辰站起身来,心中一阵讶异。 对方很快也注意到了他,当即停下了脚步。 “边辰?”董绯然一脸诧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嫂子,好巧啊,”边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咨询师的招牌,“你这是来……”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几秒,董绯然尴尬地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边辰:其实我是重生回来的,害怕改变不了未来我焦虑不安。 医生:哦哦原来是这样啊,好神奇呢。对了我认识一个很可靠的精神科医生可以推荐给你哦! 如果告诉礼子宁。 小狗:(眼睛闪亮)原来我这么有用!我太棒了吧!
第35章 藏起来的心事 他们心照不宣,并没有询问对方出在这个地方的理由,简单寒暄了一句便道别了。 边辰下楼时隐约听见背后传来了心理咨询师的声音。 “董小姐,今天这么早就到了呀。” 看来董霏然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 边辰过去与她私下并没有什么接触,印象中每次见她,她都表现得热情又阳光,笑容极富感染力。 会来这里,意味着她在积极健康的表象下,心里藏着无法独自排解的负面情绪。 联想到她与边烁未来可能发生的婚姻危机,边辰不免有些担心。 回程的路上,他试探着给边烁打了个电话。先提了自己的调动意向,得到了边烁的支持后,两人闲聊了几句,边辰趁势提起有机会再去做客,之后便问起了“嫂子最近怎么样”。 “她挺好的呀,”边烁说,“你来玩她肯定高兴,记得把你那位也捎上。” “过一阵吧,他最近学校里事儿多,”边辰说,“嫂子很喜欢热闹吧?” “是啊,”边烁说,“所以你不用客气。” “ 那她总是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太无聊了?”边辰暗示,“她会因为这种事烦恼吗?” “啊?这有什么好烦恼的,”边烁笑道,“她在家又是种花又是做蛋糕,还经常和小姐妹出去玩儿,可充实了,我都羡慕。” 听边烁的语气并不像是刻意隐瞒了什么,可见他对董霏然去做心理咨询的事一无所知。 边辰很难不为自己迟钝的哥哥感到担忧。 “你有空也多陪陪她。”他提醒边烁。 “怎么啦?”边烁察觉到了不对劲,“是她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随口说说。” “哦,我知道了,”边烁嘿嘿笑了起来,“你的小男朋友学校里太忙把你冷落了是吧?” “怎么会,”边辰清了清嗓子,端起架子一本正经说道,“我倒是希望他能独立一点,别整天粘着我。” . 快要到家时,边辰接到了董霏然打来的电话。 简单打了个招呼后,她开门见山地对边辰说道:“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你哥今天遇到我的事?” “放心,”边辰说,“我刚才跟他打过电话,但没有提这个。” “……谢谢。” “要是有什么事实在抗不过去,别一个人硬撑,”边辰又说,“我哥他很在乎你。” “我知道。”董霏然说着吸了吸鼻子,又重复了一次,“……我知道。”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哭,边辰不免忧心,问道:“你还好吗?” “我没事。”董霏然说。 可她的声音明显在哽咽。 “你现在在哪里?”边辰问,“刚从心理咨询中心出来是吗?” “嗯,怎么?” “我们聊聊。”边辰说。 . 回到二十五岁后,边辰思考曾经的人生,发现边烁的变化其实是有迹可循的。 在他最一头热地想要拉弟弟一把时,作为弟弟的边辰态度冷淡,对他始终抱有三分怀疑。 之后没过多久由他主张收购的零件公司爆出大问题,蝴蝶效应导致其他多个分公司受到牵连,在解决麻烦的同时还要应付九天内部的种种针对排挤,以边学笙为首的高层对他极尽打压,资产急速缩水,地位摇摇欲坠。 内忧外患焦头烂额之际,他的婚姻也出现了裂痕。 边辰过去自己无爱一身轻,便也不曾关心过大哥的感情生活,没有意识到董霏然对边烁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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