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虞:“……” 侯虞又僵硬地转头,看向被他的推门惊醒的齐滺和萧楫舟,此刻齐滺已经收回了手,故作镇定地跪坐在案几前,姿势摆得很正,像是刚刚他和萧楫舟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萧楫舟则是沉着脸看着他,目光冷厉得仿佛外界的风雪。 在这样仿佛要将自己刺穿的目光下,侯虞僵硬地补充完了他刚刚未曾说完的话:“……已经查到了。” 萧楫舟轻声道:“那便说吧。” 话说得轻飘飘的,听起来像是萧楫舟并没有带上任何的私人情绪,平静到侯虞几乎以为刚刚他接收到的仿佛死神一样的目光不过是由于他太慌乱而产生的错觉。 侯虞:“……” 整得像我没进来你们就能做点什么似的。 但这话侯虞不敢说,侯虞只能憋着所有的想说又不敢说的话,恭恭敬敬地说出萧楫舟想听的话:“齐大人猜得没错,确实是铁矿。” 说着,侯虞甚至直接从袖口里拿出来一块黑乎乎的矿石放在案几上,说道:“这是属下从高炉里顺手拿走的矿石。属下的眼光不会差,这就是铁矿石,而且是含铁量很高的铁矿石。” 顿了顿,侯虞又补充了一句:“从属下在高炉里听到的对话分析,这些铁矿石很可能就是洛阳附近永宁村的铁矿石。” 齐滺:“???” 齐滺被这句话弄得蒙了一瞬:“洛阳的铁矿石?运到昌黎来?” 洛阳到昌黎有千里之遥,根据现在这个时代的生产水平,洛阳与昌黎之间运送矿石最快也要走上三两天,这还是走官道的速度。若是要掩人耳目,还不知道需要多久。 齐滺不可置信:“你确定吗?这些矿石是从永宁村运来的?” 侯虞肯定地点头:“属下不仅听到了几个劳工的对话,还在箱子上发现了这个。” 说着,侯虞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来。纸张平铺到案几上,借着昏黄的灯光,齐滺清楚地看到纸张上写的是什么。 准确地说,纸上画的是一幅画——一朵栩栩如生的红色牡丹。 天下牡丹问倾城,洛阳独秀一支香。 ——红色牡丹,是河南穆氏的族徽。 【作者有话说】 嘤~今天晚了。你们猜的太准了,确实是铁矿。看到评论区猜的这么准,我本来是想动大纲改了的,但是努力了半天,改动失败,所以还是把初版放上来了。 你们这群小妖精,是要榨/干我啊(哭唧唧) ****** 感谢在2023-09-17 21:37:46~2023-09-18 23:5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野生小猫君 4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洛阳赋 齐滺看了看侯虞递上来的红色牡丹族徽, 半晌才不太确定地问:“河南穆氏是参与者?穆怀安对这件事不但知情,甚至还选择了帮助昌黎韩氏运送铁矿石?” 运送铁矿石的箱子上都盖着河南穆氏的族徽了,说穆怀安不知情, 也太看不起这位执掌洛阳仓二十余年的府君大人。 齐滺觉得自己的脑子在发懵:“穆怀安这是什么意思?昌黎韩氏私自冶炼的铁矿就是从洛阳附近运出来的, 他之前为什么不说?私自冶铁这样的大事, 穆怀安也敢就这么卖了昌黎韩氏?” 私自冶铁不管在哪朝哪代都是足以抄家灭族的大事,河南穆氏和昌黎韩氏绑在一起,也没有到让整个天下都忌惮的程度。这件事曝出来,都不用萧楫舟出手, 其余的关东贵族就能以此为借口瓜分了昌黎韩氏与河南穆氏。 齐滺目瞪狗呆:“这是什么伤敌一万自损八千。” 萧楫舟拿起侯虞递过来的族徽仔仔细细看了看, 才说道:“族徽不是伪造的, 这就是河南穆氏族徽的模板。” 面对眼前这让人蒙圈的情景, 萧楫舟道:“我想到了两种可能。” 齐滺的脑子转了转,才犹豫着问;“第一种是不是穆怀安完全可以说铁矿箱子上族徽是伪造的?谁都知道河南穆氏的族徽是红色牡丹,只要穆怀安咬死不承认, 这些族徽就是昌黎韩氏用来陷害他的。” 萧楫舟点头:“只凭族徽确实无法证明什么,以此定罪河南穆氏更是痴心妄想。穆怀安想脱罪很简单, 这些东西根本牵连不到他。” 齐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第二种可能来, 只能求助于萧楫舟:“那第二种可能呢?是什么?” 萧楫舟:“第二种可能,就是穆怀安根本没想到,我们会发现铁矿的事。” 齐滺一愣。 萧楫舟低头看向齐滺, 双目中是宛如春水一般的笑意:“不是每个人都能想到,你能一眼就发现盐场的不对劲,从而找到昌黎韩氏隐藏在盐场中的冶铁高炉。” 萧楫舟扬了扬手中的牡丹族徽, 声音中尽是轻佻:“也许穆怀安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昌黎韩氏的铁矿究竟建在哪里, 所以他才将晒盐法透露给我们, 让我们以晒盐法作为突破点。” 齐滺对比了一下萧楫舟说出的这两种可能,发现他并没有办法分辨出哪个才是穆怀安最初的想法——亦或是,这两种可能都不是。 不过这也并不重要,穆怀安最初的目的已经是现在最微不足道的事,齐滺更在意的是:“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萧楫舟没有第一时间给出自己的答案,而是反问齐滺:“你怎么想?” 齐滺思忖良久,最终说道:“我想到两种可能。” 萧楫舟:“第一种?” 齐滺:“第一种,找人揭露盐场的建造不符合规范,直接抄了盐场,然后再让官兵从盐场中发现私自冶铁的痕迹。” 萧楫舟点头:“这样做的优点是一切明发上谕正大光明,到最后一旦查出什么,昌黎韩氏再无抵赖的余地。” 齐滺接着说道:“但缺点是一旦走漏风声,一切将功亏一篑,我们可能再也找不到昌黎韩氏私自冶铁的证据,还有可能会连累韩遂。而且一切走朝廷的流程,可操作的空间太大了。” 昌黎韩氏百年世家,跺跺脚整个关东都要抖三抖,有几个人敢冒着得罪整个昌黎韩氏甚至是整个关东集团的风险,找出昌黎韩氏诛族大罪的证据? 萧楫舟若有所思地点头:“第二种呢?” 齐滺:“第二种,就是我们暗查。直到将一切证据都找到之后再行查抄。” 萧楫舟:“这样一来证据确凿,昌黎韩氏再也没有狡辩与运作的机会。” “可是……对你不太好。”齐滺皱着眉,眼底都是忧思,“这种做法虽然快狠准,但到底失之磊落,一旦满朝文武对你的评价降低恭敬不再,你之后的处境会很危险。” 没有哪个人会希望自己的老板是一个背地里耍阴沟的人,今日萧楫舟能暗查昌黎韩氏、翻出昌黎韩氏灭门的证据,明日他就能暗查其他的家族。 大梁上上下下这么多官员哪有几个干净的,一旦满朝文武都在心底存下这样的印象,他们将再也无法对萧楫舟付出信任与忠诚。在齐滺看来,这是比一个昌黎韩氏更重要的问题。 “但若光明磊落,昌黎韩氏却可能做小人。”齐滺的眉头都要皱在一起了,“一旦他们私下运作毁灭证据,我们白白做了一回无用功,你在朝臣心底的威严也会下降。” 说到底,这件事最难的地方在于现在的萧楫舟登基不久,他登基到现在,只做了一件大事,就是处死了荆扬刺史案的二位刺史。 但实际上,荆扬刺史案里的两位刺史都是南方士族,南方士族自幼学习孔孟儒道,天生就比关陇贵族和关东贵族更知道什么是君君臣臣。 荆扬二位刺史谋反证据确凿,南方士族羞于与之为伍,再加上萧楫舟只诛首恶未动亲眷,因此并没有引出轩然大波。 但也正因为这件事处理的太过仓促,导致关东贵族与关陇贵族不免认为萧楫舟胆小怕事,连谋反这么大的事都不敢牵连亲眷,只怕背地里是个软柿子。 帝王需要威严,昌黎韩氏的处理某种程度上决定着萧楫舟在关陇贵族和关东贵族中的口碑—— 龙椅上坐着的究竟是一个胆小如鼠、成事不足、无需尊重的傀儡,还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无双帝王? 齐滺只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掉光了:“你是怎么想的?” 他看起来蔫蔫的,像是一只被骄阳教做人的可怜大狗狗,整个人蔫的连动都不想动。 偏偏那双杏眼依旧灵动依旧,蕴含着世间的万般光彩。 萧楫舟不由地伸出手揉了揉齐滺的头顶,直到齐滺的发冠都被他揉得歪了起来,萧楫舟才止住了自己罪恶的双手。 齐滺“啪”地打掉萧楫舟手,他连忙扶正自己的发冠,这才不满地说道:“你做什么?” 萧楫舟眨眨眼,竟是一副十分无辜的样子,仿佛刚刚的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我看你头顶好像落了一片树叶,便想帮你拿下来。” 齐滺:“……” 齐滺:“???” 有那么一个瞬间,齐滺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傻子:“你不会觉得这么离谱的理由我会信吧?” 萧楫舟严肃地点头:“我觉得我是阿滺在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我说什么阿滺都会信的。” 齐滺:“……” 齐滺很想反驳一句,并且他的反驳欲非常的旺盛。但一个“你”字刚刚说出口,他便听见萧楫舟又说:“莫非我竟不是阿滺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吗?” 齐滺:“……” 齐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还没等齐滺说话,萧楫舟直接无缝接上了下一句:“原来竟是如此吗?也是,阿滺这般阳光开朗的人,必然有很多人喜欢吧?我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上天垂怜,让阿滺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而已。” 齐滺:“……” 地铁,老爷爷,手机.jpg 萧楫舟的眉眼都微微低垂,像是一只被雨淋湿又无人为之撑伞的大狗狗:“我知道,阿滺有自己的生活,我能得到阿滺相伴几日,便已经知足了。” 齐滺深呼一口气:“侯十三!” 侯十三:“!!!” 原本在一旁吃瓜吃得十分快乐恨不得再嗑点瓜子的侯十三突兀地听到了地狱之音,他吓得一抖,差点躲到侯七的身后去。 然而侯十三与侯七并没有从未存在过的兄弟情,侯七一把拉住侯十三,将侯十三往前一推。 侯十三:“……*&%#@#” 侯十三微笑:“齐大人叫我什么事?” 齐滺:“去外面找个大夫,就说你家公子得了癔症,不治不行。” 侯十三:“……” 侯十三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萧楫舟轻飘飘的视线落在了侯十三的脖颈上,这一个,侯十三仿佛感觉到了一把无形的尖锐长剑就横在自己的脖颈,只要自己点一下头说一句是,那把无形的长剑就会在瞬间要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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