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族的垄断导致了百姓的根本贫穷,再加上萧楫舟迁都洛阳、修建运河、三征高丽的刺激,才导致了大梁建国三十年,制度就已经开始崩溃。 如今齐滺能防着萧楫舟进行劳民伤财之举,但如果土地兼并的问题不解决,百姓就会持续性陷入根本的贫困。这种贫困是齐滺再如何推行优质稻种、创办再多的国企都解决不了的。 齐滺劝道:“文殊奴,我们不大动,我向你保证,我会保证世家大族的利益,会让他们保留大部分的土地,继续维持世族的荣耀。” 萧楫舟依旧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不认同。 齐滺再一次保证:“文殊奴,我懂,我真的懂。现在的生产力达不到要求,不也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现在就可以均分土地。我只是想阻止土地大量兼并的现象,给百姓们一条活路。” 可萧楫舟却依旧说:“你让我想想……不急……” 齐滺还想再说什么,可萧楫舟干脆利落地转移了话题:“卢师傅给我来信了,说运河已经将现有河段全部修复了,接下来就是开通新的河道。我们要不要去江南逛逛?我想看看,这些百姓究竟有没有因为我的政/策受益。” 齐滺动了动唇,长时间的欲言又止。好半晌,他才说了一个字:“好。” 齐滺离开了,萧楫舟烦躁地坐在垫子上,随手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一边。 此时,他满脑子回响的都是一句话:齐滺要动土地。萧楫舟烦躁地扶额,只觉得眼前真是个大难题。 土地是世家之本,是世家赖以生存的基础。这些人怎么会容忍齐滺动土地? 因此,哪怕萧楫舟知道齐滺说得是对的,再让世家无休止地进行兼并土地,整个国家都会出事,但萧楫舟还是不想让齐滺进行这件事。 尤其是,齐滺说,他从一开始就想动土地。 这一刻,六月初六登舟拜水那天,齐滺和他说过的话又萦绕在耳畔:“从古至今,像我这样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当时萧楫舟还在为齐滺觉得他是卸磨杀驴之人而感到愤怒,可现在,他好像隐隐明白了齐滺的担忧。 和满朝的世家作对,齐滺有几个脑袋?真到了那一步,萧楫舟能在明面上护住齐滺,世家便会彻底撕掉脸皮,哪怕行刺杀这样让人不齿的事,也会除掉齐滺。 这个想法惊出萧楫舟一身的冷汗。 萧楫舟忍不住想,绝对、绝对不能,让齐滺和土地改革联系在一起。 绝对不能。 【作者有话说】 舟舟:老婆太爱我了,甚至愿意为了我去死,怎么办? 狗作者:锁链or小黑屋,你选一个吧 舟舟: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选择都要
第107章 江南柳 萧楫舟要南下的事准备得很快, 也不知是他为了南下早已准备许久,还是生怕继续留下洛阳,齐滺会继续和他说土地改革的事。 帝王南巡从来都是大事, 因此, 这次萧楫舟依然没有正大光明地说要南巡, 而是借口病体沉疴不得上朝,让太后元沚代理国事。 早已撤帘归政的元沚近些日子以来一心扑在济慈寺的慈善事业上,万万没想到某日醒来就接到这么大个噩耗。 一点都不想干活的元沚多番推脱,最终定下了太后元沚和老太师杨衡奇共同总理国政。 在满朝文武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萧楫舟已经带着齐滺乘坐小船顺江而下。 琼阳大运河的河段现在还是一段一段的, 没有完全接通, 但无数河道的修缮扩建使得河道上远比往常热闹。 萧楫舟轻摇手中的折扇, 一派世家公子的风范。他看着江南地区的熙攘船只,忍不住道:“无怪乎世人皆道江南好,江南的气候确实比北地好得多。” 已是八月, 仲秋已至,在洛阳时怕冷的齐滺已经穿上了披风, 然而南下没多久,温热的气候便成功让齐滺脱掉了披风。 齐滺坐在船头, 看着南方的山山水水,眼底都是怀念:“我也一直觉得江南比北地好,北地太冷了。” 萧楫舟坐到齐滺身边, 道:“你若喜欢,我们就把江都别宫修缮一下,一到冬天, 我们就来江都避寒。” 齐滺:“……” 还没等齐滺反对, 萧楫舟又说道:“你若是当真喜欢江南, 我们也可以迁都江都,也省得来回跑了。” 齐滺赶紧打消昏君的念头:“我觉得洛阳挺好的,还是别折腾了。” 江南到底离北地太远,而现在大梁的心腹之患——东西突勒与高丽都在北部,一旦突勒与高丽犯边,萧楫舟远在江都,一定会贻误战机。 齐滺可不敢担这样大的干系,连忙说道:“洛阳真的很好,我亲自督建的城池呢,怎么舍得离开?” 萧楫舟定定地看了齐滺许久,也不知道都脑补了什么,看得齐滺只觉得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在齐滺忍不住想问几句的时候,萧楫舟终于收回了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随意地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一时之间,齐滺只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但哪里怪他又说不好。 就在齐滺纠结的时候,在船尾撑船的侯七问:“两位公子,我们接下来去哪?前面有个岔道口,往西是豫章,往东就是余杭。” 迎着萧楫舟的询问,齐滺道:“去哪都行,看你。” 反正齐滺不信萧楫舟想下江南就是随便走走,肯定和当初东巡时一样有自己的目的。只不过东巡是为了洛阳周边的铁矿,现在南巡是为了什么,齐滺觉得不好说。 果不其然,在齐滺表达了他无所谓的态度之后,萧楫舟连想都没想,就说道:“往东,我们去临安。” 临安,当年大齐南渡之后的首都,在南齐被南楚替代之后,首都才由临安变成了江都。但由于南楚开国皇帝是南齐末帝的外甥,因此临安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南楚的陪都,热闹程度一点都不比江都少。 萧楫舟想去这里是为了什么,齐滺觉得他可能有些猜测了。 小船顺流而下,一路往江都驶去。越靠近临安人越多,到了很接近临安的时候,河道里竟是满满登登的船只,连靠岸都做不到。 临安的客流量竟然这么大? 齐滺好奇,问一旁船只上的一位书生:“敢问兄台,临安最近是有什么盛事吗?怎么这么多人?” 那书生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便道:“你是北方人吧?” 没想到一句话就被这书生探听到了来历,齐滺的脸上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在下确实是北地人,兄台怎么看出来的?” 那书生道:“因为你若是江南人士,就不会不知道最近是什么日子。” 说着,那书生还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摇头晃脑道:“说出来吓死你,再过几日,那可是当年海棠舍人在临安聚贤楼聚众论道的日子。” 齐滺:“!!!” 这书生这么一说,齐滺忽然间就想起来了。 书生口中的海棠舍人,说的应该是南齐时期靖北帝钦封的中书舍人越空蒙。此人出身当时的望族凤翔越氏,在北方鞑靼入侵、大齐无奈南渡之时,朝野上下皆被鞑靼铁骑吓破了胆,唯他一人主张挥师北上 nAйF 收复失地。 而当时,在北方对抗鞑靼的是靖北帝的王叔上党王,越空蒙便以朝廷监军的名义北上督军,期望上党王驱逐鞑虏。结果上党王驱逐鞑虏是真,想要趁机裂土也是真,妄图养寇自重更是真。 最终,越空蒙自戕于海棠花下,逼得上党王不得不北驱鞑靼来对抗南方朝廷的怒火。也因此,越空蒙被后世称为“海棠舍人”。南方子民深感其为收复失地做出的贡献,还兴建了许多“海棠祠”。 而越空蒙一生传奇非常,流传最广的,就是他曾在临安聚贤楼共天下学子论道,使三千学子心服口服。 齐滺忍不住道:“那再过几日聚贤楼还会举办戏曲、再现海棠舍人当年论战的一幕吗?” 书生没想到面前这个他以为的北地蛮子竟然知道海棠舍人的事迹,脸上的笑容当场便灿烂了三分:“当然有!聚贤楼的论道戏四年一次,兄台这次有眼福了。” 说着,书生提出了邀请:“兄台要不要和我一起?江南风光,兄台还没见过吧?” 齐滺对这份邀请有几分意动,但想到萧楫舟或许会有自己的考量,便觉得不能自己就这么拿定主意。 他想回头问问萧楫舟的意见,结果还未来得及转身,便先听到了萧楫舟的声音:“才来江南多久,装什么?” 齐滺:“???” 齐滺还没反应过来眼前是怎么回事,便看见面前的书生脸色顿时僵硬了起来:“表、表、表、表、表、表哥?” 齐滺:“???” 这人管萧楫舟叫表哥? 萧楫舟除了元岁之外,还有其他的表弟? 想了半天,齐滺忽然间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元磬,现任衡山郡公元津的独子,其母亲姓姚,舅父正是在荆扬刺史案中被萧楫舟砍了脑袋扬州刺史姚霆。 见到萧楫舟,元磬差点没哭出来,颤着声音道:“表哥,你怎么在这?” 萧楫舟:“来转转,正好拜访一下舅父舅母。” 这话鬼才信啊,但是元磬也不敢将自己的吐槽说出来,只能憋了一句:“若是父亲母亲得知表哥来了,必会非常开心的。” 这话当真是假得不能再假。 元津本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尚书令,却因为萧楫舟而被贬成了一个有名无权的衡山郡公,此生只能待在衡山郡做一个富家翁。 而元津的妻子姚霁更不用说了。元津对萧楫舟也许只有萧楫舟弃他不用的不满,但萧楫舟可是杀了姚霁的亲哥哥,姚霁与萧楫舟之间可是有血海深仇。 这两位只怕没有一人想见萧楫舟,难为元磬能眼也不眨地说出这么假的话来。 萧楫舟根本没把这句客套话当真,他摇着扇子问:“聚贤楼的论道戏什么时候开始?” 元磬结结巴巴地说:“后日,八月初八,海棠舍人在聚贤楼聚众论道的那天。” 萧楫舟了然地点头,吩咐道:“给我们准备个房间,再想办法弄到最好的位置,阿滺想去看。” 元磬连连点头:“表哥放心,肯定是最好的位置。” 看着这对表兄弟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定下,一时间齐滺只觉得这两人当真像极了打脸爽文里要被打脸的炮灰反派。 而当真到了八月初八那天,发生的事简直更坚定了齐滺的想法:元磬在聚贤楼和别人吵起来了。 八月初八的临安是真的热闹,聚贤楼附近简直水泄不通。为了能近距离地看到聚贤楼的论道戏,聚贤楼的位置被炒到了十金打底,没有点身家背景,连聚贤楼的门都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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