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裴迟穿上夹克下车,从后备箱里取了根很长的软管,打开房车的接水口,准备安上去。 夏瑾川动作要慢些,他后背有抓伤,把外套套好下车时骆裴迟已经装好了软管。 骆裴迟手指着接水口旁的指示灯,“灯一亮,就摁这个按钮,停止抽水。” 嗯了一声,夏瑾川看着骆裴迟拎着软管往河边走去,把软管扔在水里,然后又走了回来,一脚踏进房车,“亮了喊我。” 夏瑾川:“......” 一开始,夏瑾川是老老实实站在指示灯面前等的,等了五六分钟,等烦了,转头一看发现骆裴迟坐在车里悠闲地看书,刚想一脚踹在他房车上,又琢磨着踹坏了赔不起,中途硬拐了弯,把岸边一块石头踢进了河里。 踢完,夏瑾川往后退了半米,一边盯着那指示灯一边抽了杆烟。 等了近半小时,那灯终于亮了,夏瑾川起来按按钮,把骆裴迟喊了出来。 夏瑾川就这么站在一边看着骆裴迟。 把软管放进后备箱,骆裴迟又打开了房车侧面的一个箱门,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深色水箱,递给夏瑾川,指了指夏瑾川身后那几栋废弃的自建楼,“去,倒房子下水道里。” 接过水箱,夏瑾川掂量了一下这水箱的重量,刚想吐槽一句什么东西还得专门跑这么远倒下水道,又重又难跑,一抬眼看向水箱正上方对着的地方——洗手间。 夏瑾川转身的动作瞬间顿住,“......这里面,是什么?”
第4章 才多大就有烟瘾。 深色水箱是房车的废水箱,装的都是净水系统净化出的沉淀物以及房车的生活废水,里面加了一些特殊的降解剂,能降解掉各种泥沙污渍的同时还能有效压缩废水体积,被降解后,里面倒出来只有深蓝色的清澈液体,没有任何异物和异味。 骆裴迟瞥了眼夏瑾川凝住的表情,脱口而出,“你说呢?下水道里能有什么?” 夏瑾川默默遮了遮鼻子。 “逗你的,里面有降解剂,除了水还是水。”骆裴迟没忍住一笑。 夏瑾川:“.....” 后面几栋废弃的自建楼都带院儿,厕所就在院子里,夏瑾川把废水箱倒空,拎着慢悠悠走回房车,废水箱放回原位,关上侧箱门,他上了房车坐到骆裴迟对面。 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夏瑾川突然感觉到自己手腕处的震动。 低头一看,刚才在路上捡的那枚电子手表屏幕一亮,又发出了一次震动。 屏幕上的电量放大,剩余2%。 下一秒,屏幕上出现了滚动的文字。 【老板......我快死了......】 【数据线......救我......】 【TAT】 把这玩意给忘了。 夏瑾川面无表情地盯着它,在管和不管间犹豫了半分钟,最后还是抬起头,“那个,有数据线吗?” 朝着骆裴迟指的方向,夏瑾川在桌上找到了数据线,又在沙发底下看见了插座,充上电把表放到地上,他才坐回沙发。 这破表他留着铁定是没用的。 想到这,夏瑾川抬头看了看骆裴迟。 完事送他得了。 “今天就在这睡,暂时没你事了,想干什么干什么。”骆裴迟翻着书,说完又偏头朝水池方向抬了抬下巴,“那儿有把折叠刀,你留着,遇着软肢人往它们脖子上送,熟练了能一刀毙命。” 话音一落,夏瑾川起身从水池边拿起那把折叠刀,折叠刀很锋利,就是体积小,叠起来夏瑾川一只手就可以完全包住,在手里扔了两下,他又坐回沙发。“谢了。” 骆裴迟嗯了一声,没抬头,继续翻着书。 “在这种地方,你都还能这么悠闲地看书,心态挺好。”夏瑾川说。 “习惯。” 夏瑾川认真扫视了骆裴迟一遍,“习惯?你是学生?看着年龄也不小了。” “读研,二十三了。”骆裴迟随口问道,“说起来,十八岁,也上大学了吧?” 夏瑾川清了清嗓子,不在意道,“我不是学生,初中就没读了。” 闻言,骆裴迟翻书的动作一顿,抬眼盯着夏瑾川,欲言又止。 软肢人通常游走在市区,市郊太偏数量少得可怜。 晚上骆裴迟在房车外支了张小桌,上面放着个煮面的小锅,煮完两碗满满当当的面,骆裴迟让夏瑾川拎了两张伸缩小板凳出来。 “煮这么多?”夏瑾川说。 骆裴迟看着他,想起上午把这人拎在手里的实感,“你太瘦了,多吃点。” “天生的,”夏瑾川道,“不用在我身上浪费口粮。” “口粮多的不是,”骆裴迟喝了口汤,“就你这体格,要不是见过你跟软肢人打,我信那东西能把你撕碎。” 面很多,夏瑾川吃得特别慢,一边吃,一边有意无意地朝骆裴迟看。 吃完夏瑾川被安排去洗碗收拾桌椅,骆裴迟洗澡,收拾完见骆裴迟还在洗,夏瑾川插兜走到车外七八米远的地方,蹲着,又点了杆烟。 他都不记得,是从多少岁开始,饿就得自己动手了。 特别小的时候邻居看他可怜,会招呼他去吃两顿,后来邻居搬走,他也开始不太爱说话,就再没人喊他吃过饭了。 虽然现在打着零工,但因为钱少得可怜,也很少花钱下馆子。 都快忘记这世界上的饭菜还有其他口味。 “在干什么?” 夏瑾川嘴里叼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旧事,倏然嘴里的烟被抽走,他一抬头,对上了骆裴迟的目光。 “烟瘾犯了。”刚抽完,夏瑾川声音有点哑。 骆裴迟把烟头抵在地上,碾灭,淡道,“戒了,才多大就有烟瘾。” 夏瑾川想让他少管,话到了嘴边没说出口,咽了回去。 伤口不能碰水,夏瑾川没洗澡。 潦草洗完头,又拿毛巾随便擦了下身上,出来时骆裴迟在检查房车的门窗关闭情况,看见他后朝车尾巴的床指了指,“睡吧。” 为了节省出足够的储物空间,房车只有一张床。不过床够大,两个成年男子各睡各的也不碍事。 夏瑾川记忆中所有和别人同床共枕的经历都是不太愉快的,爬上床习惯使然睡到了最边上,脸朝车皮,背对着骆裴迟,就占了整张床的四分之一不到。 没有药物辅助,脑子乱成一团,如料想一样,夏瑾川睡得不好。 早上睁开眼时,床上只剩他一个人。 骆裴迟已经把桌子上的书摆放整齐,坐在沙发上看书,见他起床了,把手里在看的书合上,“没睡好?” 夏瑾川抬头,想问他怎么知道的,他好像也没有类似翻身的大动作,嘴刚张开,听见骆裴迟继续说,“黑眼圈比昨天还严重,认床?” “没,有点冷。”夏瑾川随口胡诌道。 房车里的空调温度开不了太高,床边上也没有出风口,这个理由很合理。 “晚上温度低,别睡那么靠边。”骆裴迟说完起身,打开刚“叮”完的微波炉,把粥端了出来,拿碗盛好,“洗漱了来吃,今天去图书馆帮我搬书。” 吃完夏瑾川去洗了碗,又照骆裴迟的安排,从后备箱拿上水管,像昨天一样给房车加水,两三分钟把用掉的水补满,两人准备离开。 夏瑾川在副驾驶,骆裴迟跨到驾驶室后,把那电子手表递给了他,“电充满了。” 图书馆在市中心,从这地方开过去得两小时往上,夏瑾川一直看着窗外。 市郊的房子虽然破旧,但并不像市区里一样钢筋乱翘,一进入市区,车速变慢,四周的景色也从荒无人烟变成了支离破碎。 夏瑾川正发着呆,骆裴迟猛地踩了下刹车,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骆裴迟已经解开安全带迈进后车厢,拿起挂钩上的匕首下了车。 路边三头软肢人正围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胖子。 见状,夏瑾川也迅速打开车门下车,拽着一头用老办法砸墙,给骆裴迟分担火力。 直到骆裴迟解决完那两头,反手给了夏瑾川手里这头一刀,夏瑾川才松开手,动作太大扯到伤口,他僵硬地活动着肩颈。 骆裴迟看他一眼,“不是给你刀了吗?” 夏瑾川一愣:“......忘了。” “谢谢啊......”小胖子抹了把汗,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获救,爬起来惊魂未定。 收回目光,骆裴迟像和夏瑾川初见时一样,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小胖子,例行公事般问道,“有被抓伤咬伤吗?” 小胖子愣了会,反应过来后急匆匆点头,指了指后肩,“有,有伤口,这儿有一道。之前没过一次碰到三只的经历,我给吓懵了,就被偷袭了。” 让夏瑾川去车里拿了罐药和冰箱顶上的黑色笔记本,骆裴迟朝伤口处看了看,八九厘米的一道口子,正好在后肩正中心,是个不方便自己上药的地方。 冰箱里的药罐整整齐齐码了一个箱子,夏瑾川拿上一罐和笔记本下车。 骆裴迟拧开罐盖,“转过来,伤口不上药会腐烂,这个地方你自己不方便。” 小胖子应声向后转,蹲在了地上,“谢了啊兄弟。” “不用。” 食指刚轻轻敲下罐身,骆裴迟刚将药撒进了伤口一点,还没彻底浸进去,小胖子嗖一下跳起来,龇牙咧嘴叫了半天,“啊——等下等下!我靠我靠这他妈也太痛了!不是,这药怎么还咬人呢?” “忍一下,没上完。”骆裴迟沉声道。 小胖子半信半疑,“这药真管用吗?别伤口没好给我疼死了。” 骆裴迟面不改色,淡道:“伤口不上药会腐烂至露骨,你可以多等几天,看见骨头了再上。” 小胖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紧皱的眉头在听到“露骨”二字后顿时松懈,“我缓缓,我缓缓......” 缓了起码两分钟,小胖子才一边撕心裂肺地叫一边扛完骆裴迟给他撒药,再转过身来时眼泪珠子都掉了三四滴,又是一阵嚎,“这玩意真他妈疼啊。” 把剩的药给小胖子,骆裴迟打开笔记本,在里面随意撕了一张下来,熟练道,“药一天一次,原则上第一次仔细上,后面随意撒也不影响恢复。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还需要药和帮助联系我。” 夏瑾川瞥了眼骆裴迟手里的笔记本,才发现那潦草的三个大字和电话号码写了一整本,本子已经被撕了一半。 小胖子怔愣着接过药和纸条,“谢谢......” 骆裴迟嗯了一声,转身走。 过了两秒,小胖子又突然追上来,跑的动作太大扯到伤口,他倒吸一口凉气,“嘶——就是,药能再给我点吗?” 骆裴迟刚想开口,小胖子又急忙接道,“我有几个搭伙的朋友,有个都快烂得见骨了......实在不好意思......” 又让夏瑾川去多拿了三罐,骆裴迟道:“还有需要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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