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在白眠雪耳边道, “五弟你可听见了?我不如哥哥们,还有北逸王爷……能有那么多东西来哄五弟。” 他缓缓抚着人的长发,“三哥只有用心想的故事,五弟来三皇子殿,我给你讲故事听好不好?” 白眠雪冻得连话说不出来,哆哆嗦嗦了好一会儿,又有带着白景云体温的外衣披着,湿漉漉的发也被擦干,才终于感觉到身子终于暖和一点儿了。 小美人委委屈屈地抽泣了一声,抬起头看着他们,摇摇头道, “呜呜,哪里也不想去……” “我就想回,回自己殿里……” 说完就打了个喷嚏,眼圈瞬间就更红了。 “乖,我们只是怕你身边的奴才照顾不好你。这寒冬腊月冻一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白景云轻声道。 他脱了外衣,站在在寒风中却不显萧条瑟缩。 白景云垂眼看着冻得蜷成一团的白眠雪,仿佛又恢复成了往日那种温柔平和的模样,哄他道, “既然五弟不愿意就算了,那我吩咐下人多照看些你,嗯?” 白眠雪抿着唇,半晌,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乖乖软软地“嗯”了一声。 谢枕溪还想说什么,但见了小美人这幅可可怜怜的模样儿,还是忍了下来。 “回去罢。” 他松开小美人被捂热了的手,那莹润白皙的指尖还是微微有点儿凉。 “殿下回去吧,今夜早些休息。本王明日就来看你。嗯?” 不顾周围几个人冷冽想要杀人的目光,谢枕溪挑眉笑着,折扇轻轻点了点他的头。 白眠雪咬着唇,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殿下好乖。” 谢枕溪起身,道,“可有轿撵?” “无需北逸王操心。”白景云垂眼道。 话音刚落,遥遥只见一辆宽大华贵的车驾朝这边驶了过来。 “五弟。”白景云温和地唤了他一声。 白眠雪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乖乖站起来。 他小小的身子裹在白景云宽大的外袍里,显得格外孱弱娇小。 夜风冷冽,刺骨生寒,下人挑起轿帘,白眠雪连忙笨拙地钻了进去。 白景云淡淡地瞥了谢枕溪一眼,道了声王爷告辞,也随着上了车驾。 白起州亦和白宴归策马而归。 方才还繁盛热闹至极的画舫旁边一时寂然无声。 谢枕溪站在夜色里,恍然想起那日与帝师陈悯之临窗对弈。 陈悯之突然在冗杂无趣的政务里问他, “听闻王爷最近与五殿下走得颇近?” 他隔着黑白错落的金玉棋盘,几乎立时就想起了那个又乖又软的小东西。 恰逢那时绮窗外凛然寒风吹动,砌下落梅满地。 而今才知,不是风动。 - 车驾里。 温暖清淡的熏香缭绕在车里,白眠雪闹了一天,困乏得不行。 没一会儿,整个人就脑袋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白景云垂下眼帘,温和地唤他, “别睡,等一会儿教你宫里伺候的人熬姜汤,喝了再睡。” 他才受了寒,若是不祛寒直接睡过去,只怕又要病倒了。 白眠雪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白景云默了默,眼神突然晦暗了片刻。 只见他的长指游移过白眠雪披着的那件大氅,顿了顿,还是斟酌着拉下了一点。 只见白眠雪的脖颈仍是如平常一样光滑如玉,并没有多出半分不该有的痕迹。 白景云的手按在那衣领上,似乎是停顿了一会儿,方才垂下眼帘,没有再动。 他唤起半梦半醒的小东西,不许人睡, “日后再不准去那等地方,听到了?” 白眠雪好不容易朦朦胧胧睁开眼儿,只见他撑着脑袋,显得格外委屈。 连声音都软软糯糯地, “我,我只是一时好奇嘛……以后再也不去了。” “好。”白景云看着他,终于弯了弯唇角,温和地应了一声。 车驾一路行至五皇子殿。 白眠雪这会儿终于觉得身子暖和些了,见到了五皇子殿,连忙用大氅把自己裹紧,推门进去。 只见满殿灯火通明,绮袖她们正枯坐着等,满心焦急又无奈。 抬眼见了白眠雪进来,齐齐站起来,露出喜色,“殿下回来了!” 白眠雪乖巧地应了一声。 白景云在一旁,只是淡淡道白眠雪不小心落了水,命她们小心伺候。 绮袖大吃一惊,这次发现白眠雪神情真的有点儿委顿,连忙去熬了浓浓的姜汤端来给他祛寒。 “好好歇着。”白景云一直看着他喝完了姜汤,又嘱咐了两句方才回去。 走至门口,突然听见白眠雪轻轻软软地唤了他一声。 白景云回眸,就见那小东西放下瓷白的汤匙,指了指自己身上,软绵绵道, “太子哥哥,你的衣裳呀。” 白景云弯唇笑了笑,垂下眼帘道,“穿着罢,我日后再来取。” - 白眠雪这次掉河里是彻底吃了亏,哪怕喝了姜汤,第二日起来也是身上发寒,嗓子难受,整个人蔫哒哒地毫无精神。 于是小美人连殿门都不出,每日只是呆在殿里,逗鸟弄花,百无聊赖。 如此直歇了四五天,方才算是养好了精神。 这日午后,他正披着软绵绵,暖绒绒的燕居服,蜷在床上翻绮袖买来的话本儿,身旁放着个蜜饯罐子。 抬眼见绮袖一路小跑进来,小美人眨眨眼睛,软绵绵道, “绮袖姐姐,又是谁来了呀?” 原来他养病的这几日,这几个皇子几乎是轮着番儿的来看他。 就连住在宫外的谢枕溪也来得格外频繁。 那人眯着双狐狸眼儿,毫不自觉地打扰养病的小美人。 待白眠雪觉得烦了,就拿出他在宫外搜罗来的有趣玩意儿,哄得小美人迷迷糊糊,开开心心。 他们来看白眠雪,绮袖也知道,只是今日却不同。 只见她无奈地对白眠雪道,“殿下!前几日您偷偷出宫的事情,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传到陛下耳中了。” 白眠雪怔了怔,抬头道:“那,那怎么办呀……” “陛下方才已经打发人来说了,只是罚您亲自去静庵抄经三日,不许下人侍奉。” 绮袖说完,轻叹一口气,也不知是喜是忧, “这回算是罚得很轻了。” “而且方才陛下打发来的太监说,陛下听闻您病着,念您身子不适,亦不用跪着接旨。” “只是,只是……” “只是怎么啦?绮袖姐姐你说吧,没事的。” 白眠雪眨眨眼睛,隐约察觉到绮袖话里有话。 “也没什么,只是静庵那里……好像,听说有点儿不干净。” 绮袖忧心忡忡地说完,见小殿下瞬间怕得脸色都变了,连忙改口道, “呸呸呸,瞧我胡说什么!想来都是那些小太监小宫女嘴里胡吣,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必是他们自己疑神疑鬼。” 说罢又赶紧岔开话头, “奴婢去给殿下找要带过去的经书,一会儿再叫扫墨和沉雨亲自陪着殿下去。” 白眠雪低着头,眨眨眼睛,“哦”了一声,半天都不想从榻上起身。 不干净? 他……他胆子小,最怕鬼了。 就连听见都会吓得浑身一僵。 静庵应该……不会有这种东西吧? 白眠雪呆呆地想了一会儿,纠结地连蜜饯都吃不下去了,软趴趴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直到绮袖出声唤他,方才不情不愿地起身换衣。 - 静庵原是大衍宫里早前为侍养女尼专门辟出来的地方。后来女尼们相继去世,有位老太妃便主动搬了进来,久居静庵。 再后来老太妃去世,这里便空了出来。 不知从何时起,这里渐渐成了皇室之人偶尔犯错受罚的地方。 白眠雪从五皇子殿出来,一路七拐八弯,简直越走越偏僻。 他委委屈屈地跟着扫墨和沉雨,小声道,“怎么还没到呀?” “快了快了,殿下莫急。”扫墨机灵,笑着道,“这静庵地方清幽,为了没人打扰,自然修得远些。” “哦,怪不得听说这里闹鬼呢。” 沉雨背着书箱,呆头呆脑地道了一句。 白眠雪顿时吓得抖了一下,脸色都有点儿发白了,他停下脚步可怜兮兮地纠结道, “唔……能不能,不去呀?” 扫墨无奈地踩了一脚朝着木木的沉雨,转头笑道, “殿下莫怕,那都是大家乱说的。” 白眠雪一路磨磨蹭蹭,最终还是到了这处所谓的静庵。 只见周围高大的古木森森,萧瑟的冬日瞧起来光秃秃的。周围用乱石砌出一条路,通往一处孤零零的宫殿。 白眠雪颤着手推开门,灰尘扑簌簌就从顶上落了下来。 白眠雪连忙退后一步。 小美人懵懵地,又有点儿委屈,“这里怎么待嘛。” “殿下莫慌,有我和沉雨呢!” 扫墨拉了沉雨,两人很快就收拾干净了屋子。 白眠雪进来,发现这里陈设十分简洁,最显眼的就是一张床榻。 这会儿也被他们二人收拾干净了。 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来,白眠雪看着他们细心地替自己摊开的经书,研好的墨,有点儿欲哭无泪。 “嗯……你们,你们这就要走了呀?” 白眠雪拽着自己的衣服,明显有些坐立不安。 “殿下放心,绮袖姐姐嘱咐我们了。”扫墨笑笑,“若是殿下害怕,就教我俩在外头陪着殿下一夜。” “好……” 虽然不知这宫里的传闻是真是假,但白眠雪还是害怕。 他是个胆小鬼,听见这些鬼神之说都会吓得睡不着。 天色愈发黑了,扫墨和沉雨已经退了出去,白眠雪自己乖乖地点上蜡烛,隐约可以隔窗瞧见扫墨和沉雨的影子。 他这才稍稍有点儿放心。 只见面前摊开的经书上的字密密麻麻。 白眠雪愁得微微叹了口气,自己这才抄了几页怎么就已经迷迷糊糊地困了呀。 他提着笔,实在是困得人都恍惚了,一滴墨落下去,在雪白的书页上留了个夸张的墨点儿。 白眠雪软软地“唔”了一声,抬袖想把它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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