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落时倾想起来,好像每次醉酒都他都会紧紧抱着师尊,原来是这个原因,不……不对,“今天没有抱着师尊。” “那是为师给你劈晕了。”姬无双没有隐瞒,如实说了。 “?”落时倾微微张嘴,眨了眨眼睛,心道难道他醒来觉得后颈好疼,原来是师尊劈晕了他,又想起仅有的几次醉酒场景,后知后觉察觉到今天应该不是师尊第一次劈晕他。 抿了抿唇,落时倾垂头问:“为什么长大了就不能?”对比第一次醉酒和之后的几次,师尊都是抱着他安寝一整夜,后来师尊不知为何,渐渐的,便不准许他在喝酒。 姬无双抬手摸了摸徒弟后脑勺,落时倾猛然抬头,黑亮的眼睛闪过欢心喜悦的粉红色,主动将脑袋又贴上去几分,大方给摸。 正沉浸在高兴中一小会,只是师尊对着他又说,轻声轻语,说的却全是他不爱听的。 “落儿,你该学会独立了。当年你初拜入我名下,为师念在你年幼便一直同你吃住一起至如今,现下落儿你已年满十八岁可以独当一面,理应不该再和为师同住一室……” “师尊,你这是又要赶我走吗?”落时倾一瞬间红了眼眶,心里难受极了,姬无双瞥见后,只好安慰道不是,“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想同你说,你该学会离开为师自己独立生活。” “师尊,你是不是嫌弃我是龙……不是人。”落时倾边说着边抹眼睛,想起王姑娘和苏姑娘同他说的那些话,于是使劲揉了揉眼睛,说话也含了几分抽咽的气音,“师尊是不是,后悔收我做徒弟了……” 姬无双顿感头大,他不明白怎么好好说着话,徒弟却被他说的都快要哭了,抬手不间断拍着徒弟的后背低声道:“……没有嫌弃,不管你是人还是龙,都是为师的徒弟。” 敏锐感觉到师尊对他的态度转变,落时倾沉思……师尊,真的好像很怕他会哭的样子。意识到这一点落时倾立刻顺杆往上爬,抱起师尊一只手臂,含一点点生硬揉搓出来的眼泪将片刻前的旧账重翻。 “那……为什么师尊还要赶弟子离开……出去住,还要独立生活?” 姬无双默然,合着他说了半天,落儿一点也没有听进去不说,反而还觉得委屈了,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哭。 落儿这性子,怎越长大越发娇气了。 听着耳畔的哭声越来越大,姬无双只得连声道:“好好好……为师不说就是了,住一起,还住一起。” 落时倾把头埋在师尊肩侧,小龙依人。此时,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伤心,眉眼洋溢着洋洋得意的胜利,心想王姑娘苏姑娘教的这招当真管用的很,只要佯装“哭一哭”,师尊肯定什么都依着他。 “嗯~” 姬无双轻叹,如此看来,教徒弟这件事,还需慢慢、一步一步来才行。 静坐了一会,突然感觉头皮一紧,姬无双回神,见徒弟指尖勾着他的一缕头发,和他自己的一缕头发,然后动作生疏的将两缕长发绕着绕着编在一起。 “……落儿你,在做什么?” 落时倾唔了声,似乎是在回忆:“上次……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书上说,两个人的头发编成同心结束在一起,可以一生一世,永不分开。” 落儿这看的都是什么不成体统的书,还有这结发…… “我也想和师尊,一生一世永不分开。” 姬无双呵斥:“胡闹!” 落时倾呆了呆,反问:“怎么就胡闹了,师尊不想和弟子,一生一世永不分开吗?” 姬无双差点没被气背过去,一时都分不清自己徒弟说的那句话到底是真天真还是装无知,一把扯过徒弟手里那一束用头发编织的同心结。 “师尊,我编了好久的。” 编什么编,这种寓意结发同心的同心结是可以随便编的吗? “师尊,你是不是想抛弃弟子一个人飞升去神界了?” 姬无双暂时不想搭理糟心的徒弟,一心解同心结。却不知他这副闭口不言相当于默认,直接让落时倾破防了,如果说方才不久前是假意伤心的装哭,这会儿却是实打实真·难过的想哭,不用装。 只要一想到师尊抛下他独自一个人飞升去神界,心跳那里说不出来的难受,窒息。胸鼻腔闷着一股酸酸的涩意直冲眼睛,眼眶热热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滚下来。 一滴温热的水珠打在手背上,姬无双抬眸,愕然……怎么,又哭了?以前也没见徒弟有爱哭这方面的癖好。 “为师会等你渡过九九天雷劫,然后待你修为彻底稳定后,才会引下九九神雷劫。答应你的,不会食言。” “至于这……同心结。只有凡间的夫妻成婚时,才会编此同心结,寓意结发夫妻,永结同心。亦寓盼夫妻之间此生不负,相约一生白头偕老。”姬无双对上徒弟那双茫然红通通的眼睛,一字一句,教的认真,“似你我师徒,有的只是师徒之情,同心结不可以胡乱瞎编。为师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好像……明白了。” 姬无双面露一点欣慰,随之唇边绽开一抹浅笑的弧度,只是这弧度还没有完全上扬起来,他听到徒弟说。 “师尊,我懂了。我会等到和师尊成婚的那一日,再编这同心结。” 笑容一点点消失在唇角,姬无双神魂俱是一震,灵台之内更是惊雷闪电霹雳乱舞,直劈得他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不懂,他都同落儿说的那般明白,可为何他说的和落儿理解出来的,完全截然相反? 到底是怎样的理解能力,才能把他的话曲解、乃至断章取义成、成……那样? 莫不是,他平日里对落儿太不上心,才导致如今这般……落儿连这等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姬无双单方面陷入深深的自我反省中。 与此同时,也是巧了。 长圆形的窗户外面,几声“哐当”“哎哟”“啊呀”蓦然响起的噪音,不太合时宜搅进了一师一徒这诡异的气氛中。 落时倾条件反射抬头看窗外,十几双眼睛对上里面一双雾气明亮的眼睛。 表情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十几个奔战一线永远为人民服务的子弟兵,此时秒变一群抠脚大汉,脚趾头都恨不得在地下抠出一座地下室,可以让他们掉下去。 为什么要让他们听见这个? 天地良心啊,他们一路风驰电掣、风尘仆仆从临水赶回来,真的只是路过……啊不,过来找人。就是过来找人的这个时机好像不太对。 正好撞到了某种……嗯,劲爆的告白现场。真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见谅,见谅,多多见谅哈。 哦对对对……非礼勿视,终于一群打结到只想着抠地下室的脑子,有一个提前开机了。 “那那那那那什么我我、我们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听见。” 磕磕绊绊的一句话,像是某种信号,激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该捂脸、捂眼、捂耳的捂脸眼耳;该转身的麻利转身;该下蹲的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硬生生将自己的身影从屋里那双眼睛里抠出来,甚至这其中还有一个随手拿起旁边一只大铁盆把自己扣起来的人才。 以及多个能随时随地聊起来,而且还是那种毫无营养的废话文学。 “今天你吃了吗?” “啊,吃了。哎?你吃什么了?” “哦,我也吃了。哟!那朵花怎么给晒蔫吧了,得赶紧浇点水才行。” “呀呀呀,好大一只苍蝇,苍蝇拍呢?找找快找找苍蝇拍在哪里。” “……” 一人喊话,所有人被带偏,一骨碌都去找苍蝇拍要打苍蝇。 那个,场面一度乱成一团。 屋里,脸上被劈到失去表情的姬无双,随着窗外的动静越来越大,表面神魂已经归位,但实际上神魂之中却依旧残留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糟心无力感。 已经长歪的徒弟,要怎样教?才能掰回正道上,姬无双无比头疼的想。 “你们……有事?” 落时倾朝窗外那些人道,一群人不由自主立刻齐刷刷原地立定,迈着军步自发站成了一排,稍息。 周国安出列道:“报告!是有事。” “……”落时倾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刚准备问什么事来着,却不想师尊突然起身,另他的头猛地一歪,上半身说着拖拽的力道弯折。 落时倾眼明手快伸手一带,将师尊按回榻上坐着,然后赶紧把两缕头发握在手里:“师师尊同心结还没有解开。” “…………”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姬无双再次感觉到头皮一紧,心里那股如影随形的糟心感都快将他淹没。 片刻后,两缕相互缠绕的发丝被解开,姬无双抽回他的那缕头发,面无表情道:“晚间,宗门戒律抄上一遍。外面去抄,抄不完不许回来。” 落时倾哦了声:“屋外可以吗?” 姬无双瞥了眼,落时倾立马附上笑脸往左边横了几步,搬起一张桌案也不走正门,直接翻窗出去,和贴着窗户下面墙壁的两张熟悉脸庞,撞了个面对面。 六只眼睛对视的刹那,贴墙壁的两人几乎同时给落时倾竖起一个大拇指,眼睛里满满都是钦佩。 这厢落时倾坦然自若收下,随后将桌案抵在墙壁上,两个人一条龙凑一桌围着小声说话。 罚完徒弟,姬无双对着外面道:“既有事,便进来说吧。” 屋外,一排默契低着头正认真看地看水泥甚至是看自己鞋尖,但唯独就是不看屋里的特警小分队,在听到屋里又传出的声音后,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队伍之中,只有周国安和刀锋动了,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走了进去。 姬无双一指旁边用来待客的茶几,两人颇为拘谨的坐下,捧着一杯冒着香气的清茶,客客气气的道了声谢谢。 刚要开门见山,有人翻窗进来。 “——笔墨纸砚忘了拿。” 落时倾收拾了一套抄写工具,再次翻窗出去。 屋里,作为代表的两人尽量让自己的脸庞神态呈现出最自然的一面,面带着微笑,心里想却想着赶紧办完上头交代的事情早早闪人,这里不是他们这等凡人能久待的地方。 相关设备都已经准备齐全,投屏会议随时可以开启,现在缺的只是姬无双的意见,同意于否? 得知两人来意,姬无双并无迟疑点头表示同意。 “姬先生,非常感谢!”两人深深一鞠躬,今天下午从临水返回金溪市的路上,他们曾试着和那两只同路的两只妖交谈过。 大概是因为姬先生的缘故,交谈过程很是顺利,他们问的问题,那对姐弟也给出了相应的回答。 比如,来自哪里?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片苍渊海域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临水?上岸的妖怪多不多……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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