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下,敢明晃晃地穿着黄袍招摇过市的,也就只有那些铸剑山庄的人吧。 “真无情。我来这里,不过是想看你一眼罢了,”那人没接他的话,被拒绝也不恼,只是合扇微笑。 许若凡:“……” 虽然此人刚来给他解了围,一言一行,倒像是在戏弄他。 “那么这一眼也看过了,不如咱们,就此别……”过。 许若凡话音未落,便被那人打断了: “你可知道,世间有一物,名为剑奴。” 许若凡心念一动,压下心中杂念,认真看他:“请说。” 黄衣男子轻笑: “剑奴因剑而生,从小便要经受严苛的训练,未及成年,便需抽去魂魄。所以只能行特定之事、听进特定的言辞。” 许若凡微眯起双眼,目光下意识落在了无名身上,良久,又转了回来,定定看着眼前的人:“所以……呢?” “若你想让剑奴听进你的话,需要一句密令。这密令,通常是那剑奴的全名。”黄衣男子接着道。 许若凡记得,无名曾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叫无名。 或许,这竟不是在糊弄他…… 他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问: “那么,你可知道,一个剑奴……姓什么?” “你果然一如既往的聪明。”黄衣男子淡笑。
第45章 “这……属实是谬赞了。”许若凡微眯着眼,打量着那名黄衣男子。 此人……到底是谁…… 竟然一副早就与他相识的口吻…… 可他搜索了以前的记忆,却并没有这号人物。 黄衣男子丝毫不避开他的目光,只望着他,弯了弯眼角,笑答: “剑奴么,自是姓他所归属之剑。” 所归属之剑…… 许若凡的目光,下意识落在手中的凡间剑。 凡间……无名? 这便是……能与无名开启沟通的密令么…… 许若凡抿了抿唇,抬头,再看那黄衣男子: “你到底是谁?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何需如此防备于我?”黄衣男子轻叹一声,望了望天空,道:“别着急,我们很快便能再见面了。到时候,或许你自己便会推算出一切。” 许若凡挑眉: “我又不是算命的,哪有这样神机妙算?再说,我已隐居在安州城郊野村落,若要见到你,怕是也有些难度。” 黄衣男子只摇扇道: “不出几日,你会自己走出安州城,到达你应去之地。” “倘若我应去之地,正是那个村落呢?”许若凡道。 “三日之内,必见分晓。”那人笑了笑,深深看了许若凡一眼,转身离去。 许若凡望着他的背影,眉心不自觉蹙起。 他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说辞。 那人的口吻那样笃定,好似知道些什么…… 又好似,他近几日所精心打扫的小草屋,这一段忙碌却宁静的生活,不过是一场虚幻的镜花水月罢了。 凭空让他不安起来。 回想他穿书后所做之事,不过是保住许家、又侥幸留下自己一条小命,并未有更多其他动作。 如今,渊仍是按照原书剧情自地崖苏醒,按部就班建立着他的魔域;而那白轻流,也应当仍旧与顾轩宇上了无涯峰,如今正潜心修炼,准备对抗四起的魔物。 一切仍是有条不紊地推进着。可他总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才会让他一个脱离了剧情的无辜路人,莫名触及了许多原书中从未提到过的事—— 比如凡间剑,比如无名,比如那桃源村中的鬼面……这些他怎么好似从来没在原书中见过? 那消失多日的系统,不会真把什么奇怪的剧本塞到他身上来吧? 许若凡深吸了一口气,握紧凡间剑,回想着那黄衣人的面容,心中仍是有些不安。 还有那铸剑山庄……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进了钱庄,将唐三思给他的银锭子,换成了些小一点的碎银,然后马不停蹄地带着无名,往千帆楼走去。 这一次,他还未进入千帆楼,便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坐在千帆楼前不远处的地面上,手里还拿着一个破碗。 正是那贩卖消息的刘庸。 刘庸一见他,下意识心虚地抬袖,遮住了自己的面容,下一刻又放下手,一副安然无比的状态,坦然迎视着许若凡。 许若凡一看他那一瞬心虚的模样,便知道当初自己进了桃源村的消息,一定是他透露给渊的。 这也太不靠谱了。 许若凡沉默了片刻,面具下一双眼眸,平静地望着刘庸,问道: “刘庸啊,你是想赚我这里的银子,还是想赚那官府的银子?” “您是回头客,刘庸自是更加欢迎。”刘庸见他没有找自己麻烦的意思,笑嘻嘻地道。 开玩笑,他上次轻信了那个隐于黑雾中的魔物,反被幻术白白骗走了消息,分文也没有赚着。 ——显然,还是眼前的人靠谱。 许若凡叹了一声:“算你识相。我仍有三个问题想要问你。第一个问题,那日来寻我的那名黑衣男子,如今去了哪里?” …… …… 赤红的地崖之下,原本地崖客栈的附近,一路铺开的猩红泥土忽的出现断层,地面整个陷入某种混沌的黑暗之中。 往来妖魔,熙熙攘攘,俱都神色雀跃地望着那黑暗的入口,脚下丝毫不犹豫,就这样走入其中,任那混沌之所,吞噬了自己。 入了这里,便是那新兴的、不为外人所知的魔域。 魔域之中,那最为显眼的一处宫殿,名为幽冥殿。 此时此刻,幽冥殿内。 身罩薄雾的黑衣魔物斜靠在座椅之上,漆黑长发披散开来,黑雾在祂身前托起一面镜子。 祂似是在揽镜自照。 不过,那镜中呈现的,并非祂自己的面容,而是一名白衣男子,站在人来人往的千帆楼前,与一名老头对话的模样。细看之下,那二人正是许若凡与刘庸。 渊微微蹙眉,认真望着许若凡说话的模样,神色带着探究。 一名仆人打扮的人类,双手打着颤,给祂端上来一杯翠绿的清茶。仔细一看,此人正是余继轩。 余继轩不经意抬头,看到那镜中许若凡的身影,整个人眼睛一亮,目光忍不住一直往那镜中探去。 不料,黑衣魔物却是斜睨了他一眼,冷冽的眼神如锋刃,将他生生逼退了两步。 余继轩咬着牙,站在一角,低下头,不敢再向那镜中望去。 “尊上,按照您的吩咐,我与天魔走遍四海八荒,招揽天下魔物,将它们都集结到魔域之中。如今,凡是愿与我们一起倾覆人界的,都已向着魔域赶来。不出半月,我们将拥有一支最为强力的妖魔大军!” 首座之下,紫衣魔物勾起血色的红唇,向祂汇报情况。 黑衣魔物不声不响地望着那水月镜,眼眸干净而纯粹。 不知为何,这一刻,那镜中的白衣男子,似有所感地抬起眼,望向镜子,竟似与祂对视在一起。 渊的呼吸不自觉加快了些许。 祂知道,对方是看不到这面镜子的。 可祂仍是伸出手,修长苍白的指节,抚上镜中那人仍戴着面具的容颜,动作温柔而缱绻。 紫衣女子微微皱眉,抬眼看祂:“尊上?” “嗯。”渊草草应了一声。 执魔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催促了一声:“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渊的目光舍不得离开镜子,纤长的眼睫颤了一下,看那人勾起笑容,与那狡猾的小老头儿周旋起来。 ——他竟在向人询问,祂的下落。 渊的唇角,也不由得悄悄地勾起。原本平静如石头的心情,霎时便开满了花儿,鼻尖都嗅到白山茶四溢的芬芳。 紫衣女子上前一步,正要说话,渊却已开了口:“等。” 执魔着急地问:“等什么?等它们到齐么?” 渊略一点头,目光仍未离开那镜中,低沉的声音道: “而后,先取铸剑山庄。” “铸剑山庄?”执魔皱紧眉:“铸剑山庄有万年根基,可以说,是他们最先创造了剑灵来对付我们。那些个臭铸剑的分明最是难缠,怎可先攻那里……” “嘘……”渊轻轻嘘了一声。 执魔的声音,盖过那水月镜中传来的低语,祂差点听不清那人说话了。 “尊上……”执魔怔怔道。 渊凝视着水月镜,放轻了声音道: “你也说,他们,最先用剑灵对付魔物。他们,是最大的敌人。” 执魔略一思索,心觉有理,可她并不认为,魔域现在的实力,可以叫板铸剑山庄。除非,渊亲自出马…… “天魔,”渊淡淡道,目光忽的一转,又落在余继轩身上,“还有你去。” 余继轩不可思议地抬头:“什么,我?” “待众妖魔集结完毕,我,要那铸剑山庄庄主的头颅。” 渊淡淡道。 终于,祂从水月镜中抬了眼。 漆黑如夜的眼眸望向前方,眸光平静如死水,无波无澜。
第46章 不知为什么,许若凡总感觉到有一束目光正凝视着自己。可当他回过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如此来回几次,都扑了个空,他索性不再理会这奇异的感受,专心盘问起刘庸来。 许是他问及了刘庸的盲区,这一次,对方的回答,也变得模棱两可起来: “祂是为寻你而来,若是又离你而去,自然是回了祂原本所在之地。” 许若凡微微蹙眉,思索片刻:“你是说,地崖?” 刘庸微笑凝视他,伸出空空如也的破碗:“答案已在你心中。” 这未免也太讨巧了。 许若凡啧了一声,放了一两银子进碗里。他的眼睫颤了颤,兀自垂眸,思绪飘远了。 渊……已回了地崖么? 也是,祂自地崖底下苏醒,本就有自己该走的路要走的。 只是,他还没有向祂解释清楚,昨日脱口而出的拒绝的话。 每每闭上眼,许若凡总想起那双原本干净、漆黑的眼眸,浮现出一副熄灭了所有希望的模样……让他心情陡然低落下来。 刘庸掂了掂重量,又咬了一口那银子,喜滋滋地收入怀里:“第二个问题是?” 许若凡轻叹一声,抖擞起精神,整理自己的思绪,缓缓道:“今日,我见到一名铸剑山庄的黄衣男子,他看不出年纪,手持剑扇,气度非凡。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刘庸沉吟片刻:“铸剑山庄,手持剑扇……此人,该为铸剑山庄庄主,顾飞白。传闻他是一名剑痴,长年醉心铸剑,不问世事。天下多少人带着本命灵剑前往铸剑山庄,只为求得他一句提点……都失望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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