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Z。 方祁夏在心里反复咀嚼这个称呼,实在没扒拉出他认识的人里面,有谁是Z开头的。 也可能只是个代号,并无意义。 “不过你也真是命大,他们说在公路发现昏迷的你的时候,你又是高烧又是断腿,跟个血人儿似的。在你们国家治疗一段时间,又费好大劲才把你带到西雅图。” “对了,他们说你一醒过来就要通知的,稍等我一下……” 梵妮发完信息,又溜达到阳台,摆弄那几盆她精心照顾的栀子花。 六月,花开的正好,箔白的花瓣初绽,满室馥郁芳香。 她掐了几小片枯叶放在手心,漫不经心的说:“不过我也只见过Z一面,就是他把你送过来那天,后续啥的都是他助理忙前忙后。” 梵妮往病床上看了眼,见方祁夏正皱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叹了口气说:“你别瞎寻思了,在这儿安心养病就好。我下班之前一般都在二楼咨询台那儿呆着,晚上也有接替我的护士,你有事儿找不到人就按床边的铃。” 方祁夏虚虚敛着眸子,轻声说好。 梵妮打点好这里便接着去查房了。 病房干净宽敞,冷硬的白色占据主体。阳光顺着落地窗泼进来,添了几分暖茸。 方祁夏靠在软枕上,手指无意识的沿杯口打圈儿。 他的长相出尘清冷,病容也压不住美好的五官。皮肤是羊脂玉的白,眼底是玉的青,只唇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粉,漂亮的不像话。 不多时,门又被轻扣两声。 方祁夏抬眸。 “……请进。” 得到应许后,进门的是一位中国女士。咖色休闲装搭配低跟皮鞋,及肩中分短发,看起来飒爽干练。 她的目光短暂落在方祁夏手里捧着的英文诗集,抬眼又撞上他懵懵的眼神。 她礼貌勾唇,笑容清透明丽,一颦一笑落落大方,“你好,我叫白之乔,Z先生的助理。” 方祁夏搁下书,撑着床沿又坐直了些,轻轻半握她伸过来的手。 “你好,方祁夏。” “我知道。” 白之乔极为自然的拉出座椅,坐在方祁夏对面,倒显得原住民有些不知所措。 白之乔瞥见他不自觉绞在一起的手指,放缓声音安抚说:“你可以放松些,不用觉得紧张。Z是我雇主,专门差遣我过来照顾你,放心,不会对你做什么。” 说话间,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方祁夏的腿上。 “看看。”白之乔下巴一点。 方祁夏照做。 文件夹里是一份病例单,身份信息全部被涂抹掉了,只剩下密密麻麻排列的各项指标数值。 “白骑士综合症,是什么?” 片刻后,他在诊断结果一栏找到了自己能看懂的文字。 白之乔两手交叠,放在腿上,娓娓道来。 “其实,Z照顾你这半年之久,是为了治他的病。” 方祁夏不解歪头。 “白骑士综合症,你可能没有听说过,这种病确实十分罕见。” “通俗一点解释就是,得了这个病的人,需要靠拯救或者保护他人来缓解病情,可能是给某人规划未来,或者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别误会,这并不是冤大头一味地付出,相反的,他可以在这个过程中获得满足感。” 方祁夏听的一愣一愣,他隐隐记起,自己好像在短视频刷到过这种病。 “你和Z是一种双向互利的关系,各取所需,不存在一方出力,一方白拿的情况,明白吗?” 方祁夏微顿,点点头,“……白小姐,我听明白了。” 白之乔欣慰笑笑。 接着,他话音一转:“这半年多的治疗,还有疗养院的费用,我都会如数打到Z的账上的。” 白之乔啧了一声。 方祁夏垂着眼,温声说:“我不是不知好歹,知道谁对我好。但我觉得,Z先生这样优秀,一定可以找到比我好上千倍的人选。” “我知道这半年来你们投入的心思,是我用金钱不能回报的。所以,你们想要我如何配合都可以……除了这个……” 前二十五年,他度过了剧情安排给他的失败的一生,如履薄冰,处处小心。 但最终只落得疾病缠身,惨死雪夜的下场。 他无趣、木讷、不讨喜。 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大言不惭的认为自己可以治愈他人,不治郁就算好的。 “白小姐,这些话,也麻烦您帮我转告Z先生……” “等等!”白之乔突然打断他。 她忙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但是等你看了这个再说……” “这个人,你还记得吗?” 方祁夏看了屏幕一眼,蓦地怔住了。 【爱说真话的摄影天阳】 方祁夏何止记得,即使是化成灰,也不会忘记他做过什么。 他忍着不适浏览天阳的主页,发现这人似乎很久没有上线过了。 最后一条微博,停留在去年12月,他被陷害的前几日。 白之乔长长的美甲轻点头像,“据说,去年年尾,天阳在爆料某个歌手之后,就被关进了监狱,现在还没出来。” “网上所有关于这名歌手的谣言,被官方清空,几十万个账号永久关闭。” 方祁夏心一颤,面上仍平静。 “……是……Z?” 白之乔笑笑。 “国内零败诉的金牌律师出马,想给天阳安什么罪名,纵然他有八百张嘴,也只有受着的份。” 女人白净的手缓缓握住方祁夏的。 交叠的手心中,熟悉的小药瓶轮廓,一点点加深方祁夏的错觉。 ——他遮羞布下的不堪,所有想要回避的过去……Z一清二楚。 白之乔:“Z是认真的。”
第3章 盛夏伊始,西雅图迎来了今夏第一场暴雨,闷热在雨歇的那一刻散去,远远望去,城市似乎被浇得更加透亮。 圣德纳堡疗养院位于国家西南角的市郊,高耸的白墙黑瓦后,是西雅图绿湖公园。 湖面上点点星子,对岸飘来悠扬乐声,斑斑月光点缀在无人小路,阵阵清透的风,吹过方祁夏的发梢。 梵妮推着轮椅将他带到湖边,静静吹风。 她把一块小毯子盖在方祁夏腿上,又替他拢好领口,“我约摸一个小时之后就来接你回去,你有事儿打电话。” 方祁夏浅笑,微微点头。 梵妮不经意瞥见他美好的脸庞,愣了一下。 方祁夏昏迷时,圣德纳堡里的所有人都当他是植物人,也没有闲心细细观察。 如今人醒,才发觉,这人是万里挑一的好看。 方祁夏长相很清,夜色里,又隐隐有种异域的魅。 他母亲是中德混血,在美女云集的国家舞蹈剧院,是首屈一指的冷艳美人。 到他这儿,血统稀释,四分之一混血。 方祁夏的瞳色很浅,点坠着星点翠绿,鼻梁细窄,唇薄且红。骨相不似西方人那般凌厉深刻,更多的是中式润泽的温玉眉眼。 半年的卧床让他更加消瘦,身形单薄,腰线依旧收束的流丽,两弯蝴蝶骨隔着病号服清晰的凸出,像振翅的鸟羽。 屏幕冷光柔柔照在他的侧脸。 手机是白之乔带他体检后留下的,说原本就是Z买给他的,方便他联系。 白之乔还特意叮嘱他,今天一定要给Z打一通电话。 原话是:“直接打视频,对面秒接。” 白之乔事无巨细,不光手机卡是新的,又给他注册了一个新微信号,联系人只有她和Z。 方祁夏点开Z的头像。 是一只翻着肚子晒太阳的布偶猫,湖蓝色猫瞳舒服的半眯,四只肉垫垫的爪子懒洋洋的踩着空气。 他有些惊讶,很难将小猫咪头像和白之乔口中的Z结合到一起。 布偶猫的肚子上放着一只手,埋在毛茸茸的长毛里。说不定是Z的手,方祁夏仔细看了很久。 手掌宽大,指节修长,指甲玉润,像雨后新出的笋芽尖。 在黑白的琴键上跳跃,或者指尖轻扫琴弦,一定很好看…… 倏忽的鸟鸣将方祁夏的心思拽回,他惊觉,自己竟然又在想关于音乐的东西。 刚刚临走时,他草草看了眼体检单。 ——声带严重撕裂,不可逆性损伤。 他这辈子都与唱歌无缘了。 方祁夏手指在通话键悬空很久,到底还是没勇气直接拨给Z。 他低头一字一字,删删改改,格外认真的打出一句话。 方祁夏: —Z先生,您好,请问您现在有空接我的电话吗? 消息发出去,方祁夏才后知后觉。 怎么弄得像客服一样…… 备注为“Z先生”的聊天框顶上迅速出现一行字:[正在输入中……] 方祁夏突然有些紧张。 可等了很久,对方的消息迟迟没有发出。 正当他疑惑自己这句话有这么难回复时,一通视频电话啪的甩过来。 方祁夏差点儿没把手机扔湖里。 ——通话已接通。 对面摄像头一片漆黑。 方祁夏心跳加快,像鼓槌在敲打一样。 他滞了很久,干巴巴开口:“不好意思Z先生,这么晚还打扰您,您是不是已经睡了。” 更像客服了…… Z隔了几秒说:“没,我在北京。” Z的声音意外的很好听,低沉温和,年纪应该比他稍长几岁。 镜头里的方祁夏显得很局促,“那个……谢谢您救了我……” “不必,我也不是白当善人。” “该告诉给你的东西,白之乔都已经说了吧。” 方祁夏点头。 “你同意了。” 方祁夏又点头。 沉默片刻后,方祁夏问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 ——为什么是他。 在原著中,方祁夏的死是一个很重要的情节,他预示着故事高潮的来临。 也就是沈言凡和反派boss周见唯明争暗斗、你死我活的交锋时期。 周见唯,何许人也。 两年前的金寅奖颁奖典礼,周见唯凭借一番电影斩获最佳男主奖,碾压众多老戏骨,成为90后新锐中的首位影帝。 方祁夏见到的周见唯,几乎都在荧幕或者代言产品上,唯一一次见到真人,是在某次慈善夜。 方祁夏只在外场遥遥看了他一眼。 周见唯面容冷峻,眉峰一压,令人感觉到无形的压迫。 某个新捧起来的小花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他炒绯闻,黑红一波。刚靠近,就被周见唯的强大气场怕的缩了回去。 书中说,周见唯是天生的疯批坏种。 而关于Z,没有半个字提及。 “你觉得呢?”Z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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