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临知点点头:“你缝合好伤口了跟我说,我给他处理蛇毒。” 军医应了一声便专心处理伤口,孟临知把脸埋进掌心中吐出几口浊气,他搓了搓脸,憔悴又失魂落魄地跟着楚堰和魏尧一同走到了另一处营帐外,他询问道:“楚统领,你们抓的那几个梁军和刺客如何,查出是什么情况了吗?” 楚堰:“审出来了,那刺客确实是缈州城卫,以前也给崔济开当过一段时间的手下,只是两方没什么特别的来往,当时崔济开叛逃,这城卫也没跟着走。但这城卫的母亲是梁国人,后来嫁到了缈州,夏初那会儿她回梁国探亲,恰巧碰上两国交战无法回来,便只得一直逗留在梁国。 偏偏后来疟疾爆发,梁国那边的情况比我们这儿严重多了,城卫的母亲又感染了疟疾而病重。城卫又无法去梁国看望母亲,崔济开就借了这个机会联系上了他,承诺只要他能刺杀殿下,那他自然会治好这个城卫的母亲,而那几个梁军其实是来给城卫做接应的,让他好趁乱动手。” “崔济开……” 孟临知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想到闻逍身上受的那些伤,他紧紧握着拳恨不得把崔济开碎尸万段。 几人讨论着当前的形式,又商量了一番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的应对之策,楚堰也借趁机把他和闻逍的计划向孟临知和盘托出:“现在我们和梁军之间的战事已经到了瓶颈期,前段时间殿下就跟我说这战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势要趁梁国现在疫病横行将其一举攻破。” “所以他就借着这个机会,想让崔济开误以为自己真的死了?” “……是的。” 孟临知本来就隐隐有些发怒,偏偏这时候魏尧还在边上告状:“楚统领刚才跟我说,殿下中箭昏迷前,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他不要将自己受伤的事告诉孟大人。后来我想尽快回城将此事通报给孟大人,还被楚统领拦住不让走!” 孟临知目光悠悠地看向楚堰:“你和闻逍还想合起伙来向我隐瞒此事?” 楚堰整个人一僵,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身旁的魏尧,本来好好的你在这儿拱什么火呢? 魏尧哼了一声,看都不看楚堰一眼,说来他也算是晋王殿下的嫡系了,楚堰说到底还是谢郗的人,不过是半道被皇帝抽调来缈州帮忙的,他当时凭什么拦住自己! 在孟临知的注视下,楚堰冷汗涔涔,他尴尬地把责任都推给闻逍:“晋王殿下的命令,我作为属下也不好违抗,而且当时殿下还不知道自己中毒了……” 孟临知气急骂道:“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今天要是没有我你们是能治好他的箭伤还是能治好他中的蛇毒?是准备等他死了再来通知我主持葬礼吗!” 楚堰低下头不敢说话,虽说闻逍昏迷前说过由他暂时顶替军中主帅的职务,但即使如此,在面对孟临知、尤其是正在气头上的孟临知时,他也不敢多辩解一句话。 好在这时军医差人来把孟临知叫了回去:“孟大人,军医喊您过去。” 孟临知剜了楚堰一眼,又瞪了瞪魏尧,便匆忙赶回主营帐中了。 魏尧看着孟临知的背影莫名其妙道:“孟大人为何瞪我?”他多无辜啊,刚刚还拼死拼活赶回去通知孟大人呢! 楚堰嘁了一声:“谁让你要向孟大人告状的,活该。”不然哪来这么多事,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找麻烦,给孟大人添堵呢吗? 孟临知急匆匆赶回主营帐时,大夫刚刚缝合完闻逍的伤口,他满手都是血,忙回神对着孟临道:“孟大人,晋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我这里一切顺利,后面的就交给你了。” “好。” 孟临知坐到闻逍身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血清,先给闻逍做了个皮试。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给闻逍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又用温热的湿毛巾拭去了闻逍脸上的血污,直到确认闻逍不存在对血清过敏的情况,这才将血清正式注射入闻逍身体中。 他紧紧握住闻逍的手,只感觉那双往日里温暖的手此时一片冰凉,孟临知疲惫地眨眨眼,不知道闻逍何时才会醒过来,像往常一样牵住他的手? 作者有话说: 补昨天的,等会应该还有一更QUQ
第84章 其实一直以来,我也都是喜欢你的。 随着抗毒血清注入闻逍的躯体中,一段时间后,闻逍身上原本的肿胀消下去了一些,骇人的紫黑色也渐渐褪成了青紫。 军医在边上看得啧啧称奇:“孟大人,这是什么药物,竟然能治好银脚带的毒素?” 孟临知这才回过神来,他简单解释了一番,也顺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他道:“其实是把银脚带的毒素少量注入动物体内,如果动物成功存活,就说明它体内产生了一种能够抵抗蛇毒的物质,只要把这种物质提取出来注入人体内,就能解开人身上蛇毒。” 别听孟临知说的简单,但军医已经猜到这所谓的“提取”绝非易事。 忙活了半天,孟临知想到军医也疲惫了,便让他先去休息,而孟临知自己却半步也没有离开,他就这么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握着闻逍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闻逍的呼吸声逐渐重了起来,原本冰凉一片的手也慢慢有了温度,孟临知这才放心下来,他趴在闻逍的床头,抵着闻逍的手渐渐陷入梦境之中。 . 闻逍的病情在慢慢好转,虽然暂时还没有苏醒,但昏迷中的他脸上已经有了血色,胸腔极富规律的起伏让人觉得安心不已。 虽然闻逍病倒了,但营中的事务却不能就此停下,可现在整个军营中只有孟临知和军医等四个人知道闻逍没事,其他人却都以为闻逍已经在刺杀中殒命,营地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丧气郁结的气息,毕竟打仗打到一半主帅遇刺身亡了,这以后还怎么打下去? 孟临知看着这颓丧的氛围摇头叹气,就目前这人心惶惶的情况,士气都没了,梁军真要在这时候是打过来,他们哪能扛得住? 孟临知不得不同魏尧和楚堰商量了一番,筛选出一批靠得住的人,适时向他们透露了闻逍还好好活着的消息。除此之外,孟临知又让楚堰在营中鼓舞士气,承诺京中对缈州一带的战事相当关注,如今援兵和补给都已经在路上了,让大家打起精神。 几番演说下来,再加上那几个穿插在人群中、已经知道闻逍真实情况的将士做配合,营中的士气终于恢复了一些,却仍然十分沉重。 显然闻逍去世的消息已经深入人心,但光是骗到自己人还不够,重点是他们要让梁军真的相信闻逍已经死了。 演戏自然要做全套,这段时间孟临知一直闭门不出,观察闻逍伤口的感染情况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他得营造出一种自己伤心欲绝的假象。 就这么到了闻逍出事的第三天,缈州前线军营中竟然撒着白纸给闻逍操办起了白事。 孟临知站在人群最前方,亲自扶棺将灵柩送出军营。他感觉自己的人生也是有够玄幻的,不仅能亲身体验一回死亡的感受,现在竟然还能给活人出殡。 但到了这一刻,孟临知却发现自己压根不需要演出一副悲痛交加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就已经是一副凄惨的模样。 这几天他几乎没怎么合眼,脸色比病床上的闻逍还要差,眼下也挂着一片青黑,因为闻逍整整两天了还没醒,他忧心忡忡担心闻逍会不会内脏受损了,压根挤不出笑容,用魏尧的话来说,即使强颜欢笑也比哭还要难看。 孟临知就顶着这幅模样,根本没有人会怀疑闻逍身死一事的真实性。 闻逍出殡一事很快传到了梁国境内,崔济开听着手下传来的线报,一脸喜色:“闻逍真死了?” “千真万确,”手下关晔道,“我们的人亲眼看着孟临知扶着闻逍的棺材下葬的。” 崔济开皱起眉,忽然又谨慎地摇摇头:“不对,闻逍此人相当狡猾,我还是怕其中有诈。你说闻逍死了这么大的事,他们缈州军营不得藏着掖着,怎么敢如此大张旗鼓地操办丧事?就不怕我们趁其不备直接进攻?” 关晔却着急起来,这么好的机会,崔济开为何还如此犹豫?这是他们在梁国坐稳地位的最佳时机,可千万不能错过啊! 关晔忙劝道:“将军多虑了,我看缈州营中士气不振,将士们个个都愁眉苦脸的,那孟临知更是形销骨立,整个人都瘦脱了相,显然是悲思过度,这可做不了假。而且那可是银脚带的毒,将军可曾见过谁中了那么大剂量的毒还能活下来?再说了,主帅死了这么大的事,即使想瞒也瞒不住啊!” 崔济开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确实,就算出殡一事是假,但闻逍中箭一事却绝对假不了,他们给那城卫的蛇毒剂量极高,只要沾染了那毒,不出半天必死无疑,他闻逍再怎么厉害,还能在这蛇毒之下活过来? “……行,”崔济开最后一咬牙,“吩咐下面做好准备,我们择日行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 那边崔济开正计划着突袭缈州,这边孟临知看着灵柩下葬后,才神情疲倦地回到营中,任谁看了都是一副痛心入骨的模样,没人敢来多打扰他一句。 那灵柩中装的自然不是闻逍,而是所有在此次战役中牺牲战士的腰牌,在每次战后清理战场时,缈州营中都会将所有去世将士们的身份腰牌一一回收,借着这次机会,孟临知便作主将这些腰牌装进灵柩埋回了缈州城外。 看着一切都有序地推进着,相信要不了多久崔济开肯定会这知道此事,孟临知才掀开了主营帐的帷幔。 此时夜色已经深了,主营帐中只放着一盏孟临知留下的夜灯,这灯就放在闻逍床边的案几上,暖黄色的光温柔地打在闻逍身上,仿佛这只是一个平常的夜晚,下一秒闻逍就会睁开眼笑着看他。 孟临知又检查了一遍闻逍的身体,确认闻逍的伤情没有任何问题,连伤口也在他的努力下没有丝毫感染的迹象,明明一切都在向好发展,但闻逍怎么就是不醒呢……不会是在气自己之前闹别扭不愿意见他吧? 孟临知一手支在床上撑着下巴,一手拢住闻逍的手,这一年多在军营中的磨砺,让闻逍的手指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粗糙的茧子,可孟临知还记得他们第一次来缈州的时候,闻逍刚从战场回来,手上惨不忍睹磨得全是水泡,他吓得抓着闻逍的手一点一点地上药。 谁能想到转眼已经过去一年了,他忍不住攥住闻逍的手,在闻逍昏迷的这段日子里,他反复地陷入愧疚与自责中,一次又一次地想当时要是自己稍微晚到了一些该如何是好? 孟临知叹了口气,轻轻道:“你要什么时候才肯醒啊。” 这时候,营帐外传来了悠扬的笛声,孟临知曾在缈州城中听过这乐曲,知道这是一首思乡思人之曲,他不禁抬起头,望向营帐外高悬的明月……其实他也一直都很想闻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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