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堰叹了口气,让周围的其他士兵都暂时退下,这才看向魏尧道:“可是殿下失去意识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先别告诉孟大人。” 闻言,魏尧撇过头吐出一口郁结在胸口的闷气,他摁着太阳穴道:“你们在外面究竟碰上什么事了,殿下怎么会遇见刺客?” 楚堰把当时的事简单地复述给了魏尧,直把魏尧听得攥紧了拳头:“那你们也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殿下带回营中,这岂不是在昭告所有人殿下遇刺的事?” “我自有打算。” “打算?”魏尧听得冷笑一声,“你们齐军中出了一个崔济开还不够,竟然又出了一个叛徒。” 这话听得楚堰疑惑不止,什么叫‘你们齐军’? 但不待楚堰质问,军医便小跑着进来了。 可军医看到闻逍身上那支利箭时也不由皱起眉,他道:“这支箭完全贯穿了殿下的身体,要想治疗就得把箭先拔出来,但是只要拔得与原来的伤口稍微有一丝偏差,就会造成二次伤害,而且即使拔出来,也很难止住血。” 这虽然都与楚堰预估的一样,但当大夫再次印证了他的猜想后,楚堰还是忍不住咬牙道:“你就说该如何是好?” 大夫摇头道:“麻烦楚统领把殿下伤口附近的衣服剪开,我先来观察一下伤势。” 楚堰配合着割开了闻逍伤口边的衣物,但下一刻,当看到闻逍裸露在外的皮肤时,所有人都不禁倒抽一口气,意识到情况可能比他们想象得更糟糕——只见闻逍伤口边缘的皮肤已然变成了诡异的黑紫色,这竟是一只毒箭! 所有人都愣在了当下,军医更是惊呼一声:“这毒还在扩散!” 魏尧感觉自己的喉咙口火辣辣的疼,他哑着嗓子问道:“大夫,这是何毒?” 军医皱着眉给闻逍检查了一番,最后无奈道:“是蛇毒,银脚带。” 缈州一带鲜少有蛇出没,但即使如此,众人对银脚带也是耳熟能详,原因无他,这是一种毒蛇,而且毒性极强无比,但伤口又十分隐蔽,让人很难察觉。如果不加处理,被咬者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殒命……但即使处理了,似乎也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在这蛇毒之下挺过来。 这时候他们本该抓紧时间把殿下伤口处的毒血全部吸出来,看看能不能阻止毒素继续蔓延,但问题是殿下现在又受了贯穿伤,没人敢贸然拔箭,即使狠心在旁边另划一道口子,但清除毒血时仍不可避免地要挤压伤口,这样还是会影响到旁边的贯穿伤。可如果不拔箭,难道就任由箭身上的毒素在闻逍身上扩散? 这两难的境地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闻逍真的还有得救吗? 魏尧到底出身周国,在周国南部银脚带时常出没,他最清楚这种蛇的毒性有多强,但此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难不成还能放弃吗? ……而且这时候,说不定还有一个人能救晋王殿下。 魏尧沉声道:“我必须要回去找孟大人。” 事到如今,楚堰终于不再阻拦魏尧,而是嘱咐道:“快去快回。” . 当魏尧一路策马狂奔赶回缈州城告诉孟临知此事时,孟临知面上露出了罕见的迷茫。 “毒箭?” ……怎么会有毒箭? 魏尧来不急解释,盛方明更是从自己的马上跳下来,魏尧则默契地直接孟临知拽上了坐骑,在孟临知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径直牵着孟临知身下坐骑的缰绳,分秒必争地一路往前线营帐中赶去。 魏尧这才有时间向孟临知解释起来,用祈求的眼神看向孟临知:“有刺客偷袭殿下,在利箭上涂了银脚带的蛇毒,殿下现在性命垂危,我等实在是束手无策……不知孟大人可有解毒之法?” 银脚带,也就是银环蛇,毒性极其霸道,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治疗应对之法,即使将毒血清除、用草药吊命,患者也很难活过一天的时间。 孟临知一听,也来不及追问细节,他忙不迭地点进了系统商城中,手忙脚乱地翻找了半天,终于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抗蛇毒血清! “有办法,这毒我能解!” 孟临知刚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意识到不对,闻逍可不仅仅是蛇毒的问题,而且他现在还中箭了!孟临知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他的箭伤现在怎么样?” “也不大好,”魏尧愧疚地又说出了一个坏消息,“利箭直接贯穿了晋王殿下的身体,现在没人敢下手处理这箭伤,哎。” 魏尧的这一声叹息,让孟临知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禁想到他们这一来一回也要一个多时辰,闻逍真的能撑到他赶到前线吗? 孟临知不由懊恼起来,他为什么非要在闻逍临行前的那段日子和他闹别扭? 他心乱如麻地想到,万一……万一闻逍真的没撑到他抵达,那那天闻逍请求自己留下陪他,却被自己拒绝的那个早上,岂不就成了自己与闻逍见的最后一面? 那天之后,他们就在不断地逃避、错过,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没好好说。 孟临知感觉有无数针正密密麻麻地刺穿他的心脏,他这辈子没这么快地骑过马,一次次麻木又机械地重复着夹马肚、掖缰绳的动作,只希望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即使只能早一秒见到闻逍也是好的。 两人就这样一路狂奔到了军营外,但刚靠近,孟临知就不敢置信地看着营帐中挂起的丧幡。军营里只有在主帅阵亡时才会挂丧幡,眼下这丧幡意味着什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这一刻,孟临知头晕目眩间脚下一软,难道他真的没赶上? 好在这时候有人在边上搀住了他,楚堰的声音随即在孟临知耳旁响起。 “孟大人,”楚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孟大人这边走,殿下暂时没事,他还在等你。” 作者有话说: 莫慌,下章就好了[挠头]
第83章 闻逍何时才会醒过来,像往常一样牵住他的手? 这一刻,孟临知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他感觉自己仿佛是被架上刑场即将行刑的罪犯,只是在死到临头的关键时刻却又被临时宣判缓刑,丢失的三魂六魄终于回到了自己身体中。 他猛地停下脚步,晕头转向地扶住了身旁的营帐,胃里翻江倒海,就连呼吸也急促起来,他声音有些颤抖:“你们在搞什么鬼!” 人还没死,挂什么丧幡做白事! ……害得他真以为自己连闻逍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楚堰低声道:“稍后跟您解释。” 楚堰没有回答,而是带着孟临知径直走进了主营帐中,一股腥臭的味道顿时窜入鼻腔,孟临知看到躺在床上的熟悉身影,霎时小跑了几步来到闻逍身旁。 闻逍的双眼紧紧闭着,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呼吸微不可查,身上还直挺挺地插着一支箭,孟临知颤抖着把手轻轻触在闻逍的胸膛上,直到感受到手下微弱的起伏,才确定闻逍还活着。 孟临知猛地松下一口气,眼眶却不争气地红了,他一阵心悸后怕,怎么也没想到再见到闻逍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紧绷到根本说不出任何话,直到过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晋王现在怎么样了?” 一旁的魏尧先发现了不同之处:“你们给殿下排毒了?” 军医解释道:“刚刚你去找孟大人的功夫,晋王殿下的蛇毒迅速扩散,我就自作主张将毒血从另外的伤口上排除出来了,但这蛇毒毕竟是从躯干上进入的,很难通过绑扎来减缓毒素蔓延,再加上这箭伤棘手,我不敢轻易处理,现在殿下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楚堰低声补充道:“刚才给殿下排毒血的时候他短暂苏醒了片刻。” 孟临知一阵心疼,毕竟是用刀直接划开皮肉来排毒,这是直接被疼醒了吧。 楚堰:“他吩咐我在外面挂上丧幡,借假死之名引梁军露出破绽,再找机会一网打尽。” 孟临知面色苍白,想到自己刚才看到丧幡时的心情,无力地冷笑了一声:“你们办得倒是挺逼真,连我都被骗到了。” 楚堰愧疚道:“孟大人来得太快,我本想找人去路上接应你们再告知你此事的,没想到人还没出发,孟大人便已经到了。” 孟临知又气又怜地戳了戳闻逍的额头,又是箭伤又是蛇毒,难为他到这个时候还在算计着怎么拿下梁军,倒确实像个尽职尽责的主帅了。 但孟临知深知现在没空伤春悲秋,得先想办法处理闻逍身上的伤,他思索片刻,回头对军医道:“你能做伤口缝合吗?” 军医愣怔片刻,点头道:“可以,但是我不能保证利箭拔出来是否会引起大出血。” “你有几成把握?” “……两成。” “好,”孟临知转头看向楚堰,“楚统领,麻烦你来把晋王身上这支箭拔出来吧。” 楚堰顿了顿:“我?” 孟临知斩钉截铁回道:“不能再拖了。” 楚堰茫然片刻,很快也明白了孟临知的用意,在场诸人中,他和魏尧力气最大,但魏尧赶路而来气息不稳,无法保证能将箭原封不动地拔出来,而他手最稳又有过处理类似伤口的经验,确实由他来处理最为合适,就连军医也点头同意了。 这时候没人敢问孟临知为何不自己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孟临知现在在强装镇定,他甚至都不敢看闻逍的伤口,脸色差到跟床上的闻逍也差不了多少。 事关闻逍的安危,此事也只有孟临知能定夺,现在既然连孟临知都发话了,楚堰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在孟临知给闻逍打的麻醉起效后,楚堰喉结一滚,他双手握住箭身,深吸一口气,一点一点地将毒箭按着原本的轨迹从闻逍身体里拔出来。 只听“噗”的一声,锐利的箭头再次穿过这具肉体凡胎而抽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仿佛是怕一丝气息会扰乱楚堰的动作,孟临知更是转过头,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这一刻时间对孟临知而言仿佛有无限长,他总感觉那支箭不是从闻逍身体里拔出来的,而是从他自己身体里拔出来的。 血肉随着楚堰的动作不断从闻逍的伤口处冒出,浓重的血腥味很快传来,片刻后只听楚堰如释重负道:“拔出来了!” 军医连忙上前用纱布捂住闻逍血流不止的伤口,简单做了压迫止血后就开始缝合破裂的血管和伤口,孟临知自知帮不上忙也不敢上前去看,他坐得远远的,只是吐露的声音却有些干涩:“大夫,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军医看了眼手上的缝合伤口用的针线,还有手边一些药剂和工具,这些都是孟临知刚才交给他的,他也知道孟临知有多担心闻逍的情况,安慰道:“孟大人放心,我刚才检查过了,晋王殿下的情况比我想象得要好,箭头避开了所有重要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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