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让你说这些,”阮秋打断他,顿了好久,才小声说:“我说的是......皇子殿下的...脸蛋。” 洛拉愣住了,他想说的是,皇子殿下的脸蛋有什么好说的,不是每天都能看见吗?何况阮秋天天和皇子殿下黏在一起,更应该... 他对视上阮秋黑漆漆的而失焦的眼,话就咯痰似的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憋得他难受死了。 或许是阮秋平时表现地实在太过正常,也许只有在谈到这种话题时候,洛拉才能切切实实意识到,阮秋是看不见的。 “啊,脸蛋啊...”洛拉思考着:“就是很好看啊,‘帝国玫瑰’的含金量你懂吧,就,从眼睛说起吧,” 洛拉说着:“皇子殿下的眼睛是祖母绿色的,特别亮,特别透,有点像我以前上学时历史书上说的古地球的翡翠,一直望着的话,就像钻进了树林子,抬头一看漫天绿绿的!” 洛拉艰难地用自己的话描述着,又摊了摊手:“形容不出来,都没有我当时第一眼看到他时候震撼。”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虫呀。 他又说:“哦还有嘴巴,我从来没见过皇子殿下涂什么口红,可就是那么红,可漂亮了,喝完水就润润的,果冻似的......” 洛拉嘚嘚叭叭地说着,说到顾芒祖母绿的眼睛,红色的嘴巴,瓷白瓷白的皮肤,金灿灿的头发,说着说着,他和阮秋茫然又向往的眼睛对视,一下子就说不出来了。 阮秋不太懂,他看到颜色还是很久以前了,记忆也变得模糊,绿色是什么颜色,红色又是什么颜色? 不太记得了。 “怎么不说了?”阮秋眼巴巴地问。他想听。 洛拉摇了摇头,又补充道:“就这些了,想不出来了。” 阮秋“哦”了一声,低头继续打发奶油。 洛拉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睁大眼睛道:“喂,你不会是给皇子殿下做的吧?” 阮秋依然没搭话,搅打出来的奶油一部分溅在他鼻尖上,衬的他那张小脸蛋有点滑稽的可爱,他伸手抹掉了。 洛拉摇了摇头,叹气道:“害,其实你除了身份地位以外都挺好的,要是和皇子殿下在一起也合适,只可惜最多只能做个雌侍了。” 阮秋:“什么意思?” 洛拉没想到阮秋这么问,“你不知道吗?皇子殿下要结婚了。” “啪嗒——” 打发器掉在了瓷砖上,发出的声音脆又响。 洛拉心里“咯噔”一下,看着阮秋,大气不敢出。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阮秋只是低头把打发器捡起来,来到水池边冲洗,平静地说:“不可能。” 洛拉闻言怒了,可以质疑他的人格,不可以质疑他的八卦能力! “真的,门口的雌侍都在传呢,说是尤瑞去找雄皇了,请求和皇子殿下赐婚,雄皇一开始没答应的,后来不知怎么就——害,其实你消息闭塞也正常,毕竟他们都嫉妒你肯定不和你说,但是——” “我说了,不可能!” 洛拉从没听过阮秋用这种语气说话,登时吓了一跳。 阮秋手心紧紧握着打发器手柄,他声音很哑:“他说过他不结婚的。” 阮秋宛如机器运作一般,打发奶油,倒入磨具,再然后混合,放入冰箱。 洛拉只觉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心慌个不行,悄悄溜了。 布丁成型时间是三个小时,阮秋就靠在冰箱上什么也没做,光等了三个小时。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昨天刚刚说过的,皇子殿下刚说过的,不结婚的。 他强行把心脏镇静下来,布丁装进盒子里,踉跄着走出厨房时被门槛绊倒,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阮秋自从刚失明时的适应期过后,已经很久没有摔倒过了。 他无助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天已经黑了吧?黑了吗?黑了。 他不知道,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寝宫外面好像有什么大阵仗传过来了,霎时阮秋险些以为自己的瞎眼都看得到东西,惊喜地想要出门迎接顾芒,寝宫大门却“咔哒”一声,有人进来了。 脚步声不快不慢带着骄矜般的傲慢,不是顾芒。 阮秋顿住了。 尤瑞问:“皇子殿下在家吗?” 一旁雌侍低头道:“皇子殿下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 尤瑞皱起秀美的眉毛,本想离开,瞥到一边僵硬的阮秋,忽地笑了,挥手让一众侍卫退下,抱臂,开屏孔雀般向阮秋走来。 一楼大厅的灯关着,天已经黑了,尤瑞打开了大厅的灯,从黑暗一下子到明晃晃的,阮秋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尤瑞看着阮秋瞎眼的样子,愉悦地放声笑了:“哦?还没滚呢?” 他轻蔑地看着阮秋手里可怜巴巴的布丁,拉长声调道:“也是,留个佣人在家也不错,好多事都用不着亲手做了,但是啊,我看你真的很不顺眼,” 尤瑞笑眯眯道:“不如这样,你跪下来朝我学三声狗叫,我成为皇子殿下的雌君后就把寝宫所有的厕所留给你,让你留下来扫个痛快,怎么样?” 阮秋把怀里的盒子紧紧抱在怀里,梦魇般喃喃:“他说过不会结婚...” 皇子殿下怎么会骗他呢? 尤瑞的面容因为过于爽快,而变得有些扭曲起来,他失笑道:“他说过?你有没有想过,他根本就是懒得搭理你,随便拿一句话搪塞你罢了!” “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皇子殿下犯得着和一只奴隶所爬出来的肮脏玩意说什么有营养的话?搭理你都算是给你眼色了!” 阮秋的脸一点点发白。 “不是的...” 可是,不是这样的,皇子殿下说过他不脏的,会抱着他,会保护他,安慰他,擦去他掉下的眼泪,他会,会给自己戴小铃铛。 “还以为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东西,原来是灰奴市场流出来的货色,生殖腔都被玩烂了吧?你到底有什么脸面还活在现在的,自己活的肮脏恶心不够,还想玷污皇子殿下?” 没有,他没有,他以前虽然在灰奴市场,但没有真正被人用过,他的断翅就是为了保护他的身体而断的。 尤瑞走上前,一把把阮秋手里的布丁盒子抢过来,“啪叽”一声摔在地上,随后一脚重重踩上去。 碎了,白的黄的混合在一起,肮脏而糜烂,一如他令人作呕的前半生。 阮秋的呼吸逐渐困难起来。 尤瑞发泄完了,和一边瑟瑟发抖的雌侍敲定好了顾芒回来的时间,扬长而去。 阮秋静默在原地。 他紧张时就会咬手指,这次也不例外。 他焦躁而慌忙地咬着指尖,直把那里的皮肉咬的溃烂,指甲出现裂纹,血顺着指尖向下流,滴在了地板上。 阮秋慌忙蹲下,用袖子的布料擦拭。 他确实太脏了。 “怎么办呢......”阮秋听到自己恍惚的声音。 他慢慢把碎了一地的布丁收拾好,抱在怀里,抬步子朝寝宫别墅的楼上走去,一直来到四层的天台,打开窗户。 风很大,带着一丝凉意,阮秋一脚踩在窗台。 他一跃而下。 然后长长的黑色的翅翼伸展,重重一扑,夹杂着凛冽的寒风,以一种快到惊人的速度向远方飞去。 - 尤瑞刚刚乘坐星舰从顾芒的寝宫回来,他的房间在顶楼,回来后一身轻松,坐在贵妃椅上欣赏自己和顾芒的婚约锲书。 突然“刺啦——”一声,卧室的落地窗被什么黑色的东西猛地撞开。 “啊——”他喉咙一个音节都还没有发出来,就被一只大力而冷硬的手攥紧。 阮秋收紧手心,任由尤瑞的脸由白涨红再涨青。 “只要你死了,就好了...”他喃喃道。 之后身后的虫翼一挥,一股强到令尤瑞窒息的精神力压迫神经,整个房子断电陷入黑暗。 尤瑞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他吓得嘴歪眼斜,因为被挤压喉咙而渗出恶心的口水,裤子更是潮湿一片,他失禁了。 阮秋皱了皱眉,把手里的玩意儿扔在地上。 黑色的断翅高高扬起,像扬起一片黑色的幕布,虫翼尖端削铁如削泥,本身就是最锋利的刃。 扬起时带着铃铛的“叮铃”声。 一阵惊雷闪过,照在阮秋面无表情而精致染血的脸上。 “魔鬼,魔鬼...”尤瑞抽搐着颤抖着往后移动死鱼样的身子,“地狱的魔鬼...虫神不会饶了你...” 地狱吗? 阮秋歪了歪头,怀里还抱着那盒烂掉的布丁,断翼的虫翼尖狠狠贯穿了尤瑞的身体。 是啊,他身处地狱。 他要占有他至高无上的皇子殿下,即便会把他拉进地狱。 但,只要不让皇子殿下察觉这是地狱就好了。 “轰隆——” 雷阵雨很大,是虫族千年罕见的暴雨,没人知道这暴雨怎么来的这样邪门,只以为是虫神的旨意。 暴雨冲垮了堤坝,泥土,砂砾,和断电的监控设施,掩盖了所有的痕迹。 作者有话说: 正在和医生敲定治疗方案的顾芒:?怎么下这么大雨w -
第15章 雨夜 顾芒很晚才回来的。 无他,那个医生实在是太唠叨,因为是顾沿找的,是只常年在前线照顾军雌的军医退休回来的,八成得有个八百年没见过雄虫了,看着顾芒时候眼睛跟车打双闪似的,嘴里也嘚吧个没完,一会儿东扯扯自己的医术如何如何,一会儿又扯扯自己在战场上从峥嵘岁月。 还是等到忽然夜幕降临,刺拉拉电流一阵响,房间陷入了黑暗,顾芒才反应过来停电了,天都黑了。 “怎么停电了...”不是说虫族世界文明程度和主世界不相上下吗,怎么过来也没几天就发生停电这种事。 顾沿皱眉打了个电话,过了会儿转身对顾芒道:“外面下了很大的暴雨,电闸被水淹了,发电机存储的电量不知道为什么也全部漏光了。” 医生也觉得邪门极了:“这样的暴雨我上次遇到还是几十年前咯,想当年——” “得了,”顾芒翻了个白眼,他才懒得在乎这个雨那个雨,他只在乎开的药,回去赶紧给阮秋抹上,急死他了。 至于为什么急,顾芒懒得细想,大概是迫不及待想要阮秋恢复后真刀实枪和自己较量一下吧。 这个世界太久没战斗,手痒得不行。 “东西给我,走了。” 医生灰头土脸地拿出药膏和纱布:“抹上后隔天一换。” 顾芒把东西收拾好,问:“这些天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忌口有吗?” 医生和顾沿听到这话,都是一愣,这样昂贵可医治眼盲的药,能给除了皇室以外的人用,都是那个人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哪还在乎什么忌口不忌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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