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的确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不适合告诉丹尼尔。 万一、亿万分之一,如果他和塞西尔成功斩首伊利亚,并且没有引爆内置炸弹,且杀死异种之王足以偿清他过去罪责的话,他会选择怎样的生活呢? 泰伦活着时,他对雌父无条件服从,并无可避免地接受了一部分雌父的雌雄关系思想。 泰伦自杀并被认定为叛国者后,塞缪尔对雄父与弟弟负有保护义务。 虽然如今的丹尼尔看起来不再需要他无用的保护。 塞缪尔不确定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他只知道自己不想继续以工具或手段的方式活着。 他想成为目的本身。 天鹰公爵的书房里,哥哥的投影似乎被他问到,终于不再喋喋不休。 丹尼尔找借口结束了这个严重超时的漫长视频通讯。 兰德里柯老师的最后一问到底该怎么答? 丹尼尔拦住差点溜走的灵感,迅速在光屏上输入第一句: 「亚夏虫族,无论雌虫还是雄虫,都该是目的而非仅作为达成目的的手段。」 后面该写什么呢? 兰德里柯老师的问题令虫头大。 - 远征军团旗舰,上将副官的休息舱内部简洁而紧凑。 只有一张单虫床、一只存放衣物和各种杂物的小壁柜,一面可以打开的全身镜,镜子后是简易清洁舱,还有一面窄小的舷窗和遮光帘。 这已经是远征军团高级军官的待遇,上将本虫的休息舱也只比副官的多一套桌椅,方便随时处理工作信息。 星舰上大部分军雌住在集体休息舱,每个虫只有一张单虫床和一半壁柜使用权,这是星舰空间近乎最优化利用的成果。 正是住在集体休息舱中的军雌,形成了大部分舷窗外的特殊闪光星尘。 “星际战争的胜利,由军雌的虫翼组成”,类似这样的描述并非夸大其词。 如果战争旷日持久,宇宙中还会产生更多散发特殊闪光的星尘,仿佛半衰期极长的元素,无声而美丽地诉说战争的残酷。 斩首计划因此诞生,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消灭敌首,是最快结束战争、于整个帝国而言损失最小的方案。 - 没能跟弟弟视频通讯一整天的塞缪尔副官有一点沮丧。 他躺在单虫休息舱狭窄的床上,不管是否会把笔挺的制服压出皱褶。 塞缪尔没有跟雄父视频通讯,刚被弟弟嫌弃啰嗦,他担心自己话太多刺激到雄父,不利于病情恢复。 此刻很想找虫聊天吐槽的塞缪尔副官找到了名义上的长官,塞西尔上将。 “啧,我弟把我的通讯挂了,挂断前他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哥你好啰嗦’,”塞缪尔懒得在意形象,穿着被压得有点皱的军服找到塞西尔,刚关上舱门就开始表达自己的遗憾,“好想再视频一回让他重新说,可丹尼尔看起来很忙的样子,他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公爵……” 塞西尔认为,丹尼尔的形容准确描述了塞缪尔的言行。 “等下再发个视频通讯……”塞缪尔很快决定,又迅速后悔,“还是不打扰他更好。” 上将的耐心在这个话题上消耗得很快。 他想到瓦莱特,又因愧疚不敢放任自己放肆地回忆。 塞西尔怀疑塞缪尔是故意的,虽然没有证据。 上将的视线终于离开终端,真诚建议道:“那就别发。” 塞缪尔立刻反驳:“不行!” 上将不跟副官争执发不发通讯的幼稚问题。 他来到舷窗边,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后发座与雕具座方向。 宇宙漆黑、冰冷而空旷。 即使虫族能够在星舰中穿越星海,建立庞大的帝国,仍被衬托得渺小。 没有哪个生命能不在整个已探索宇宙的对比下变得微不足道。 宇宙是超越一切空间与时间,所有物质乃至精神的合集。 在看不见的位置,无法直接侦测的空间裂隙隐藏在黑暗里,等待吞噬疏忽大意的生物。 对塞缪尔来说,沉默的塞西尔不是个好的聊天对象,远不如会偶尔回应的弟弟。 塞缪尔看着雕像般安静的塞西尔,明目张胆对名义上的长官出言不逊:“塞西尔,你简直像星石一样冰冷。” 上将纠正了这句话里的常识错误:“星石不都是冰冷的,比如一种产自草帽星系的赤色星石。” 塞缪尔无言以对。 他严重怀疑,塞西尔这家伙在雄主面前,也能百分百把天聊死。 指挥官办公舱的舷窗前,漂着大团带有特殊闪光的星尘。 塞缪尔的那些遗憾与不甘,在闪光星尘前可以忽略不计。 “我们会成功的。” “自然。” 他们是帝国唯二的3S序列雌虫,是最有可能成功执行斩首计划的虫。 如果他们失败,阿卡德帝国与卡斯特异种间,便只剩下不死不休的无尽战争。 他们必须成功。 作者有话说: 看样子9月还能再抽一次奖,在任意尾数9的v章留评即可参与 - 受到“杀虫剂”文明诅咒后的亚夏虫族经历了剧烈变化,曾经履行祂意志的工具拥有了个虫意识。 当下亚夏虫族是理性存在者,拥有给自己创造行为法则的能力。虫族是目的(end)而非仅是手段(mean)。 所有理性存在者都应当遵守如下法则:亚夏虫族中的每一个都绝不把自己和所有其他理性存在者仅当作手段,而是在任何时候都视为目的本身。 …… 应然如此,实然弗如远甚。 ——节选自《由它到他》 (节选内容由康德《道德形而上学奠基》改编) - 感谢在2023-09-06 09:09:16~2023-09-10 08:0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萌 2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1章 我们将战斗到底 真实的星际战场并不像帝国流行小说中描述得波澜又壮丽。 遮天蔽日的舰队只存在于军团宣传片, 阿卡德帝国如今的财政状况并不足以负担建造如此数量庞大的星舰。 眼下的战争支出已经使艾萨克陛下失眠脱发。 一定要凑出遮天蔽日豪华舰队的话,艾萨克大概会成为帝国历史上第一位带假发的陛下。 真实的太空战场空旷、冰冷而黑暗。 偶有因距离不同看起来巨大或渺小的星体,帝国星舰在星球体积的对比下仿佛虫崽的玩具模型。 战争产生的、恼虫的太空垃圾到处都是, 舰队不得不花费一部分宝贵能源用来解决碎片混合物带来的麻烦。 战争不因发生在群星之间变得浪漫。 皇家军团的一艘星舰上, 舰长利河少将盯着光屏上机甲作战小队的战况, 眼睁睁看着象征海德拉机甲的绿色光点愈发稀疏零散。 牺牲在所难免,利河的职责是用尽量少的损失换取更多战果。 少将手指微颤着点开损失详情页, 一眼看到死亡名单中有位与皮埃尔同龄的军雌。 利河忍不住想, 如果机甲里死去的虫是他的子嗣皮埃尔, 他亲自下令, 而皮埃尔因他的指挥丧生…… 身为军团少将、一舰之长的军雌通常不会如此脆弱。 但利河早就把雄主兰德里柯战前单独给他的精神抚慰药物都分了出去。 他清楚自身状态, 一点精神痛苦不足以影响他指挥的精准。 战场上苏波列特永远不够, 不如分给更需要的虫, 降低伤亡。 他没必要使用苏波列特, 只要一点时间平复心绪。 帝国将征服所有星海, 荡清一切敌寇。 无论代价。 幽深星海中, 不时飘过闪耀的星尘。 - 帝国舰队中,无论远征、皇家还是星系军团的星舰上,一部分光屏正播放着塞西尔上将的演讲。 塞西尔的演讲具有极强感染力, 仿佛上将本虫就在现场。 慷慨激越的情感穿透光屏, 直抵虫心。 “……我们面临的是极严酷的考验,是无可避免、旷日持久的战争与苦难。我们在星舰、机甲、星球、太空中作战, 全力以赴,不吝牺牲。必须阻止卡斯特异种——阿卡德帝国有史以来最凶残、黑暗却可悲的作战对象。我们的目标唯有胜利, 不惜一切代价、克服一切险阻, 无论前路如何漫长, 务必夺取胜利。否则, 异种潮会毁灭我们的一切,将每一个独立的意识湮灭,成为无知无觉的战争机器、杀戮工具……” “诸君,时刻记住我们在为何而战,我们必须捍卫自身的存在。没有对卡斯特异种的胜利,我们自己、我们在乎的虫,整个阿卡德帝国乃至亚夏虫族,都将不复存在!” 塞西尔用简短有力的口号结束演讲,上将目光犀利,向光屏前的观众敬了道军礼。 “我们将战斗到底。” - 在参战军雌们因上将的演讲士气大振时,塞西尔和塞缪尔已经离开旗舰,前往异种母巢,即异种之王伊利亚的坐标。 他们出发前都摘下了终端,改用一种更小巧隐蔽的设备。 这种设备仅有星图储存和内置炸弹遥控功能,无法用来通讯。 异种潮中,一小部分具有特殊突变的异种可以感知帝国的终端信号。 想潜入异种母巢杀死伊利亚,绝不能佩戴可能暴露自身的通讯设备。 对两位帝国顶尖战力来说,完全伪装成异种,接近伊利亚亦不是件容易的事。 异种母巢是活着的星球。 就是字面意义的活着,母巢中的一切包括母巢本身,都由活着的异种组成。 所有活着的异种都是异种之王的感官。 即使异种之王伤重未愈,意识不完全清醒,伊利亚仍对自己养伤的母巢保持强大掌控力。 就像一台连接了无数设备的主脑,可以轻易识别外来的陌生设备。 但仍有微小漏洞可寻。 伊利亚留下的漏洞很小,塞西尔与塞缪尔必须时刻非常小心,以免在接近伊利亚前引发异种之王注意。 隐蔽的难度类似于在多个空间裂隙的包围中,驾驶一艘能源即将耗罄、反应又不甚灵敏的老式星舰。 这种时刻,3S的序列等级优势便体现得明显。 他们可以更迅速、完美地适应卡斯特异种利用精神力与信息素的沟通方式。 塞西尔和塞缪尔像入侵庞大光脑系统的微小病毒,不断改变信息素与精神力信号,伪装成不同批次的战斗特化异种,从最外围的防卫区来到中部的生产区。 他们的目的地是异种母巢核心区域,那里沉睡着养伤的伊利亚。 抵达核心区域需要绕过多重严密防线,跨越最外层的防卫区、中间的生产区、内部的繁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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