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让妻子晓得,为了不在钱财上漏马脚,竟胆大包天做假账糊弄主子,真是得了失心疯了。 让他说,倒不如明明白白当个负心汉,横竖他那半瞎的妻子也拿他无法,总好过贪墨让主子逮住,这才真叫大祸临头。 年轻郎君记性极好,很快回忆起孙万山背景,顿觉可笑:“辜恩负义,庸懦无能之徒。” 他要是狠狠心,别管所谓的往日恩情,只管自己快活,他倒高看他一眼,好歹差事办的周全,还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 孙万山哀声道:“我与秋娘是真爱……” 这话更让人恶心,郎君眼里泛过一丝厌恶,面上依旧毫无表情:“不过贪花好色。” 他起身,甩手往外走:“按规矩处置。”
第368章 “你看这个。”景年将一对宝石做的玩偶捧在掌心,拿给三郎看:“这个好不好看?” 三郎放下手里的东西,仔细瞧了瞧,不由笑道:“好看是好看,只是没想到你还喜欢玩儿这个。” 景年白他一眼:“是给焕哥儿和欢娘买的。” 不是多贵的宝石,似乎是西边胡人那边传来的什么彩宝制成,胜在打磨精细,做工精致,色彩也艳丽夺目,小娃儿就喜欢这样。 三郎挠头讪笑,他手里实在没钱了,难怪旁人管这杂货铺叫多宝阁,确实好东西多,他看了好些喜欢的,就是手头不宽裕。 景年又张开手指,仔细把玩偶摸了一遍,确定周身光润,没有尖锐的地方,这才满意。 “你先放那,我们回来拿?”三郎提议。 景年摇头:“算了,小东西,我拿着好了。” 他们已经在二楼逛了一大圈,确实见着不少不错的商品,但是景年也是见过好东西的,除了这对娃娃,还没见着特别想要的。 三郎在二楼见着了虎皮熊皮,心里十分好奇:“你说三楼会有什么皮?” 景年笑道:“也不一定三楼的货品就跟一楼二楼一样,或许没有皮毛卖。” 他看虎皮成色十分不错,甚至还有一张极完整的,按照这家店的设定,似乎是越往楼上东西越好,还有什么更好的? 李士杰笑嘻嘻道:“年哥儿说的是呢。” 三郎好奇,不由嘟囔:“不晓得要多少钱才能上三楼。” 薛忠宝是个心细的,低声报了个数字:“只会比这多,不会比这少。” 三郎和李士杰一起咋舌,薛忠宝说:“这里是可以大批量采货的,你们瞧见那些货车了吗?好多都是高门贵府的管家,来瞧了货,然后大批大批买回家,自然很快就积累够了这么多银钱。” 景年奇道:“那这间店为何开在南城?” 南城三教九流混杂,许多贵人嫌这边乱,不爱往南城来,若是想做富贵人家生意,店开在东城比较合适。 “那就不知道了。”薛忠宝说:“许是因为东城没寻到合适的铺子?” 东城地价跟南城是天差地别,像多宝阁这么大的三层商铺,据说还有面积很大的后院和货仓,若是在东城,不光得有钱,还得足够有势才能拿下。 景年一想也是,东城最繁华的那条街,听说每一家铺子后头都有人。 三郎感慨:“京都有钱人可真多。” 李士杰说:“是啊,这么多有钱人,怎么就少我一个呢?” 众人闻言大笑,三郎还是对没见识到的三楼念念不忘,又问:“要是没资格,又硬要上三楼,会怎样?” 李士杰笑:“三哥,你想强闯吗?” 景年忙劝:“三哥,不让上就算了,不必如此。” “没有没有。”三郎解释道:“我就是问问。” 薛忠宝说:“楼梯处有守卫,我见着过一个闲汉硬闯,被丢下去的。” 那人当然没钱去三楼消费,单纯想冒险看一眼,回头好有个吹嘘的资本。 其实三楼卖什么并不是秘密,只是有资格上去的人,跟上不去的人不是一个圈子的,自然消息就封闭住了。 三郎彻底放下好奇心:“那算了。” 大庭广众被丢下去,怪丢人的,他丢人算了,别连累了年哥儿。 景年放下心,想着也逛得差不多了,正要叫他们下楼结账去吃午饭,就听李士杰说:“三哥,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三郎好奇心旺盛,立刻跟过去。 待过去一看,原来是兵器,剑、匕首、朴刀之类的。 景年家中也有这些东西,君子佩剑,他阿兄送过他一把十分锋利的宝剑。 至于刀,那是家中护卫佩的。 景年也只是堪勘能舞,书院有骑射课但没有教舞剑的课,他要想深学,现在另寻老师倒也来得及。 三郎却是跟在陆景堂身边,正经练过两年的,一把刀舞的虎虎生风。 甚至他出来,也是可以佩刀的,只是跟景年出来耍,就没带。 “怎么没弓啊……”三郎嘀咕。 他有佩刀,想再要一把好弓。 李士杰吓得跳起来捂他嘴:“我的亲哥哥诶,这是能说的吗?” 三郎用眼睛问,怎么不能说? 景年解释道:“弓弩之类的都由朝廷管制,还有长兵器、重兵器、铠甲,都不许私人贩售,若是有人敢犯,要下大牢的。” 三郎缩了缩脖子,景年叹气:“三哥,家中有《大雍律》,你闲来无事,看一看吧。” 三郎讪笑:“成,你去了国子监我就在家看书。” 景年从他的话里,听出几多敷衍。 轻轻叹口气,见三郎他们几个都凑在一处看那些兵器,景年捧着两个宝石娃娃,在周围闲逛。 那些东西他家中有更好的,对这里卖的普通货就生不起兴趣了。 逛着逛着,不知不觉绕过了几个货柜,半截楼梯出现在他眼前。 景年立刻想到,这恐怕就是三楼入口,他下意识往前几步,绕过面前挡住视线的货柜,想看一眼。 刚绕过去,就见一青衫郎君自楼梯口跌落,一褐衣侍从——与店里侍从衣着相同,举起一把朴刀朝着青衫郎君当面砍去。 景年一惊,下意识将手里的宝石玩偶朝着持刀侍从扔了过去,自己也冲过去,扶住了踉跄两步的青衫郎君。 不是吧,难道是硬闯三楼被发现了?不是说丢出去了事,怎么都动刀子了! 与此同时,楼上也冲出来几个人,将那持刀侍从制住,还有一个跌躺在楼梯上,方才景年没看见,也被提了起来,反押住手臂。 “主……” 白三刚要过来,瞥见主子隐蔽的手势,停住脚步,顺便拦住了其他人。 “你没事吧。”景年担心地问。 抬眸,撞进一双黑沉的眼中,景年一呆,胸膛里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 他下意识又问了一遍:“你没事吧?” “无事。”男人直勾勾地盯着景年,脑中杂念勃发,自心脏涌出强烈的不满,叫嚣着要将面前的红衣少年纳入怀中,方可平息。 声音很好听。 景年脑海中划过这句话,面上不由一红。 奇奇怪怪,怎么会关注起别人声音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人家手臂,虽然是为了搀扶…… 景年连忙松开了手,不好意思道:“抱歉。” “……无事。” 景年看看这个让他第一次见面便心生好感的郎君,又扭头看向另一边人。 都穿着一样衣裳,要不是动手的几个被捆着,简直像一伙的。 “你们这是……”景年微微皱眉,这不像只是闯个三楼。 他不想管闲事,可是更不想这个让他心生好感的人被欺负,即便是他做错了,也得先问清楚,自有官府可管,哪有直接动刀朝人头上砍的,分明就是没想让他活着。 白三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跟他们装不认识,担心暴露身份?可他原本用得也不是本来面目,回去换一张脸就是。 但是主子的决定,不容他们置喙,白三只能配合。 他含糊道:“这位公子,只是一场误会。” 他是真没想到,孙万山 疯到这种地步,不但敢在账册上动手脚,还敢跟主子动手。 大约是不甘心吧,贪墨事发,丢了差事还得领罚,以后前途定然没有了。 这下好了,别说瞒着他发妻老母,那外室恐怕都养不住了。 这店里的侍卫,只识孙万山,不识真正的主人,他们一行人低调过来,带的人手不多,楼道狭窄,一时间被缠住,眼睁睁看着主子被逼到楼梯处。 其中一人手里拿了毒匕,为了躲他,才连退几步,被逼下楼梯。 然后这人被主子一脚踹在胸口,当即撂倒,现在被他们拎起来也没反应,应是伤了心肺,已经废了。 另一个持刀的不足为据,若是这位红衣小公子不动手,下一秒他胳膊就该折了。 而且更让白三奇怪的是,主子竟然没动手! 他亲眼看见,看得真真切切,那小公子碰到主子手臂的时候,主子已经条件反射手臂绷紧,反手就能扭断那小公子的手腕,可他硬生生卸了力。 误会? 景年又看了眼身侧的年轻郎君,这人生得面目平平,可那双眼睛着实漂亮,摄人心魄,声音也好听。 他不清楚自己突如其来的好感是为什么,但是不介意帮他说几句话。 “是什么误会,竟要动刀子砍人?”景年摆出贵公子的架势,在别人地盘上,就得把气势拿足了。 白三:“……” 我也想知道,是什么误会。 “不能说?”景年虚张声势:“不若请五城兵马司的人来瞧瞧,恰好我家世叔,在兵马司任职,也请他老人家帮你们断一断有何误会。” 白三一慌,下意识看向主子,他不是不能编,就是不知道主子是什么态度。 他主子垂着眼,掀起眼睑,冷冷瞥他一眼。 白三干咽了口口水,迟疑道:“这位公子请先稍待……其实……其实是……” “是什么?” “说来丢人,是咱们家出了内贼。” 白三半真半假的编,见主子没阻止,就顺畅地说了下去:“这几人结成团伙,监守自盗,私下偷盗店内货品,不想被这位郎君撞见,一时脑热,想着灭口免得被咱们发现……” 景年半信半疑,侧身问青衫郎君:“是这样吗?” 郎君点点头:“是,他们是贼。” 景年这才相信,放轻了嗓音问他:“你想怎么办?放心,我肯定帮你,不会让他们仗势欺负你。” 那些人看着十分凶恶的样子,几个普通侍从就敢随随便便拿刀砍人,想来平素十分嚣张。 这位郎君一身素衣,看着不像有钱有势的人家,许是个普通读书人。 既然已经清楚他是遭了无妄之灾,并没有错,景年就决心护着他,不让好人遭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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